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進鎮內,大街上車水馬龍、熱鬧不已,人類的後八輪卡車,艾爾塔人的皮卡、人力板車,擁堵在一起,紛紛攘攘。


    大街的兩側,開滿了各種商店,除了賣麵包和飯食的,基本都是做批發的,車輛、槍械、刀具、設備、礦物、燃油、糧食,以及各種幹果熏肉、地區特產,小到螺絲批,大到集裝箱卡車,應有盡有。


    眼前的景象,似乎比風沙堡還熱鬧。鐵渣穿著灰布袍,戴著大墨鏡,還蓋著頭套,在這裏卻毫不起眼。放眼望去,超過九成的人都蒙著臉,隻露出兩隻眼睛,或是戴著墨鏡、頭盔,隻有極少數人以真麵目示人。


    原因很簡單,來這裏交易的人,都不太願意泄露身份。畢竟這裏是蟲群的地盤,也是各自政權無法管轄和幹涉地方,可以說是擺在明麵上的地下交易市場,而且敵我不分。就算視為“叛族大罪”,也是理所當然的。


    但奇怪的是,人類和魔族的高層,都選擇性地遺忘了這件事情。或許,是不想在兩族關係緊張的時候,觸犯第三方的利益,樹立更多的敵人;亦或許,是雙方的高層都有交易的需要。


    總之,對於淨土鎮的存在,世界議會和魔族議會都選擇了沉默。


    走過交易區,大街上的車輛逐漸稀少,行人增多。兩側不再是商店,取而代之的,是一個個公司的辦事處,有物流公司的,有貿易公司的,還有傭兵團等等。


    再往前走,越靠近鎮中心的地段越繁華。兩側酒吧林立,一間接一間,隨便看一眼,就有十多家。


    大街的盡頭,是個巨型的石砌宮殿,呈半球形,目測直徑有數千米。外圍有衛兵站崗,不允許閑雜人靠近。那宮殿所用的石材,是十分昂貴的金光黑曜石,在陽光的照射下,內部會反射出星星點點的金光。


    在宮殿的入口處,鐵渣遠遠地,看到了一位熟人。那人身材高大,棕發碧眼,穿著第二代靈能動力甲,正是愛德華·索錫。鐵渣眯了眯眼睛,觀察了十來秒,很快就轉身離開。即便他真的很想殺死對方,也知道這裏是深紅女王色拉澤和黃金蜂後海倫娜的地盤,暴露了身份,死的隻能是他。


    片刻之後,鐵渣來到一間名為“紅土地”的酒吧,推門走了進去。


    他之所以在成百上千間酒吧中,選擇了這一間,一方麵,是因為這裏靠近蟲群女王的宮殿,可以從窗戶觀察到那邊情況;另一方麵,是因為酒吧招牌的右下方,有個“錢袋*7+”的標誌。它代表著“七倍以上的高額消費”,也就是說,同樣的東西,在這裏賣的價格是市場價的七倍以上。


    這樣一來,就能隔絕掉大多數底層人員,隻有那些自持身份的人,才會到這裏消費。當然,這裏的服務和出品,也會相對好一些。


    進到店裏,如同其它高消費酒吧一樣,十分安靜,客人們說話的聲音都很小。


    鐵渣找了個靠近窗戶位置,坐了下來,並向服務生點了杯白蘭地和幾樣小食。


    他不時望向窗外,那個正站在宮殿的入口處,對衛兵們指手畫腳的身影。隻需要一瞬間,他就能砍掉對方的腦袋。但前提是,對方會走進這間酒吧,並且他也願意鋌而走險。為了這麽個無足輕重的小人物,讓自己身陷險境,明顯是個不理智的行為。


    退一步說,就算是多年前,他還在鐵山鎮的時候,也不會這麽衝動。在他的觀點中,自身的生存是第一位的,複仇是的話,順手就辦了,不順手就算了。除非事關尊嚴,否則他也不會隨便拚命。不過話又說迴來,他拚命的時候,一點兒也不少……


    但他現在是戰歌薩滿、黑狼雇傭軍團的領袖、蒼茫大地的希望,拿自己這條寶貴的生命,去換愛德華·索錫這條賤命,似乎……


    也是值得的!


    沒錯,他就是這麽想的,盡管看起來很傻、很簡單。


    他的骨子裏,是個典型的北方遺民,報仇不過夜,情緒來的快,也去得快。簡單來說,在沒看見愛德華的時候,他不會成天想著、恨著。可是,一旦愛德華出現在他的視線內,他的殺意將會比任何人都要濃烈。


    在他的眼中,殺愛德華這件事情,從來就不是值得不值得的問題,而是原則問題,而是他爽不爽、開不開心的問題。對於那些讓他感到極度不愉快的人,隻要能當場殺掉,哪怕為此而付出生命,也是值得的。


    因此,隻要愛德華離開宮殿範圍,靠近這裏,他就會冒著被深紅女王碾碎的危險,把不順眼的人先砍了。


    以後的事情,以後再說,現在的事情,做好再說!


