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吼!”


    隨著一聲低沉的嘶吼,前方的密林之中猛竄出一條紅黑相間的身影,朝牛車直衝過來,頓時引起三頭拉車的板角牛的騷動。它們紛紛揚起前蹄,踩踏著地麵,發出驚恐不安的叫喚。看著急速衝來的猛獸,鐵渣微微一眯眼,率先扣動了扳機。隻聽見“嘭!”的一聲悶響,槍口噴出了一道明亮的火焰,一發靈能穿甲彈隨即破空而出,拖著湛藍的星沙直射前方。


    而就在鐵渣開槍的一瞬間,全力衝刺的鐵皮虎驟然向側麵一撲,避開了迎麵射來的穿甲彈。頃刻之間,隻見那散發著淡藍微光的彈頭擦著虎皮滑向後方,帶出了一道耀眼火花。與此同時,三名武僧端起了槍,朝鐵皮虎連續點射。


    “嗒嗒嗒……嗒嗒嗒……嗒嗒嗒……嗒嗒嗒……嗒嗒嗒……嗒嗒嗒……嗒嗒嗒……”


    接連不斷的槍聲中,一串串的子彈打在堅韌的虎皮上,頓時火花四濺。而周圍獵人們也紛紛解下步槍,拉栓上彈,一發接一發地朝鐵皮虎射去。


    “吼!”


    受挫的鐵皮虎一邊嘶吼著,一邊扭轉腰身,然後用力一蹬腿,竄入了密林中。隻在眨眼之間,就失去了蹤影。


    “追!”“為四楞子報仇!”“弄死它!”獵人們叫喊著,衝向了密林深處。


    “快跟過去。”鐵渣一眼掃過身側的三名武僧,命令道。


    “可是……”武僧們麵麵相窺,顯得有些猶豫不決。其中一名正想開口,就被鐵渣打斷了。


    “快去。”他的聲音不大,口氣卻不容置疑。


    “是。”三名武僧一點頭,就朝獵人們的方向追了過去。


    這時,秦可兒和牧千鶴也拔出了手槍,警覺地看著四周。此刻,秦可兒用的是銀星手槍,牧千鶴用的是大口徑的黑星手槍,這兩款手槍都是經典的槍型,前者一次可裝七發子彈,威力十足,後者一次能裝十二發子彈,火力不小。


    鐵渣見狀,也拔出了自己的史密斯m500,“唰啦”的一聲,轉出彈艙,迅速裝好子彈後,用力一甩,“哢嚓”的一聲,將彈艙甩了迴去。


    武僧和獵人們走遠後,山林裏逐漸恢複了平靜。除了微風吹過時,樹葉相互摩擦的沙沙聲,再無其它動響。


    “窸窸窣窣……”


    靜謐之中,不知過了多久,後方忽然傳來一陣極為細小的動靜,鐵渣敏銳地轉過頭,望向了後方的密林。


    霎時間,一人一虎,四目相對!


    竟然是第二頭鐵皮虎,生死的搏鬥隻在目光碰撞的瞬間就開始了。隻見鐵渣一抬手,五發爆裂彈轟然而出。


    “嘭!嘭!嘭!嘭!嘭!”


    槍聲響起的同時,鐵皮虎一聲嘶吼,朝鐵渣猛撲了過來。


    刹那間,五發子彈近距離地打在鐵皮虎的額頭和前胸上,即刻炸裂開來。可劇烈的爆炸絲毫沒有阻礙它前進的速度。當第五發子彈出膛時,它已經衝到了三米開外。


    打完子彈的同時,鐵渣一鬆手,任由大號左輪掉落,並抽出了背後的密藏鋼直砍刀。


    直到這時,秦可兒和牧千鶴才反應過來,調轉槍頭朝鐵皮虎射擊。


    “嘭嘭……嘭嘭……”


    “別開槍!”鐵渣一聲暴喝,同時弓身曲臂,蹬著車板彈射而出,像一發出膛的炮彈般,朝鐵皮虎猛/撞了過去。


    然而,這一切都隻發生在眨眼的瞬間,等到秦可兒和牧千鶴停止射擊,已經有兩發子彈打在了鐵渣背上!


