數分鍾後,鐵渣在三層的餐廳召集了所有參加提爾守衛戰的人員,其中包括學院聯盟的學員和參與到前線搶修的後勤人員及醫護人員。此刻,由於來的人較多,餐廳裏沒有足夠的座椅,很多人就直接盤腿坐在了地板上。


    等服務生為所有人倒上酒後,站在人群中間的鐵渣端起酒吧,大聲說道:“朋友們,兄弟們,很高興我們都還活著,能站在這裏,坐在這裏,喝一杯勝利的酒,可是……”他停了停,環視了一眼,那深沉的目光在每個人的臉上一掃而過,接著說道,“我們之所以能活著,是因為那些浴血奮戰、與蟲群同歸於盡的兄弟們,如果沒有他們的犧牲,就沒有今天的勝利!這第一杯酒,敬給長眠於此地的英雄們,祝他們一路走好!”說完,他雙手端起酒杯,舉過頭頂,按照遠東的習俗,將杯中酒灑在了身前的地板上。


    “朋友,一路走好!”“兄弟,一路走好!”“尼克團長,一路走好!”“李奧隊長,一路走好!”“大頭,一路走好!”“休斯特,一路走好!”眾人紛紛舉起酒杯,唿喊著戰友的名字,學著指揮官的動作,將酒灑在了地麵上。


    等服務生倒好第二杯酒,鐵渣再次端起酒杯,高聲說道:“這第二杯酒,敬給我們自己,麵對鋪天蓋地的蟲群,我們無畏無懼,英勇作戰,朋友們,兄弟們,幹杯!”接著,鐵渣舉杯示意,然後一口飲盡。


    “指揮官,幹杯!”“團長,幹杯!”“老大,幹杯!”眾人紛紛響應,一口氣喝光杯中的烈酒。


    到第三杯酒的時候,鐵渣高舉酒杯,朗聲說道:“這第三杯酒,敬給我們的老板,伊娃·格林女士,我將盡我的最大努力,為你們爭取應得的獎金!”


    “耶!”“謝謝指揮官。”“謝謝老大。”“敬我們的格林助理。”“老板萬歲。”“獎金萬歲……”霎時間,現場的氣氛變得熱烈無比。


    喝完第三杯酒,鐵渣宣布這頓晚餐由提爾要塞支付,並強調道,由於現在還是執勤期間,不能過度飲酒,等以後有機會,再痛飲一番。


    離開餐廳迴到辦公室後,鐵渣叫來秦可兒和牧千鶴,讓她們立即收拾東西,陪他迴中央銀城。一方麵,他身邊需要點人手,替他處理日常的事務,否則什麽事情都要親力親為,效率太低;另一方麵,他不會寫字,又不懂銀城貴族語,就連報紙都看不懂。為了盡快適應學院的生活節奏,他需要兩位女生的協助。雖然大西洋公館的兩位老女仆都表示願意教他,但他也是正常男人,既然有兩個青春可人、聲音甜美、看著舒心,又對他百依百順的女老師,他何必舍近求遠,找兩個不相熟的老女人。


    得到鐵渣的命令後,兩女就各自迴房間收拾東西去了。


    幾分鍾後……


    提爾要塞北麵的城牆上,佇立著兩道人影,一男一女。


    “我要迴去了。”牧千鶴望著漫天的星辰,仿佛自言自語般說道。


    “嗯,路上小心點。”宋浩河凝望著曾經的摯愛,輕聲說道。此刻,兩人之間隻相隔了三步,可這三步的距離,卻好像一道橫在他們中間的天塹,已然遙遙相望……


    沉默一會,宋浩河深深地吸了口氣,說道:“他很不錯,至少比我優秀……”


    “他當然比你優秀……”牧千鶴迴過頭,打斷他說道,“在我眼中,他才是真正的男人,雖然他沒有多厲害,可他一往無前的決然,卻是你無法比擬的。”


    “是啊,男人就應該一往無前,隻是……”說到一半,宋浩河沒再說下去,因為他知道,即便再說下去,也是借口而已。在戰場上,他可以為了救她,不計得失、無畏生死,可生活中,他卻無法忤逆長輩。他的生命從來就不屬於他自己,而是屬於宋家。不知從什麽時候開始,他就隻有在戰場上才能找迴他自己,找迴那份自由自在的感覺。因為他知道,他若是英勇戰死,就能為宋家爭得一份榮光,爭取多一分的生存空間。


    “宋浩河,祝你幸福。”思緒間,牧千鶴露齒一笑,朝他伸出了手。


    “牧千鶴,也祝你幸福。”宋浩河抬起頭,坦然地笑了笑,上前握住了她的手。


    在這一刻,他們都釋然了,解開了彼此的心結,了斷了曾經的過往,結束了所有的牽絆,帶著彼此的祝福,走向了新的時代。或許下次再相見之時,他們就能以朋友的身份,彼此淡然相對。沒有愛,也沒有恨,隻有一份平淡如水的情誼。


    可就在這時,驟變突生,隻見一道耀眼的藍光淩空出世,劃破了夜空,轟然而至,由上而下地猛射在宋浩河的身後。


    “轟!”


