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呦,真對不起穆王妃,菊兒的手一不小心就喂過了頭。”冬菊開心的笑。

    穆煙攥緊了拳頭。

    “王妃想打我嗎?來啊,來啊。”想起那日被穆煙打的情形,冬菊俯身在地上撿起一根枝條,狠狠抽在穆煙身上:“賤女人,你以為你是誰?就算此時王爺在眼前,也不會管你。你……”冬菊停頓,嘲諷的笑:“你弄沒了王爺的孩子,王爺因為你穆家的背景才留你一條賤命。”

    穆煙冷冷的看著眼前這個得誌的下人,用沉默表達她對她的不屑與鄙視,天下怎會有這種不要臉的人,明明親眼看到蘭偌閔自己摔下去,明明這裏就她們兩個人,還說這種違心的話,是在騙誰?騙老天還是騙自己?

    看到穆煙不善的眼光,冬菊的心竟然微微一顫,怎麽還會怕這個已經毫無還手之力的女人?但,發抖的手終於無法將手裏的枝條再打下去。

    “呸。”冬菊放大對穆煙的鄙視壓抑心中的恐懼,將枝條扔在一邊,提起花籃,出門,將門鎖上。

    要活著,要活著,穆煙閉上眼睛,不多想,以積蓄體內殘存無多的能量。

    ……

    “菊兒,扶我去見那個賤女人。”蘭偌閔忍著痛在床上坐起來。

    冬菊急忙扶住蘭偌閔,表情誇張的關切:“小姐,你身子還沒好,不能下床。”才養了兩天,是不能下床的。

    “扶我去。”蘭偌閔恨恨的咬著牙,要去看看那個女人,自己的痛苦不算什麽,終於達到了將那個女人整垮的目的,急著要去看她的樣子,狠狠出一下心中這口惡氣。

    “是,小姐。”冬菊順從的答應,眼中有一絲得意閃過。

    扶著一個行動不便的人走路真是費勁,爬山更是累人,冬菊將滿腔的報怨壓抑在心中,終於上了後山,到了那間柴房外。

    開門,看到雙目緊閉的穆煙時,蘭偌閔心中竟然有一絲不安劃過去:這個賤女人,死了嗎?

    這樣死了,豈不是太便宜了她!

    穆煙的眼睛緩緩睜開時,蘭偌閔的嘴角也泛開了一絲得意的笑。

    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這個女人,這個時候怎麽能出門?穆煙心存疑惑,卻隻是漠然看著蘭偌閔,不說一句話。

    “穆姐姐好啊。”蘭偌閔笑的好美。

    可這美的無可救藥的笑,令穆煙胃中驟然翻湧起一陣惡心。想吐,但胃中太空,吐不出東西,眉頭卻皺的很緊,穆煙的眼中寫著對蘭偌閔深深的厭惡與鄙視。

    見了穆煙痛苦的神情,蘭偌閔的笑更加明麗:“穆姐姐不歡迎我嗎?”

    “蘭偌閔,這個時候,還在裝淑女嗎?”穆煙嘲笑,看著蘭偌閔的俏臉,那眼神,仿佛在看一條毒蛇。

    “啪,啪,啪,啪。”蘭偌閔的巴掌狠狠的抽在穆煙臉上,四記重重的耳光脆生生的響過去,蘭偌閔的表情突然變的無比狠厲。

    “賤女人,是你毀了我的一切,若不是你嫁過來,我就是王妃,是王爺唯一愛的人,你,是你這個賤女人,非要死皮賴臉的嫁過來,依仗你的出身,搶走我王妃的地位……”蘭偌閔越說越生氣,狠狠的一拳打在穆煙的胸口:“不要臉的賤女人,是你破壞了我和王爺的一切,如果不是你,我會和王爺好好的生活,我的孩子……”蘭偌閔突然想到些什麽,一頓,才說:“我和王爺的孩子也不會丟掉。”

    嘴角有血溢出來,胸口還沒有完全愈合的傷口被蘭偌閔的重拳打中,好痛,可穆煙卻笑:“蘭偌閔,你錯了……”笑這個女人的愚蠢,笑她的無知與癡念,笑她狹小的胸懷。

    她竟然還在笑,蘭偌閔心中的怒火燒得更烈,身子竟然顫抖起來,冬菊眼疾手快,將她扶住,關懷的說:“王妃,別跟這個賤女人動氣,傷了身子不值得。況且,王爺說過的,不能讓她死。”

    好會煽風點火的丫鬟,冬菊最後一句話的就像一根毒刺紮在蘭偌閔本就注滿毒液的心上,蘭偌閔的身體抖的更厲害,狠厲的眼睛正看到冬菊腳邊那根手臂粗的木棍,於是指著木棍,咬牙說:“拿給我。”

    “是。”冬菊毫不猶豫的低身,拿起木棍,遞給蘭偌閔,眼中閃動著興奮的光。

    靜靜的看著這一切,仿似在看一出笑話,穆煙沒有溫度的笑。

    “賤女人,你知道王爺為什麽不讓你死嗎?是因為他想讓你活著,飽受折磨!”蘭偌閔恨恨的咬著牙,猛的將木棍打在穆煙身上。都到了這份上,王爺竟然還不讓她死,是舍不得她嗎?蘭偌閔心裏有個聲音,在刺激著那顆經不起打擊的心。