    不過,來自後方子彈並沒有影響他的衝擊。下一秒,隻見鐵皮虎張開血盆大口,飛撲而來。而他卻不閃不避,微微一沉,同時扭轉腰身,肩膀全力一甩,撞向了鐵皮虎的胸口。


    這一式,正是輝煌古武——鐵山靠!


    “嘭!”


    隨著一聲碎骨裂肉的悶響,那重達兩噸的鐵皮虎,竟被他合身撞飛了去出去。霎時間,沉重虎軀就像一輛橫空翻滾的小汽車般,一頭砸進了後方的樹林裏,並在地上犁出了一道深痕。


    猛擊之後,鐵渣垂手而立,隻覺得胸口血氣翻湧,禁不住一口血噴了出來。兩女見狀,以為是她們的誤傷所致,慌忙上前,想要扶住鐵渣。可這時候,鐵皮虎掙紮著爬了起來,朝三人緩緩走來。


    “打啊!”鐵渣大聲吼道,兩女當即迴過神來,舉槍朝鐵皮虎射去。


    “嘭嘭……嘭嘭……嘭嘭……嘭嘭……嘭嘭……”


    一發發子彈打在虎軀上,頓時星火飛濺,鐵皮虎吃痛,發出一聲咆哮後,掉頭跑了。


    看著消失在密林中的身影,鐵渣抖了抖肩膀,然後將直砍刀插在地上,接著用左手握著右肩,用力一扳,隻聽見“咯啦”的一聲脆響,將脫臼的部分接了迴來。


    確定鐵皮虎沒有去而複返後,鐵渣迴到車板上,坐了下來,朝略顯呆滯的兩女問道:“你們剛才在打誰?”


    秦可兒最先反應過來,一邊說著“對不起”,一邊跑到鐵渣身邊,解下身上的醫療包裹,開始處理他背後的槍傷。由於鐵渣背部的肌肉較為堅韌,再加上手槍用的是圓頭彈,所以彈頭都卡在了肌肉纖維裏,傷得不算重。


    幾分鍾後,秦可兒用鑷子夾出兩個彈頭,再給鐵渣消了毒,上了藥,然後包紮了起來。


    再過了大約半小時,武僧和獵人們抬著第一頭鐵皮虎的屍體返迴了牛車隊。這次的追獵一共死了兩名獵人,他們的屍體也被運迴來了。


    看了眼血肉模糊的屍體,鐵渣又將另一頭鐵皮虎的消息告知了眾人。武僧們立即帶著獵人們,沿著痕跡追蹤過去。大約兩小時後,眾人在一個小山坳裏發現了這頭奄奄一息的鐵皮虎,就一擁而上,把它打活活死了。它剛才已經被鐵渣撞碎了胸骨,在大量的內出血之下,很快就失去行動能力。


    片刻之後,就在眾人將兩頭鐵皮虎的屍體堆上牛車,準備啟程返迴秦家村的時候,在距離這裏的千裏之外,焱陽古鎮的火角神廟中,正在閉關靜思的火角大宗師忽然收到了來自靈蛇神廟通靈巫醫的緊急電子函件。


    看完函件後,他立即走出閉關的山洞,召集所有武僧,然後一刻也沒停留,就急匆匆地趕往秦家村……


    第二天早上,獵虎的隊伍沿著原路返還。走出山林,快到秦家村的時候,正躺靠在牛車上補睡的鐵渣被一陣喧鬧聲吵醒。


    “二牛,你快看,那是什麽?”“不是雲嗎?”“看仔細點啊。”“哇!什麽來的,這麽大。”“我的老天啊,這是怎麽迴事?”“家裏該不會出事了吧?”“快!走快點,迴去看看怎麽迴事。”


