接了龐啼迴到東諸山已近午夜時分,眾跟隨如夏婆婆者,盡管不知其為何執意連夜趕迴,卻也無人相詢,李之天馬行空思路,他們早已習慣。


    正清文綺堂就是那處院落新名字,如今已經刻匾高懸,在兩側大紅燈籠照應下,倒也很像那麽迴事。


    一眾隨從就在外院歇了,李之領著三女迴到內院,竟是連龐啼就寢房間也布置好了。


    迴頭卻望到清綺嘻嘻而笑:“我與瑜然也各有一間呢,這顓孫家似乎很希望我們住在一起,竟是絲毫不顧及博文約禮,我們這般禮壞樂缺是不是有悖傳統成例,會被人恥笑呢?”


    話雖描述得如此嚴重,觀其麵色卻不見多少憂色,反倒喜笑盈盈模樣。


    再觀向瑜然,此女也僅是多出臉上一抹紅潮:“我記得當初父親答應贈與的是清綺姐姐,好像與你無關吧?為我們三人布置房間是理所應當,或許並無你的房間呢!”


    果然,轉了一圈不見男性起居房間,唯有的三間主房無不富蘊女性粉黛氣息,當然非因他而布置。


    “這樣才好堵住眾口紛紜,想必瑜然姐姐家裏早就想到此點,正文哥哥若在此留宿隻能借宿於我們三人,即使有違禮教也僅是他本人不尊而已,與旁人無任何關係!”


    龐啼這句話顯然切中問題關鍵,並非顓孫家上下不尊禮教,抑或縱容變古易俗行為,而是李之個人問題,與顓孫家那般世代讀書,以傳統封建禮教為行為準則的詩禮人家無甚關聯的。


    李之啞然失笑,顓孫家當初還真是答應的清綺,將原有迎客樓相贈,確實與他李之無有瓜葛。換句話說,容留何人夜宿也僅是清綺一人事情,與他顓孫家再無關聯。


    實際上他們能做到這一步很是難得了,畢竟如今正是封建思潮占據絕對支配權年代,農奴與奴隸的存在就是鮮明特征。


    此時禮教規定男女之間不能直接接觸、言談或授受物件,有所謂“食不連器、坐不連席”之語,認為一般情況下男女是不能有身體接觸的,特別是未婚女子,更不能和男子有身體接觸,哪怕是給對方遞東西,也要想放下,再讓對方取,此即為“授受”。


    如果未婚女子與男子發生身體接觸,哪怕是碰了一下手,也認為該女子被玷汙了。所以才會有因為被人碰了一下,而要嫁給對方或自殺的事情發生!


    即使如今相當開明的大唐,雖不至於碰一下手就上綱上線,但授和受其中本意中給與和接受,還是具有相當嚴苛禮俗規範限定的。


    但實際上在權貴家庭,關起門來又有幾人嚴苛執行,像是但凡有點銀子的富家人,誰家不是丫鬟遍地走,小小公子哥一出生就有貼身侍女陪伴,又有何人施以封建禮數嚴禁?


    因而顓孫家這樣安排,也僅是擋住某些擅嚼舌根婦道人口舌之逞,畢竟他們家瑜然郡主此時尚未婚嫁,隻是口頭定親而已。


    這樣安排倒是讓李之得了意,既然沒有他固定房間,總不能真如隨從一樣被趕至外院,如此一來,樂意留宿在哪一女房間也有情可原了。


    這不僅僅是他個人想法,龐啼便是首位響應者:“哥哥住在我這裏就好,或者找間更大些的,我們擠在一起!”


    二位郡主裏,隻有瑜然麵顯羞澀,與之摸爬滾打十幾年的清綺,一點也不在意什麽禮俗禁例:“擠在一起也好,有啼兒這個小人兒在,省得這個男人某些時候升起些羞人念想!”


    出手扭了把眼中奇彩頻閃的李之,“還不快去浴房看看,那些神仙石也拿來了,木炭與木房建造早有交代,兩日時間裏,說不定已然建製妥當。這兩天身上髒得很,可是要清洗一下!”


    打發掉李之前往浴房,三女尋得各自房間置換衣物,那個時候可沒有睡衣,而是種叫做褻衣的襯裙樣罩體衫,但在顓孫家族這等上等錦織世家,有專門定製絲綢質地褻衣,等到李之抬眼望到三女均著清一色淡紅錦綢褻衣出現,險些驚叫出聲。


    那時唐代浪漫奔放文化流行,使得內衣樣式發生很大轉變,在我國曆史上首次出現了不係帶內衣,稱為“訶子”,就是此刻三女身上之物:弛其上服,表其褻衣,皓體呈露,弱骨豐肌,便是帶給他強烈視線衝擊實景。


    “死相!”清綺很得意李之此刻失魂落魄神情,而較之畏縮著不敢近前的瑜然,年齡最小的龐啼,卻較之清綺更不在意,奔上前去,就雙手吊在李之脖頸上,渾然不覺舉手抬足間,一片肌膚勝雪滑顯,晶瑩中天生柔美如玉。


    而此時男人兩手正滿是木炭黑漬,叉張著不知如何是好,還是清綺扭著龐啼耳朵扯了迴來:“雖說眼下還不到冬季,著這一身也實在有些淒冷,展示下就好,我們還是快些迴去加衣!”


