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漸深,焰火就月,人語未歇。


    小孩子總是最快吃飽的那個,因為寨子裏又來了幾個小孩,玩得更加熱鬧,在篝火旁的空地上追逐打鬧。


    \"唉,鼻涕蟲,那個大哥哥是誰啊,以前來寨子沒見過他呀,是不是十三娘的親戚,都能和十三娘坐在一起。\"


    一個從外麵來寨子的小男孩指了指陳陌那邊,問著流鼻涕男孩。


    \"我不叫鼻涕蟲,我叫小鼻涕,再叫我鼻涕蟲我就不跟你玩了,哼。\"流鼻涕的小男孩一臉的不高興。


    \"好好好,小鼻涕,小鼻涕。\"


    那個男孩改口後,小鼻涕才重新露出笑容。


    \"他呀,是被十三娘捉迴來的。\"


    \"啊?!\"小男孩不相信。\"抓迴來的不應該關起來嗎,怎麽還能上桌吃飯,還能和十三娘坐在一起,你再騙我,我就叫你鼻涕蟲了。\"


    \"我沒騙你,真的,他真的是十三娘捉迴來的,他被抓迴來的時候還被十三娘打了個半死。\"小鼻涕急了。


    \"他和十三娘打架了?\"小男孩驚訝道,雖然他沒見過十三娘打架,但從他爺爺那得知,十三娘可是黑虎山最厲害的人。


    \"打了,而且打了兩次,一次是在山下,聽說十三娘把他打了個半死抓迴山上,第二次在山上,就在寨子裏,他還是輸了。\"


    \"隻是不自量力,大能哥都不能在十三娘手下撐過三招,就他那小身板?\"小男孩鄙視了一句,魯大能在他們吹噓過和十三娘過招,魯大能在他們眼裏就是一個小大王,他這麽厲害都抵不過十三娘三招,那家夥還好意思很十三娘過招,自取其辱。


    \"那可不好說。\"今天白天,在寨子裏再次見到陳陌的小男孩湊了過來。


    \"是啊是啊,你能了老盯著人家,他可兇著呢。\"小鼻涕囑咐著,現在的他看見陳陌就繞路走。\"別說大能哥,大能哥也和他打了一架。\"


    \"他打不過十三娘就去挑戰大能哥了,還真是厚臉皮啊,他兇,能有多兇?\"小男孩不屑的說道。


    \"不是他找,大能哥,而是大能哥找他。\"小鼻涕擦了擦鼻涕,繼續說道:\"你們看見十三娘旁邊的女孩了嗎,大能哥就是為了他,去找那個人的,那女孩是跟著他一起被十三年帶上山的,十三娘還說是給我的媳婦,可她說話不算數了哎~\"


    兩個小男孩看著他鼻子一伸一縮的兩條小黃龍,鄙夷了一下。


    \"最後怎麽樣了,大能哥也可幾招把他揍趴下。\"


    小鼻涕看了看周圍,沒有看見大能哥,才敢說道:\"什麽幾招,大能哥壓根就沒能出手,就被那人在臉上劃拉了一個口子,你們今天沒見著大能哥嗎?他臉上的那道疤就是那時候留的。\"


    \"不,不可能吧。\"小男孩這時候才有些後怕的把自己的目光從那人身上挪開。\"今天見到大能哥,我看見他臉上那道疤,以為是跟別的山頭打架留下的。\"


    \"你們可別說是我說的,不然大能哥不高興可,我就慘了。\"


    ......


    宴會還在繼續,桌子上的東西吃得七七八八,這裏的人已開始一小堆一小堆的湊在一起,拚酒的拚酒,吹牛的吹牛。


    那些婦人喝過兩杯之後,就開始拉著相熟的男人開始圍著篝火轉悠起來,不知道誰拿來了一塊牛皮鼓,開始有節奏的敲打著,場麵越加的歡快。


    此時十三娘那一桌,幾張桌子湊成一個大桌,除了十三娘原本三人,盧玉和寨子裏的其他幾個弟兄都坐在了一起,一起和陳陌拚著酒,幾大碗下去,陳陌麵不改色,那幾人都已經麵紅耳赤。


    這時候幾個山外的老人也提著酒壺湊了過來。


    \"十三娘,看來今年的收成很好啊。\"


    其中一位老人說道,他所說的收成肯定指的不是莊稼。


    \"運氣好,在別的山頭手裏搶了一些大買賣。\"十三娘細飲著酒水。


    \"都是一個地方出來的人,何必做得太絕,凡事留一線日後好相見啊,十三娘。\"


    另一個老人說道。


    \"留一線,他們給我留了嗎?隻要我不在寨子,恐怕這寨子就要易主了吧。\"十三娘笑了笑,但話裏的冷意也明顯。


    \"有什麽事不能坐下來好好商量,再這麽繼續下去,黑虎山遲早會被官府的人乘虛而入。\"


    老人歎了一口氣,他們老了,這黑虎山也是他們打拚下來的,老山頭一死,就四分五裂,他們確實有些於心不忍,那時候他們誰都不幫,選擇遠離養老,而現在卻又關心起這事來了。


    \"位置就隻有一把,坐不下這麽多人,但人人都想坐,我不想坐但義父卻給了我,為什麽,難道義父不想把位置給義兄?\"


