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洶湧而來的冰蟲,鐵渣毫不猶豫地抱著尤歌站了起來,背部肌肉一緊,四根骨刺頓時破衣而出,張開成半透明的膜翅。


    “嗡……”


    就在冰蟲群衝到十幾米外時,鐵渣全力鼓動膜翅,在高頻率的震動聲中騰空而起,飛向了上空。


    下方的冰蟲失去了目標,紛紛駐足,揚起口器朝天嘶鳴。飛到一定高度,鐵渣拔出大號左輪,一槍槍轟了過去。


    “嘭!”“嘭!”“嘭!”“嘭!”“嘭!”


    五法爆裂彈應聲而出,撞碎半透明的蟲殼,在白生生的血肉中炸裂開來,直打得地麵的冰蟲哀鳴不止。


    “嘰嘰嘰……嘰嘰嘰……嘰嘰嘰……嘰嘰嘰……嘰嘰嘰……嘰嘰嘰……嘰嘰嘰……”


    打完五發子彈,鐵渣一手抱著尤歌,一手咬開彈艙,然後用下巴一磕,彈艙頓時“唰啦”的一下,急速轉動起來,將高熱的彈殼紛紛甩了出來。緊接著,隻見他快速從彈帶上撥出子彈,單手推進了彈艙中。


    轉眼之間,鐵渣就轉好了子彈,最後隨手一甩,彈艙“哢嚓”的一聲,歸還了原位。


    下一秒,麥林左輪再次轟鳴起來。


    “嘭!”“嘭!”“嘭!”“嘭!”“嘭!”


    “嘰嘰嘰……嘰嘰嘰……嘰嘰嘰……嘰嘰嘰……嘰嘰嘰……嘰嘰嘰……嘰嘰嘰……”


    轟擊聲中,冰蟲亂作了一團,它們互相纏繞著,想要躲避來自天空的威脅。鐵渣見狀,立即鼓動膜翅,“嗡……”的一聲,俯衝了下去。


    靠近冰蟲群的時候,他忽然一揮手,拋出了兩枚破片手雷,同時劃過一道弧線,衝天而起,就像一架俯衝投彈的轟炸機。


    “轟!”“轟!”


    “嘰嘰嘰……嘰嘰嘰……嘰嘰嘰……嘰嘰嘰……嘰嘰嘰……嘰嘰嘰……嘰嘰嘰……”


    霎時間,火光、爆炸聲、哀鳴聲紛繁雜亂,冰蟲群被炸得東倒西歪,尖長的節肢掉了一地。


    “轟隆隆……”


    就在這時,爆炸的聲波引起了大麵積的雪崩,山頂的積雪卷起滔天大浪,洶湧而下,將混亂中的冰蟲群衝得七零八落,瞬間就掩埋了起來。


    數秒鍾後,雪崩結束,整個世界都恢複了寂靜,再無半點動響。


    鐵渣正想降落,卻在轉眼之間,發現雪崩過後的山巔上,反射出一大片金屬的光澤。他立即飛了過去,懸停在上空仔細觀察。過了一小會,他就得出了結論,這是一架飛行器的側麵。


    發現目標後,鐵渣沒有急著前往查看,而是飛到附近一塊凸起的大石塊上,確定周圍都沒有危險後,將尤歌放下,再飛到另一處,褪下膜翅,埋在積雪裏。然後爬上石塊,抱起尤歌靠在石壁上,半眯著眼休息起來。


    與此同時,在他們百餘公裏外的秦家村中,秦可兒正在房中收拾著衣物,而她的好友牧千鶴正在她旁邊低聲勸慰著。


    “可兒,別衝動呀~”“他打我!”“再怎麽說,他也是關心你啊,老人家脾氣著急,你多體諒點。”“他打我!”“父女倆哪有過夜仇的呀~”“他打我!”“你不考慮你父親,也考慮一下鐵渣啊,他還沒迴來呢。”“我們留個口信給他,就說我們在火角神廟等他。”“哎呀呀~”


    “千鶴……”秦可兒停下了動作,注視著好友,認真地說道,“他嫌我丟了他的臉,對一個遠東人來說,還有什麽比麵子更重要的?我留在這裏這裏,隻會讓他難堪……”


    牧千鶴沉默了一會,歎了口氣,說道:“好吧……”


    自古以來,遠東人就十分看重“麵子”,失去顏麵,可以說是遠東人最大的忌諱。


    何謂麵子?