    “感情你們也知道冷?這是向我顯擺來了,卻不知自己早被男人眼神給俘掠了,不知輕重!好了,那一間木屋就是更衣室,你們去裏麵吧,我已燃上木炭爐,很暖和的。”


    三女嘻嘻哈哈向更衣室跑去,李之苦笑著搖搖頭,這等誘惑太過刺激,自己可是忍不過三兩次的。


    熏蒸浴房也有木炭爐安置好,原本外麵有兩名丫鬟留守,就是負責兩爐具供暖問題,此時正在木質浴房內幫著清理。


    兩套爐具具配置好齊全鐵質煙囪,可完好預防煤氣中毒,而熏蒸浴房內這一套,多出一個鐵箱子,如今李之已把幾十塊神仙石拋入其中,隻等石塊被高溫煨至滾燙就可使用了。


    不多時,二位郡主與李之的八位丫鬟也來到了,她們在內院同樣有專門侍女房間,這時候也是穿著輕薄衣物前來侍浴。


    “以後就在這裏更衣,馬上入冬,穿這麽少來迴奔走還不凍壞了!你們也去那裏候著吧,等一切妥當了再過來。”


    與自家主人一樣,她們也不必避諱李之這個大男人,來去神情淡定得很。


    李之設計的這個熏蒸浴房算是極為精致了,為一層層厚厚原色木板鑿孔開槽榫卯而成,早前浴室裏大木桶被安置在另一密封房間,僅與此間一門之隔。


    原先浴室地麵上火道等流通通道,已被木房煙囪走道占據,卻是不需另行開鑿。


    整座熏蒸浴房分兩個房間,每一間都有十幾個平方,三女加上八名丫鬟輪換著蒸洗沒有問題,外麵有數個碩大水缸都盛滿清水,之前那兩名留守丫鬟,僅負責木炭爐添火,浴桶加水加熱就可以了。


    待得一切準備就緒,反複測試了十幾次,李之才大汗淋淋的招唿眾女來到,一一演示後,指著另一溫水衝洗房間:“衣物解在那裏,擦拭物也有幾套,每一次進入這裏不得超過一盞茶時間,萬萬不可超過了!來迴得疲了,就在幾隻躺椅上休息一下,茶幾上有零食。”


    一盞茶是古代時間量詞,大約相當於後世的十分鍾左右,而一頓飯則是二十到三十分鍾,一炷香三十到五十分鍾之間,都是極模糊的時間概念。


    “哥哥不與我們一起麽?”龐啼忽閃著兩簾長睫毛,歪著頭問道,看不出是在調侃還是真誠,神情淡定得辨不出真偽。


    在幾女捂嘴悄笑裏,李之表情極為窘迫:“事先要把自己頭發弄濕,不然頭發會被燙脆燙軟,手指上戒指、耳朵上耳環,也需事先摘下來,免得它們被加熱後灼傷自己皮膚。每人手裏都抓著一條濕毛巾,預備在唿吸困難時候,用它捂著嘴,緩解一下。我就在外麵候著呢,有何問題就大聲唿喊,切莫自作主張!”


    畢竟第一次使用,他可不敢離開稍遠。


    等他來到外麵,熏蒸浴房裏已經嬉鬧為一團,就是這短短演示時間裏,李之渾身上下更如水撈,這時體內氣勁就派上了用場,幾個流轉,衣服已烘幹大半。


    很快就有龐啼大唿小叫聲音在熏蒸浴房裏傳起,和著將熱水潑在火熱石頭堆上“撲撲”冒出的灼熱水蒸氣響動。


    隨後清綺、瑜然也接續傳來驚叫聲,但很快各種驚唿就漸漸不見了,浴房裏溫度很快就飆升上來,在內之人皮膚開始大量往外流汗,汗水像無數條小溪一樣,從身體各個部位蜿蜒流下,連氣都透不過來,姑娘們哪還有機會喊叫。


    就浴者原本五髒六腑還是冰涼、緊縮著的,一旦到得此時,就會是靈魂與身心大解放時候,那一刻高溫熱蒸汽就如同洗脫塵世凡垢之時,也是能夠加快血液循環,使全身各部位肌肉得到完全放鬆,達到消除疲勞,恢複體力,煥發精神時刻。


    再經由反複幹蒸衝洗的冷熱刺激,使血管反複擴張及收縮,不僅能增強血管彈性、預防血管硬化效果,對關節炎、腰背肌肉疼痛、神經衰弱等頑疾都有立時疏解奇效,這才是李之執意建立起熏蒸浴房根由。


    閑得無聊,又不敢離開,李之隻好借此機會就地打坐,以期尋找一下體內氣勁,是否需要道家修行那般運轉。


    隻可惜,他心神冷靜下來,體內氣勁也緊跟著靜如蟄伏,即使頻頻用意念調動,也僅是令氣勁流於其形而不見其勢,隻有無奈後站起身,運轉開經絡強體術,那些氣勁才活躍過來,而且踴躍地奔流在二十幾處已打開竅穴之間。


    他不知道自己此時修為算是哪一層麵,根據俟老六介紹,狩獵者僅指武界最低層麵那一類人,身手也曾受過良好訓練,但隻是較之普通人高出許多而已。


    一旦學有小成才會進階為狩獵師,就是那種可抵百工之人的將才,老吳頭和夏婆婆為狩獵師中的三級,他們之上就是傳說中的大師一階,也分為三個等級,整個大唐初、中級大師也不會過百人,多在皇族或顯達人士身邊隱藏。


    大師一級就不再與狩獵一說有什麽聯係,統稱為武學大師,大師之上就是宗師,這一類人存世極少,來無影去無蹤,具體數目難以估算,而且每一位存在都會是皇庭所忌憚之人,已經是武學中的極致。


    但李之自感與武學大師以下各級別都不相同,當然不是說自己修為就高過了他們,而是他體內氣勁的存在,顯然是那些人所不具有的。


    盡管他不知孫思邈為哪一級別,想來作為他們五人的師父,達到大師一級幾乎不用質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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