    老人沒有說話,自顧自飲。


    另一個老人岔開話題,看向一邊鎮定自若的少年,然後問十三娘:\"這位小兄弟是?\"


    十三娘撇了一眼像什麽事都沒發生的陳陌,突然嘴角一勾,說道:\"他啊,哦還有她。\"


    十三娘又指了指小肚子吃撐了的小言羽。


    \"老娘的幹兒子幹女兒。\"


    此言一出,在坐的人都目瞪口呆,隻有盧玉微微一笑。


    陳陌酒碗往桌子一拍,小言羽小手往桌子一拍,兩人兩個腔調,同時說道:\"滾!\"


    \"哈哈哈哈。\"


    十三娘笑得前仰後合,絲毫不在意兩個人的反應。


    眾人看看已經樂開花的十三娘,又看看兩個竟然同時喊十三娘\"滾\"的人,一時之間竟然有些說不出話來。


    \"陳陌小兄弟,來,喝一個。\"


    盧玉舉起自己的酒碗,跟陳陌碰了一個。


    知道陳陌的人但是還好,畢竟他都能當著十三娘的麵說他是母老虎,至於那個小丫頭,平時也經常和十三娘頂嘴,也不奇怪。


    而不知道他們兩人的人,比如那些個老人,他們可知道十三娘的脾氣,絕對不會這麽溫順,罵不迴口。


    \"來來來,小魚,咱們娘倆跳舞去。\"


    十三娘還沒有笑過,拉起小言羽的手,卻被她掙紮著。


    \"不去,要去你自己去。\"


    \"那可由不得你,老你的小肚子,活動活動消化消化。\"


    十三娘拉著反抗的小言羽融入了篝火旁跳舞的人群。


    老人們看著離席十三娘然後麵麵相覷,正要和陳陌寒暄寒暄,便看見陳陌不留情麵的拿了一壇子剛開啟的酒壇,也離開了席位。


    \"這.....\"


    老人們看向一直笑而不語的盧玉。


    \"這到底怎麽迴事?\"


    \"剛剛十三娘不是說了嗎。\"


    說完盧玉不再理會老人們的不相信,和另外一些弟兄們喝酒。


    .......


    不勝酒力之人已經被灌得伶仃大醉,直接躺在了地席子。


    隻剩一些嗜酒如命的人還抱著酒壇子絮絮叨叨著,也不管旁邊的人到底是醉了還是醒著,又或者有沒有人。


    其他人紛紛借著酒興,紛紛加入篝火舞蹈之中,篝火被加入了更多的木柴之後,燒得更加旺盛,把寒冷刺骨的冬夜變成了熱浪習習的夏夜。


    夜越深,熱情越高漲,牛皮鼓的鼓聲越大,敲鼓人恨不得把鼓敲爛。


    歌聲,鼓聲,歡笑聲。


    寨子裏的人們,手牽著手,圍成三四個大圈,一個套一個,一圈左轉一圈右轉,有節奏的一會兒仰舉著手,一會兒踢踏著腿,好不歡快。


    小言羽在此其中,隨著他們的動作跳著,她第一次感覺到這裏不是一個土匪窩,這裏隻是一個熱鬧的小寨子。


    陳陌提著酒,獨自一人離開了熱鬧得校場,沿著小路一直向上,說真的,他對於寨子外麵比對寨子還要熟悉,今天稱著小言羽在寨子裏閑逛,還是他第一次認真的走一遍這個寨子,一走著一遍小言羽介紹著這房子是誰的,那房子是誰的,好像這寨子裏的一切,就連一花一草都了如指掌。


    陳陌沒有刻意的走向哪裏,隻是往上走,提著酒壺,偶爾喝上一口,漸行漸遠,遠離了喧囂,又迴到了自己喜歡的那個環境。


    山頂的風,慵懶的吹著,孤零零的了望塔矗立在山頂,像一個忠誠守衛,今夜的了望塔沒有人值守,十三娘也不相信除夕夜會有哪個閑著偷偷摸摸的跑過來鬧事,即使有,十三娘也自信讓他們有來無迴。


    陳陌看了看三四丈高的高台,高台上沒有圍欄,隻有一個可以遮風擋雨的頂棚,這樣的高台在寨子裏的其他地方還有好幾個,平時都是有人在上麵站崗,唯一不同的事,其他了望塔上麵有圍欄,唯獨這個沒有,或許是被某個人拆去了,沒有複原,或許壓根就沒有。


    陳陌屈膝彈腿一縱,變天上了這個風景獨好的高台上,在高台的邊緣一隻腿屈膝放下,另一隻吊在外麵,看著校場的方向,從這裏看下去,先是隱沒黑夜之中,隻有一盞紅燈籠先現位置的樓屋,參差不齊,然後才是在巨型篝火照耀下若影若現的更前排樓屋,在遠著就是熱鬧的校場,校場之外就是孤寂的山林。


    就著冷風飲辣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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