    提起遠東人的麵子,就不得不說起輝煌一脈的“榮耀”。


    盡管從表麵上看起來,“麵子”和“榮耀”極為相似,但實際上,兩者之間卻有著本質的區別。


    榮耀直指本心,隻對自己的靈魂負責,而麵子隻是一張麵具,戴在臉上,給別人看的。


    遠東有個故事,叫《武鬆打虎》。說的是一位叫武鬆的人,在喝醉酒的情況下,為了表現自己的硬氣,魯莽地上山,結果遭遇了老虎。雖然他在不利的情況下將老虎打死了,但這是為了麵子,因為他的動機是“表現自己身為武者的麵具。”


    但實際上,他在遭遇老虎的時候,產生了後悔的念頭。


    何謂榮耀?


    榮耀即為,武鬆聽說景陽岡上有老虎,組織民兵,為民除害,以此贏得一方民眾的敬意。而不是在酒醉之後,不聽店家善意的規勸,並且在沒有把握能打贏老虎的情況下,魯莽上山。如果武鬆能考慮到危險的可能性,選擇喝完酒後就睡覺,等酒醒後再過景陽岡,這就是榮耀,因為他能理智地麵對自己的不足,不看重虛偽的名聲。


    遠東有句諷刺人的俗語,叫“做了裱子還立牌坊”,也是對麵子的體現。婊子是真實,牌坊是麵子,若是別人不知道她的過往,她就能心安理得地成為一名貞女。而榮耀即為“老娘就是婊子,賣肉換錢,沒偷沒搶,心安理得,你不願意可以不來消費,但別裝出一副道德聖人的樣子,實在讓人惡心得吃不下飯。”


    若是一名北方遺民被人打敗了,通常會坦誠:“我被他打得半死,他太厲害了,以後看見了要繞道走。”他們會將真實的想法寫在臉上,將被征服的姿態擺出來,不會覺得承認失敗是不光彩的行為。


    而一名遠東人被打敗了,通常會說:“他是偷襲的!”遠東人即便失敗了,也會強撐著,擺出一副勝利者的姿態。就算做著被征服者的事情,嘴巴上也不會承認,這就是麵子。


    然而,事實就是事實,勝利者即為勝利者,失敗者即為失敗者,無論承認還是不承認。贏了就是贏了,輸了就是輸了了,無論嘴巴上怎麽說,都改變不了鐵一般的事實。


    輝煌神廟傳統的榮耀感,就是直麵本心,一往無前。當年,那些加入輝煌一脈的遠東人,就將這份榮耀感帶迴了遠東。他們心胸坦蕩、待人真誠、光明磊落。


    然而……


    在遠東,一個人汙蔑另一個人的代價很低,效果卻很好。就算事情敗露了,汙蔑方也很少會為此付出代價,所以遠東人之間互相汙蔑指責,信口雌黃,幾乎是常態。也正因為如此,真實的言論未必會被采信,而且就算采信了,也未必長久。


    但是,在北方遺民中,一個人要指控另一個人,就必須賭上自己全部的榮耀。


    所以,被指控方一旦無法證明自己,就要承擔這項指控帶來的榮譽損失;反之,若是被指控方證明了自己的清白,指控方就要付出沉重到無法想象的代價。汙蔑者從此就會被打上“背信者”的烙印,直至死亡的一刻也無法擺脫,甚至還會影響整個家族的風評。


    “背信者”幾乎是北方遺民中最高的恥辱,甚至比謀殺還嚴重。因為在北方遺民的傳統價值觀中,榮耀比生命更重要,汙蔑一個人會讓他失去榮耀。大多數時候,毀掉對方的榮耀,比結束對方的生命還沉重。


    要知道,“汙蔑”二字,正是團結的大敵。


    因此,北方遺民之間若是有仇恨,他們寧可提著刀去拚命,也不願毫無根據地去汙蔑別人。


    在輝煌信仰中,汙蔑就是世間最肮髒的東西,他們最深惡痛絕的存在,必須粉碎的邪惡。可有意思的是,輝煌一脈的榮耀準則,卻是源自於遠東的“士者精神”。正是當年的雲遊僧人,將這份精神帶到冰原,才延續了下來。


    遠東的古代時期,流傳著許許多多的士者故事,而當年的雲遊僧人學藝不精,隻帶去了三個小故事。


    第一個小故事,叫《田橫五百士》。


    很久很久以前,有位叫田橫的人,他是秦末齊國舊王族。在陳勝、吳廣起義抗秦後,四方豪傑紛紛響應,田橫一家也是抗秦的部隊之一。


    漢高祖消滅群雄,統一天下後,田橫與他的五百名部下仍困守在一個孤島上,不願投降。漢高祖聽說田橫很得人心,擔心日後為患,便下詔令說:“如果田橫前來投降,可以封他為王侯,如果不來,就派兵去把島上的人通通殺掉。”


    田橫為了保全島上五百人的生命,就帶了兩個部下,離開了海島,向漢高祖的京城進發。可到了離京城三十裏的地方,田橫竟然橫刀自刎而死,並在臨死前,遺囑同行的兩個部下拿著他的頭顱去見漢高祖,表示自己不願意接受投降的屈辱,但也保存了島上五百人的生命。漢高祖大感敬佩,用王禮葬他,並封那兩個部下做都尉,但那兩個部下在埋葬田橫時,也自殺在田橫的墓穴中。漢高祖又派人去招降島上的五百人,結果他們聽到田橫自刎,便蹈海而死。後來,史官司馬遷感慨地寫道:“田橫之高節,賓客幕義而從橫死,豈非至賢!”