    他如果僅僅是一個,什麽事情都要權衡利益得失的人,他當年就不會送尤歌迴家,也不會為葉歆玲而殺卡爾·雷淩,以至於亡命天涯,最後去了世界盡頭;同樣不會為牧千鶴而殺遠征軍騎士,至於尤歌能找到他。而之後,更不會放棄安逸而舒適的生活,騙取雷錘,選擇與世界為敵。


    或許,他還在鐵山鎮裏撿垃圾,終此一生。


    甚至,他不會和那些前來奪取矮山據點的人拚命,莉娜也不會看上他……


    榮耀之前,信仰之前,聖火之前,從來就沒有值不值得,隻有該做和不該做!


    如果他現在,衝到宮殿前斬殺愛德華,那叫愚蠢,因為很可能事情沒完成,他就被殺了。但如果愛德華就在他麵前,他有八成把握擊殺,卻沒有動手,那就是沒有北方遺民認同的榮耀感。


    可惜,愛德華始終沒有過來,無法考驗鐵渣的抉擇。在門口教訓了一通士兵後,他就返迴了宮殿側麵的軍營,並且在之後的幾個小時裏,沒有再出現過。


    鐵渣扭了扭發酸的脖子,正猶豫要不要叫服務生來結賬,離開這裏。卻在這時,從外麵進來一個人。


    這個人穿得很普通,灰布袍子,蓋著頭套,看不到樣子,身材相對嬌小,應該是名女性。在這個實力至上的時代,單獨行走的女人不多,但也不少。她的一切,似乎都很平常。


    可她隻開口說了一句話,鐵渣就渾身僵住了,像被釘子釘在了椅子上,再也挪不動身體。


    “嘿,給我來杯檸檬水,別加冰。”她對服務生說道。


    聲音清澈、透亮、充滿活力,這對鐵渣來說,再熟悉不過了。


    隻是,聖殿公主竟然跑到蜂蟻蟲群的地盤上來,這到底是驚天大新聞,還是不為人知的大陰謀……


    下一刻,鐵渣最不願意發生的事情,還是發生了。


    隻見尤歌掃視了一圈,目光很快就落在他身上,先是愣了愣,然後徑直走了過來,坐在他的對麵。


    “介意嗎?”拉開椅子坐下後,她才問道。


    鐵渣沒說話,做了個請的手勢。在強大的源力者麵前,一切偽裝都顯得蒼白無力,特別是熟悉的人,更是無所遁形。


    在他的心中,他假設過很多次,他們重逢的情形,或許是在生死搏殺的戰場,或許是許多年以後的大街上,他們都白發蒼蒼了……


    卻沒想到,忽然之間,就是在這裏相遇了,實在讓他有些措手不及。


    她坐在那裏,靜靜地看著他,沒有說話。氣氛變得有些冰冷、尷尬。


    “小姐,這是您要的檸檬水。”這時,服務生端著盤子過來了。他俯身將插著吸管,泡著檸檬片的溫水放在尤歌麵前。


    “謝謝。”尤歌頷首說道。


    “祝您有個愉快的下午。”服務生頷首迴禮,退開了。


    尤歌擺弄著吸管,露出來的手部,反射著淡淡的銀輝。那是最新款的惡魔動力甲,鐵渣從雜誌上看過,估計還是超級定製版的。


    不知過了多久,鐵渣深深地吸了口氣,率先打破了沉默。


    “你為什麽會在這裏?”他問道。


    “天啊……”尤歌抬起頭,似乎有些吃驚,“你居然沒開變聲器。”


    “呃……”鐵渣被噎了一下,接著反問道,“有用嗎?”


    “很抱歉,我聽不懂你說的話,難道我們之前認識嗎?”尤歌疑惑道,不等鐵渣迴答,又自顧自地說道,“我是個在風沙堡長大的女孩,靠陪老男人睡覺過日子。前些天,我聽姐妹們說,這裏的生意好做,就過來了。”


    “那你身上的……”鐵渣指了指她的手部,提醒道。


    “隻是道具而已,有些老男人喜歡穿動力甲的女戰士,我們需要迎合他們的口味,不然就賺不到錢了。”尤歌認真地說道,好像真有那麽迴事,隨後看了鐵渣一眼,意味深長地問道,“那麽,這位帥哥,您又是從哪裏來的?”


    “我是個流浪傭兵,四海為家。”鐵渣配合地說道。


    “哇喔~真是個令人羨慕的職業!”來自風沙堡的流鶯顯得有些興奮,“您一定去過很多地方吧?”


    “還行。”流浪傭兵淡淡地迴答。


    “很高興遇見你,傭兵先生。”來自風沙堡的流鶯朝流浪傭兵伸出了手。


    兩人握了握手,算是彼此認識了。


    “傭兵先生,我有個問題想請教您,可以嗎?”來自風沙堡的流鶯問道。


    “請說。”流浪傭兵應允道。


    “嗯……”來自風沙堡的流鶯想了想,說道,“我在風沙堡的家裏,養了隻貓,大概是白色的……”


    “前段時間,我忽然發現,它背著我偷吃東西,還把吃完的骨頭藏起來,不讓我知道。”


    “我很傷心,也很猶豫,不知道迴去要不要把它掐死。”來自風沙堡的流鶯說道,然後還補充了一句,“雖然它的眼睛瞎了。”


    “沒必要吧……”流浪傭兵略微痛苦地說道,“它畢竟是你的貓。”


    “可它出賣了我,除非……”“除非什麽?”“有人請我吃晚餐。”來自風沙堡的流鶯笑著說道。


    “服務生!”流浪傭兵立即轉過頭,朝吧台中的服務人員叫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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