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好一會,馮雲端著兩碗熱騰騰的菜從廚房裏出來。霎那間,狹小的餐廳裏肉香四溢,令人胃口大開。一碗是午餐肉燉白菜湯,另一碗是土豆燒牛肉。看著豐盛的晚餐,鐵渣咧嘴一笑,說了聲“謝謝”,然後專心致誌的吃起來。


    “怕你吃不慣海魚,所以沒做。等明天人多的時候再做給你嚐嚐,要是不喜歡吃話也不至於浪費,船上最不缺的就是大飯桶。”馮雲一邊用圍裙擦手,一邊說道。


    “沒事,我什麽都吃的。”鐵渣頭也不抬的迴答。


    “海魚有些腥味,有些人吃不慣。”“以前沒東西吃的時候,我連發黴的黑麵包都照吃,一點魚腥味算什麽。”“不可能吧,你這麽厲害,不至於吃那些東西吧。”


    “我也不是一出生就會打架啊。”


    “唉……說的也是。”馮雲歎了口氣,說,“要是能出生在銀城上該多好啊。”


    “對了,我聽說……”鐵渣抬起頭,認真的問道,“以前蟲化者的數量並不比靈能者少,可是,他們為什麽沒有建立屬於自己的勢力。”


    “這個問題很複雜……”


    馮雲解釋到,在靈能者還沒有崛起的年代,蟲化者的數量確實不少。但是,蟲化者之間存在很多問題。


    其一,蟲化能力沒有遺傳性。古代的科學家們把蟲化者的進化方向稱之為“突變式返祖現象”。根據他們的理論,蟲化者是在自身的基因鏈中尋找適應惡惡劣環境的方案。而人類的先祖之一——昆蟲,是適應性最廣的生物。因此,當環境變得惡劣的時候,部分人類會朝昆蟲方向返祖,於是就出現了蟲化者。


    然而,返祖現象是物種的倒退,違背了生物進化的基本方向。因此,所有的蟲化能力都無法遺傳到下一代。蟲化者的後代可能是普通人,也可能是擁有其他變異基因片段的人。由於這個原因,蟲化者的發展變得難以確定。


    其二,由於能力可以相互掠奪,蟲化者之間很難產生真正的信任,甚至血親之間都會互相戒備。


    其三,大量畸形蟲化者的存在。基因突變有很大的隨意性,這導致部分蟲化者性情殘暴、嗜血、嗜虐,或是欲望過於強烈,或是精神失常,或是身體異於常人……


    “以上三點,是蟲化者無法組建勢力的原因,但是……”馮雲頓了頓,加強語氣說道,“這還不是最根本的原因!”


    “什麽原因?”鐵渣停下手中的刀叉,注視著馮雲問道。


    “信仰。”馮雲深深吸了口氣,說,“我們蟲化者,沒有信仰。”


    “信仰?有什麽用?能當飯吃嗎?”鐵渣搖了搖頭,表示不認同。的確,在他看來,那群狂信徒就是有信仰的。可是這個信仰,除了團結他們歧視蟲化者外,似乎沒有別的用處了。


    “不,信仰能淨化你的靈魂,能指引你的方向,能讓你找到一生追隨的目標,不再是一具為了生存而生存的行屍走肉。”


    鐵渣搖搖頭,還是不明白。馮雲站起來,拍了拍他的肩膀,說,“你還年輕,還有很多不明白的事情,等你走了更遠的路,你就會有答案了。”


    聽著馮雲的話,鐵渣陷入了沉默。


    “隻可惜,輝煌神廟不在了……”馮雲喃喃自語的說著,惆悵的離開了餐廳,那矮壯的背影,是說不出的孤單和落寞。


    鐵渣靜靜的吃完東西,簡單的收拾了一下,然後迴到甲板上。此時四周空無一人,估計矮廚師已經迴去休息了。鐵渣隨意的靠著船沿的欄杆,在寒冷的北風中,仰望著漫天的星辰……


    在那深邃的星河中,仿佛傳來熟悉的聲音……


    “總有一天,你會長大,會找到一生追隨的目標,那或許是一件東西,或許是一件事,或許是一個人……”


    “但在此之前,你的目的是活下去,僅此而已。”


    隨著星河的流淌,他的目光漸漸的移向遙遠的北方……


    一夜無話。


    起航的第二天,鐵渣睡到中午才起來。刷牙洗漱後,他來到餐廳。此時餐廳裏熙熙攘攘,水手們擠在長桌的兩側,一邊吃麵包,一邊聊得火熱。


    看到他進來,水手們立即安靜下來。靠近他的,還自覺的讓出一大塊空位。這個世界強者為尊、強權為王,連船長都不敢得罪的人,水手們自然不敢隨意對待。


    在眾人的注視下,鐵渣坐了下來。隨後他眉頭一皺,拍了一下桌子,說,“吃飯。”話音剛落,水手們立即低下頭,繼續吃麵包,不敢再看他一眼。


    “有什麽吃的?”鐵渣望著天花板問道。


    旁邊立即有人接話,“深海槍魚,大槍魚,有這麽大。”那人比劃著,另一個人接著說,“船長……不……領航員今早才釣的,特新鮮。”