    鐵渣剛睜開眼睛,就立刻被遠處的景象驚呆了。隻見秦家村的上空,正懸停著一架巨大的飛行器,正是尤歌·隆巴爾的黃金戰列艦。


    看到公主的飛行器時,秦可兒整個人都懵了。這一刻,她後悔得腸子都快青了,她不該在父母麵前,在村民麵前和鐵渣表現得過度親密。現在可好了,正牌女友來了,輪到她該如何麵對家人了……


    患得患失之間,她的肩膀被人輕輕地摟住了。迴過頭,映入那剪水雙瞳的,是好友關切的眼神。她們都知道,在遠東,有些時候“麵子”比生命還重要。


    “她怎麽來了?”鐵渣自言自語地問道。


    “她對你可真好,貴為聖殿公主,卻追到遠東來了。”牧千鶴幽怨地說道,那略微沙啞嗓音裏帶著難言的酸楚。


    大約二十分鍾後,鐵渣在秦家村的祠堂前,見到了一身亮銀騎士甲,紅色披風隨風飄揚的尤歌。


    “我的小騎士,這段時間玩得開心嗎?”尤歌微笑著問道。


    “還行。”鐵渣注視著她,接著又問道,“你怎麽來了?”


    “想你了。”尤歌直白地說道。


    鐵渣不禁笑了笑,正想迴答,卻在這時,被一個沉穩的聲音打斷了。


    “來自遠方的朋友……”


    轉頭望去的瞬間,鐵渣怔了一下,而對方也怔了一下。一時間,雙方都顯得有些意外。眼前的人,正是幾天前才見過麵的火角大宗師。不過,他們很快就收起了訝異的表情,顯得平常隨意。


    “公主殿下,你們認識嗎?”火角大宗師遲疑道。昨天上午收到通知後,他就日夜兼程地趕了過來。這位聖殿公主忽然駕臨遠東,實在讓他有些措手不及。


    外交通行令是靈蛇神廟、蛇族議會和角犀議會共同簽發的,直接越過了角犀神廟和遠古神廟,弄得他有些左右為難。但無論他接受還是不接受,對方都已經來了,他也隻能妥協了。


    若是這位任性的聖殿公主在遠東出了事,遠東就要麵臨全麵戰爭了。可如今的遠東,就像風中的殘燭,不能再經受任何打擊了。


    千年前,遠東曾經陷入了一個怪圈,英雄在私底下被視為愚蠢,而虛偽的行為卻能得到廣泛的認可和接受。上層視底層為牲畜,底層視上層為豺狼,雙方充滿了敵意。可是,當一些底層的人爬上去後,又會更加變本加厲地欺負底層。而大小商人們為了獲利,居然能心安理得地製作有毒有害的食品給自己人吃,已然失去了對族人的友愛。獻媚外人,卻對自己人殘酷,這就是當年的遠東。


    殺人放火金腰帶,修橋鋪路無骸骨。


    後來,在輝煌信仰的影響下,遠東人開始重視榮耀,而非虛偽的“麵子”,價值觀也有了些改變。他們不再焦躁不安,天天做白日夢;不再嫌貧厭富,族人與族人之間的關係也融洽了許多。可現在,情況又開始惡化了,族人和族人之間的關係越來越緊張,這點在相對富裕的蛇族控製區尤為明顯。


    富人開始歧視窮人,窮人開始敵視富人,人與人之間開始以最大的惡意互相揣測。富人擔心窮人會搶奪他們的財富,不願意捐贈和幫助窮人。而窮人則普遍認為富人的財富都通過肮髒的手段得來的不義之財,無論有沒有證據,都罵聲一片。


    公理在淪喪,美德在消逝……


    如果現在的遠東遭逢打擊,後果將會是毀滅性的,外部勢力就會乘虛而入,借機分裂遠東,而靈蛇氏族將會首當其衝。


    最終,失去團結的遠東隻會淪為一塊肥肉,任人宰割,任人欺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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