    忠肝義膽,至死不渝,視忠義為生命者,即為士!


    第二個小故事,叫《孟嚐君在薛》。


    從前有個叫孟嚐君的人,他在薛縣的時候,曾經招攬各諸侯國的賓客以及犯罪逃亡的人,給予他們豐厚的待遇,因此使天下的賢士都傾心向往。


    他的食客有幾千人,待遇不分貴賤一律相同。有一次,孟嚐君招待賓客吃晚飯,由於飯食很簡單,於是賓客中就有個人很惱火,他認為他吃的飯食和別人不一樣,受到了歧視,就放下碗筷,要辭別而去。孟嚐君馬上站了起來,親自端著自己的飯食到他麵前,緩緩放下,與他的相比。


    看著相同的飯食,那賓客頓時覺得慚愧無比,當場就拔出刀,自刎而死。


    直麵錯誤,勇於承擔,視榮耀為生命者,即為士!


    第三個小故事,叫《三王墓》。


    楚國的幹將莫邪夫婦為楚王鑄劍,時隔三年才鑄成。楚王大怒,想要殺掉他。


    而鑄成的寶劍有雌雄兩柄,幹將的妻子莫邪懷有身孕,即將臨產,他就對妻子說:“我替王鑄劍,過了三年才鑄成。王發怒,我去送劍,王一定會殺我。你生下孩子,假若是個男孩,等他長大成人,告訴他說:‘出門望著南山,鬆樹長在石頭上,劍就在鬆樹背上’。”


    隨後,幹將就帶著雌劍去見楚王。楚王大發脾氣,派人察看幹將帶來的劍。劍有兩柄,一雄一雌,幹將莫邪卻隻帶來了雌劍,雄劍卻沒帶來。楚王大怒,就把幹將殺了。


    幹將和莫邪的兒子名叫赤,等到赤長大成人,就問自己的母親說:“我的父親在什麽地方?”


    他母親就將父親的遭遇和臨別時的話告訴了他。於是,赤出門向南望,看不見有山,隻看見堂前鬆木屋柱豎立在石砥之上。赤就用斧頭砍開鬆柱的背麵,拿到了劍,日夜想著向楚王報父仇。


    不久以後,楚王夢見一位額頭很寬的年青人,說是想要找他報仇。楚王醒來後,感到很害怕,就懸千金重賞,捉拿這年青人。


    赤聽到這個消息就逃走了,逃進山裏,一邊走,一邊哭。


    “你年紀這麽小,為什麽哭得這麽悲傷呢?”一名遊客正好路過,就好奇地問道。


    “我是幹將和莫邪的兒子,楚王殺死了我的父親,我想給他報仇。”赤迴答。


    “聽說楚王懸千金重賞要得到你的頭。把你的頭和劍拿來,我替你向楚王報仇。”遊客說。


    “好!”


    赤點了下頭,馬上橫劍自殺,割下頭,兩手捧著頭和劍送到遊客麵前,身軀直立不倒。


    “我不會辜負你。”遊客說完,赤的屍身才倒下。


    遊客拿著赤的頭去見楚王,楚王非常高興。


    “這是勇士的頭,應當在滾燙的鑊中把它煮爛。”遊客建議道。於是楚王就按著他的話來煮頭,結果煮了三日三夜還沒煮爛。頭還從滾燙的水中跳起來,瞪大眼睛,一副怒氣衝衝的樣子。


    “這年青人的頭煮不爛,希望大王親自到鑊旁觀看,這頭就一定會煮爛。”遊客再次建議道。


    楚王相信了他,就走到鑊旁看。就在這時,遊客忽然拔出劍,朝楚王的頭砍了下去。霎時間,楚王的頭隨著劍勢掉入了沸水中。緊接著,遊客橫劍自刎,頭也墜入了沸水中。


    最後,三個頭一起煮爛了。由於無法識別,人們隻好從沸水中分出爛肉和三個人頭一塊兒埋葬。為了紀念赤的執著,遊客的高潔,王者的威儀,從此以後,人們就將這墓稱之為三王墓。


    待人真摯,信守承諾,視信義為生命者,即為士!


    士者精神,正是遠東人遺忘在曆史長河中的隗寶,遠超西部大陸和中部大陸的原生文明。


    千百年來,遠東人若能銘記先祖的榮光,早已屹立於世界的巔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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