    “先用油煎,再用大蔥悶,特別香。”“聞著就受不了。”“馬上就要上菜了,麵包少吃點。”提到吃,水手們紛紛活躍起來。


    “好吃嗎?”鐵渣隨口問道。


    然而,他問完就冷場了,因為沒人敢接這個話。水手們都看得出來,鐵渣是內陸來的人,估計沒怎麽吃過海產。海魚的那股腥味,可不是什麽人都喜歡的。因此誰都不敢貿然迴答,萬一這位大兇神覺得被忽悠了,他背後那把大刀,可不是擺設……


    就在這時,馮雲掀開廚房的布簾,探出頭來,對鐵渣說,“你的位置不在這,快去甲板,他們都在等你呢。”


    隨後,鐵渣來到甲板上,看見船長和趙玲瓏坐在白色的圓桌旁膩歪。兩人黏糊在一起,卿卿我我,有說有笑。鐵渣摸了摸額頭,隻當做沒看見,轉身就走。他可不想夾在兩人中間,這樣太尷尬了。


    船長的餘光瞄見鐵渣,連忙坐直身體,叫住他,“兄弟,來來來,就等你了。”


    無奈,鐵渣隻好迴到圓桌,拉開椅子坐下。桌前擺著精致的刀叉和白陶瓷的盤子,還有一杯淡黃色的餐前酒。船長拿起酒杯,朝鐵渣舉了舉,說,“來,祝我們合作愉快。”


    “好。”鐵渣拿起酒杯示意了一下,然後一飲而盡。


    原本的四股勢力,隨著廚房的開夥和趙玲瓏的淪陷,變迴了最初的狀態——船長和乘客。鐵渣暗自感歎,這船長太能忽悠了,先是輸了船,然後再連人帶船的贏迴來,真讓人懷疑他是不是故意輸的。


    等候上菜的期間,由於鐵渣話不多,甲板上恢複了寧靜。船長懶洋洋的靠在椅背上,不時逗弄一下趙玲瓏。雖然趙玲瓏一直表現得很矜持,但她眼中綿綿的愛意卻難以遮掩。


    鐵渣側臉望著海麵,盡量不去關注這對男女的小動作。可是,他們就坐在他對麵,餘光還是會偶爾掃到。看著他人的甜蜜,感到莫名的酸楚,這幾乎是所有男人的共性,鐵渣也不例外。


    於是,他下意識的想起了莉娜。此時此刻,如果莉娜在身邊,或許會比船長更膩歪,更讓旁人眼紅。當然,也會讓他更加尷尬……


    一想到這裏,鐵渣不禁打了個寒顫,不敢再想下去。其實,莉娜·尤可麗絲是他在這個世界上最熟悉的女性,隻是在她眼中,他永遠都是那個十四歲的青澀少年,似乎永遠都長不大。對於性格剛強的他來說,這實在不是一件令人愉快的事情。


    接著,他想起了尤歌,想起了那個精力過剩、喜歡喊“喲嗬~”的銀發少女。自從他們分別以後,他還會不時想起她。那陽光燦爛的笑容,仿佛定格在他的腦海裏,成為了難以忘卻的畫麵。


    如果她在這裏……


    沒有如果,她是一名隆巴爾,來自銀城的貴族,和他不是一個世界的人。


    那沐雨鈴蘭呢?


    或許他們小的時候經常在一起,彼此還算熟悉。可是,經曆了十年的風雨,又生長於不同的環境,他們還會是一個世界的人嗎?


    當然不是!她是祈雨神殿的神官,站在高高的銀城上俯覽著芸芸眾生。而他,隻是這芸芸眾生之中一隻稍微大點的螞蟻,或許還是隻武裝到牙齒螞蟻。然而,螞蟻始終是螞蟻……


    在這個殘酷的世界裏,他能活到今天,不是因為他有多厲害,比他厲害的人太多了。而是他足夠現實,不會有任何不切實際的幻想。他了解自己,知道自己能飛多高、能飛多遠。


    隻有這次,他糊塗了。他怎麽也想不到,跟沐雨鈴蘭隻接觸了不到二十分鍾,僅僅不到二十分鍾!就招來了無法抗拒的殺身之禍!


    而且,還連累了她……


    如果沒有這件事,她或許還活著,此刻就坐在他的身邊。


    如果她在這裏,一定會緊緊的抱著他的手臂,甜甜的膩迴去。


    如果她在這裏,他就不會如此孤單……


    自從離開鐵山鎮,他的話越來越少,甚至有的時候,一連十幾天都不說一句話。在那廣闊無垠的荒原裏,人煙罕至,孤單旅人隻有孤單的命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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