    一聲巨響過後,待到硝煙散去,渾身僵硬,冷汗夾濕了後背的宋浩河眨了眨眼睛,慶幸自己剛才靈光一閃,硬生生地止住了撲上去臥倒牧千鶴的念頭,否則第二槍就會如期而至。他緩緩轉頭看了眼身後上的彈坑,一連退後了好幾步,苦笑道,“快迴去吧,你男朋友來找你了。”


    牧千鶴嫣然一笑,輕巧地轉過身體,帶著一陣小旋風,衝下了城頭,朝堡壘方向跑去。


    幾分鍾後,一艘銀白色的聖殿遠征軍專屬飛行器騰空而起,飛向了千裏之外的風沙堡……


    鐵渣離開提爾要塞的第二天傍晚,在冷訫湖畔的暮光莊園裏,尤歌和沐雨鈴蘭正端坐在會客廳的一張蓋著天鵝絨的長沙發上,此時,她們一人一邊,分別坐於沙發的兩端,手肘自然地倚著寬大的絨布扶手,正相視而談。


    “快到了沒?”沐雨鈴蘭問道。


    “大約半小時內。”尤歌看了眼沙發側麵的落地鍾,迴答道。今天晚上,雖然她很不情願地邀請了她的手帕交和她的男人一起共進晚餐,但這是沒辦法的,因為她的手帕交既小心眼,消息又靈通,為了避免上次的尷尬,她兩害權其輕,先把碧青藍踢出局,減少一個潛在的威脅。而她拋出的橄欖枝很快得到了手帕交的認可,顯然她的手帕交對碧青藍也抱有同樣的態度,於是就有了現在的私聊。


    接著,她直起身體,揚了揚精致的小下巴,建議道:“不如,我們趁這個時間來重申一下彼此的立場。”


    “好啊~”沐雨鈴蘭欣然點頭應道,隨即坐直了身體。


    “母龍是我們共同的敵人。”“嗯,同意。”“時刻警惕瘋狂小妞的動作。”“非常同意,我的公主。”“他是我的。”“不同意。”


    “反應真快。”尤歌稱讚道。


    “謝謝您的誇獎。”沐雨鈴蘭微微欠身,迴應道。


    “我的女神,你是怎麽看待手帕交、情敵和盟友的?”尤歌問道。


    “公主殿下,我想……”沐雨鈴蘭迴眸一笑,說道“我們首先是情敵,其次是手帕交,最後才是盟友。”


    “唉~真是個無情的女人……”尤歌歪著腦袋,歎息道。


    “謝謝誇獎……”沐雨鈴蘭再次欠身說道,隨後她抬起頭,直勾勾地盯著好友的眼睛,仿佛要在那星河流轉、華光璀璨的眼眸中找到一絲虛偽的痕跡。不過,她很快就放棄了,對方的眼中就像藏著浩瀚的星海,深邃的宇宙,無始無終,無邊無垠。看久了,就會產生錯覺,仿佛靈魂都被吸進去了。其實,她們都是同一類人,她們的眼睛就像一扇開往萬千世界的窗口,讓人越看越著魔,最後迷失在虛無之中,再也找不迴自己的靈魂。


    “怎麽了?繼續看啊~”尤歌揚起小下巴,挑釁道。盡管她也感到了不適,但身為聖殿公主,氣勢上怎麽能輸給聖母院的小妞呢?而麵對尤歌的輕視,沐雨鈴蘭則一言不發,柳眉一豎,瞪了過來。就這樣,兩女你看我、我看你,那淩厲的目光中劍張弩拔,仿佛隨時都會血濺五步。


    半小時後……


    剛迴到學院的鐵渣先讓秦可兒和牧千鶴各自迴宿舍休息,等候他的通知,然後就坐上專車,來到了暮光莊園。


    走進會客廳的刹那間,兩道冰冷的目光同時掃了過來,他頓時心下一驚,不由得打了個寒顫,連忙問候道:“兩位朋友,下午好。”此時此刻,他不禁懷念起鐵山鎮的大姐大,雖然她有些時候也會讓他感到鬱悶不已,但至少她的目光不會帶著如此強烈的敵意,令人膽戰心驚。而這份凜然的敵意,就像是在麵對著十惡不赦的重犯,或是結下了血海深仇的大敵。頃刻間,巍峨如山的壓力轟然落下,壓得他差點喘不過氣來。


    下一個瞬間,徹骨的目光忽然變得柔和起來,排山倒海的壓力驟然散去,仿佛雨過天晴、雲開霧散,和煦的陽光灑滿了大地。僅僅在這一秒鍾不到的時間裏,他就好像經曆了一場生死大劫,有如恍然隔世,仿佛從深冬到了夏日,從冰原到了果園,從修羅場到了溫柔鄉,竟然產生了一絲不真實的錯覺。


    “鐵渣同學,好久不見。”沐雨鈴蘭站了起來,微微頷首,問候道。


    “小渣渣,快過來~”尤歌朝他招了招手,那動作就像招唿小寵物般。


    鐵渣見狀,點了下頭,然後小心翼翼地走了過去,在她們對麵的長沙發上坐了下來。兩女都是玲瓏剔透的人,她們剛才的語氣看似隨意,但其中卻怨念滿滿。首先是沐雨鈴蘭的那句“好久不見”,其實他才離開“幾天”而已,轉眼就變成“好久”了,這就意味著,她是在暗示他:“我現在很生氣、很不高興,不想和你講道理了。”而尤歌那看似隨意的動作,更是寓意深遠,威脅之意溢於言表,仿佛在問他:“你想做人,還是寵物,自己選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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