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小侯爺依舊強裝自然,順著郡主的話引言接下去:“我還真是被後世的靈魂附體,更是上天遣派來拯救大唐子民於水火,並被賜予了無上神通加持,化身為萬端變幻臨凡於俗世,你就是被我看中的第一人!”


    “去去去,配合著你演繹了老半天還不知足?越說越是離譜了!”她帶著一串銀鈴般的笑聲,走過來牽他的手走向了牆邊銅質淨水盆:


    “話說迴來,這一天時間你的確帶給我煥然一新之感,頗有種恍然如夢的感覺,也就在剛剛你撕肉給我喂食的那一刻,我才能感到你的真實!”


    看著因埋頭為自己清洗雙手,而展露出來一截頸部白皙,李之暗暗鬆了一口氣。


    眼前自己的女人遇事沉穩,機智應對當然是他最樂意的,但她如此敏銳的靈感感知,的確讓李之悚然一驚,也在思考自己有些時候是不是表現的太過張揚了?


    且不說小侯爺此刻的心緒交結,幾十裏外的長安城臨淮郡王府內,某一處滿是墨香氣的書房裏,楊高澹正穩坐在一張藤椅上。


    他麵對之人,是一位華貴寬袖對襟披帛老者,麵若中秋之月,鬢若刀裁下,彰顯著威凜炯然的飽滿五官。


    此人一樣寬坐著,卻多出了一種大馬金刀的無形氣場,肌膚上隱隱有光澤流動,眼睛裏閃動著琉璃般莫測迷幻光芒:“先生所言,已經通過了小女的證實?”


    “今早上曾和郡主有過交流,據她說小侯爺之前幾年一直有醫術上的潛修。根據大人的交代,那幾年我一直在關注著他,卻並沒發現這方麵的跡象!但昨晚親眼所見,小侯爺的部分醫術顯露,的確要超過了我。”此時談起,楊高澹的臉上,仍舊顯現出不可置信。


    “先生可把握準了,你可是屬於當朝禦醫的水準,於醫道上早有小乘了!”


    “就是因為於此道感觸頗深,才會自他的醫術裏感覺到不同尋常!或許病症患者接觸麵上他與我不相上下,但此人已形成自己獨特的感脈方式,才是我深感駭然的地方。能夠掌握全麵醫術,而且能夠形成獨到的門徑與方法,方為入道基礎,至少在這一點上,我是在沿襲祖輩老路,他是在另辟蹊徑。或許大麵上並無二致,但他的方法,更可細查把脈之時形成脈象的氣血流經軌跡,僅是這種可微至毫厘的變化,即使我爺爺也不曾掌握!”


    “哦?有這麽神奇?”老者自然就是那位臨淮郡王了,聞聽到此處,也是不由自主的坐直了身子,“如你所說,這小子的確有些不同尋常了!”


    “這一點不會感知有誤,因為那個病人的脈象我第一時間接手驗證過!”


    “如此說來,此人豈不是個心機深沉的相當可怕之人?”


    “不能這麽講,即使我認同郡主對我所言,也不會認為小侯爺之前已然有所成就,因為那時的他身上並沒有中草藥氣息!唯一可解釋來處,就是他西域一行路上又有際遇,雖說醫術浩大繁縟如滿天星辰,絕不是三年五載能夠得有小成,但不排除人為的強勢灌輸,除非關於醫術上的天賦異稟,已經達到匪夷所思地步!”


    “還有強勢灌輸一說?”


    “也僅是我的道聽途說,就像令人不可置信的天賦,都是隻存在於傳說裏。”


    “會不會他李正文機緣巧合,獨對個別病狀有特殊獲知先例?”


    “我也曾就此懷疑過,”楊高澹搖了搖頭,“那種脈象查驗手法做不得假,說句聳人聽聞的話,那是通曉萬物盛衰之理,洞悉四時輪轉之妙的神誌感知,已經超越了通過觸碰感知脈搏力度判辯脈象浮沉的境界。對,就是境界!是在感知力上感知主觀上的更加廣義,觀眾主體已從切脈傳統手法上再有開拓,已能借助於患者體內氣血走向痕跡加以佐證脈象觸得信息!”


    說到此處,他竟是不自覺從藤椅上站起身來,由於過度激奮突如其來,使得聲音已有些顫抖,“我居然想明白了此理,必然是這個原因!郡王大人,這問題在昨晚就困擾著我,竟然這麽快就理清了其中頭緒,現在我更可以堅定地認為,小侯爺的醫術貨真價實,而且還要遠超於我!”


    “你可理順清楚了,遠超過你豈不是要達到老爺子的醫道水準?這可開不得玩笑!”臨淮郡王麵色凝重非常。


    “是我一時失態了!大人,我所說的遠超於我,並非指單純醫術,而是小侯爺學醫修行所達到的境地,更多指向他對天地自然本性的自我感知,屬於道教中精神境界的一種,也就是說,此人的一身醫術由來,我現在可以給出判斷了,那就是他自古罕有的超絕天賦!”


    “先生的解讀有些深奧了。”


    “這麽說吧,小侯爺在醫術領域具備天生擅長能力或者天生執念,而使其可以在同樣經驗,甚至沒有經驗的情況下,以高於其它人的速度成長起來!而且有他的獨一性,特殊性。如今他所天生具有的成長潛力已被激發,因此方能在某一時刻表現出來,看來小侯爺一路西行路上腦子開竅了。”


    “我能否這樣認為,正文早已具有了他本身並不自知的天賦專長,一經正式開啟,天性中某些自然感應也就接續顯現出來?”


    “大人所言極是!天賦擁有者聰敏絕倫,不單僅在醫術上表現出來,這樣關於他對於商業上的徒然出現的超然眼光,也能一並解釋得通了!”


    “但我仍舊懷疑正文會在短短的兩年內,醫術能超過了你,向老爺子那個層麵飛速接近!”郡王絲毫未察覺,他對我的稱唿,已經不自覺地使用了尊稱。


    “這是肯定的,超過了我並不奇怪,天賦者數千年不出其一,而我醫術研究僅是個半吊子而已!但他當然不能和爺爺相比,堪是對於天底下各種疑難雜症的見識,斷然不是短短兩年就可以企及的!”


    “我就說麽,否則正文也太過妖孽了!”


    “郡王大人,時到今日,亦或講就在方才一瞬間,我忽然領悟到爺爺把我強行按在這裏的原因。十九的時間,記得我一直向你追問留在此間理由,大人總是含笑著迴以老爺子的交代言辭予以推避,現在可否能向我透露一二了?”


    聽到有此一問,臨淮郡王寬厚的身體再次依迴椅背,手指對麵的藤椅笑著:“先生先請坐!近二十年來,你我已經成了無話不談的老友,當然老爺子對我的囑托除外,這也是他老人家的特意交代。如今正文一事,在震驚你我的同時,也給我解開了心裏的一道謎!”


    他用手摸了下身前的茶盞,高聲招唿下人置換茶水。


    楊高澹知道郡王絕不是有所拿捏,而是在考慮隱情的原委道出是否合時宜。


    足足等到嶄新的茶水不再滾燙,郡王才開口說道:“罷了,既然心中的謎底解開了,我想老爺子不會怪罪下來,是時候說與先生了!但在此之前,請容我給先生致上一禮,這十九年苦了先生!”


    楊高澹趕忙攔阻住了起身相拜的臨淮郡王,卻也沒有出聲詢問,隻用有些迫切的眼神關注著對方的一舉一動。


    重歸座位,郡王終於再次開口,“老爺子十九年前曾交代我這樣一句話:我孫兒高澹留在你府中看護嗣王夫人日後誕下愛女,直至愛女成人!期間年數我無可論斷,但可以稍露些玄機!奉鄔縣李家未來年月會有橫亙出世的醫道大家出現,到那時我再尋你來闡釋其中機緣!我孫兒高澹性情高冷,不擅經營,不喜仕途,唯對醫術獨有情鍾,今日之事我另有囑咐,你隻需讓他一直守護在愛女身旁即可!”


    那時候的臨淮郡王還是嗣王身份,清綺郡主也距離出生仍有數月,他嘴裏的老爺子卻是唐代著名道士,被人稱為“藥王”的孫思邈,當然這一切都是我後來的得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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