    “哈哈……”穆煙笑,感覺不到痛。

    “在笑什麽,爛女人,瘋了嗎?”穆煙越是笑,蘭偌閔越是氣,可因為氣太大,手抖的太厲害,想要再打穆煙,但,竟然握不住木棍,隻能任由木棍滑落在地上。蘭偌閔用惡毒的眼睛瞪著穆煙,劇烈的喘息。

    “我笑你,笑你可憐。”穆煙的聲音還是那樣微微嘶啞。

    氣往上衝,蘭偌閔捂住頭,這一次是真的有點暈,冬菊將她扶住,誇張的關切著。“蘭偌閔,我早就對你說過,沒有人跟你搶風之夜,你整日惴惴不安,是因為自己心虛。”穆煙微微眯起眼睛,都不知道在這裏關了多少日了,沒有喝過一滴水,沒有吃過一粒飯,虛弱的很。

    “整日纏著王爺的不是你?那個想盡千方百計吸引王爺目光的不是你?穆煙,你裝什麽清高?”知道再生氣就可能當場暈過去,蘭偌閔強力壓抑著怒氣,語氣較之方才緩和了許多。可,心裏竟有一絲恐懼劃過,心虛,的確是有的,她朝朝暮暮害怕的是,風之夜知道了她與江子漠的事,而眼前這個該死的女人,那雙平靜甚至有些無神的眼睛,怎麽卻似看透了一切一般?

    “你錯了,你如果不這樣心急,再等上一天,風之夜就會給我一紙休書,我也會離開夜王府永不迴來,而你,也可以得到你想要的安寧,還有你想要的王妃的頭銜。隻是你太過心急,急著讓我死,甚至不惜你肚子裏的骨肉,蘭偌閔,你錯了,大錯特錯了。”穆煙聲音頗含惋惜。

    而,穆煙惋惜的聲音在蘭偌閔聽來更像是嘲諷,而,仿似被當頭潑了一頭冷水,蘭偌閔表情沒落:“你……你說謊!”蘭偌閔的聲音突然變得尖利,她說的,不是真的,不是真的,蘭偌閔仿佛聽到自己的聲音在耳邊念。

    “我是不是說謊,你可以去問風之夜。你想要我死,可是,我卻不能死。蘭偌閔,機關算盡,你卻不能掌握結局。”穆煙嘲諷的看著神情有些頹廢的蘭偌閔。

    蘭偌閔徹底被激怒,猛的俯身,撿起那根木棍,狠狠的說:“你以為王爺真的是舍不得你死?我蘭偌閔今天打死你這個賤女人,王爺也不會責備我一句!”蘭偌閔舉起木棍,朝穆煙當頭砸下去,可,手被潛意識裏的恐懼移動了位置,木棍隻打在了穆煙的肩頭。

    痛,穆煙已經習慣,嘲笑,依舊留在蒼白的臉上,穆煙眯著眼睛:“我若在夜王府有個三長兩短,我的爹爹和哥哥就會傾月堯國之兵攻入夜王府,到時候,風之夜,還有你,都難逃一死,蘭偌閔,我不相信你甘願為我陪葬。”

    木棍隨著穆煙聲音的落下再次落地。

    “菊兒,撿……起來,給我……打,往死裏打。”蘭偌閔顫抖的聲音無法連成串。

    “小姐……”冬菊遲疑著,看到蘭偌閔狠毒的目光,才無奈俯身,拾起木棍,舉起來,想打穆煙,可,想起穆煙說的話,竟然頓住,怯怯的看著穆煙:“王妃,得罪了。”才朝穆煙身上輕輕打下去。

    這個沒骨氣的下人,蘭偌閔氣的肺都要炸了。可在責備別人時,可曾想到自己也是一樣的沒骨氣?蘭偌閔看冬菊做樣子的打穆煙幾下,無奈的說:“賤女人,我等著給你收屍。”說完,由冬菊扶著出了柴房。

    柴門被鎖上時,穆煙長舒了一口氣。知道蘭偌閔剛沒了孩子戾氣很重,說不定她一怒之下打中自己的要害,可,還不想死,所以用家勢嚇她,竟然將她和冬菊都嚇住了。

    畢竟還是個可憐的女人。穆煙閉起眼睛,而,千羽,你在哪裏?可知,我的遭遇?可知,我受盡侮辱?可知,為了你,我勇敢的活著?

    ……

    龍騰山莊。

    墨千羽坐在院中的小桌旁,獨自喝著酒。眉宇間,有一絲淡淡的憂愁。

    近幾日,總覺惴惴不安,夜裏,總能夢見穆煙,那夢卻不詳。時常能在風中聽到一種奇怪的聲音,仿似穆煙在唿喚。

    是幾日不見,太過想念她了嗎?一杯思念的酒下去,思念更濃。

    霍明飄到墨千羽身邊時,墨千羽沒有抬頭,還在緩緩向空杯中倒酒。

    “莊主,月堯國傳來消息。”霍明說著,遞上一封書簡。

    墨千羽接過,是,是墨千宗的字跡:軍馬已齊備,時機成熟,立可兼並天下。

    手一揮,用炙熱的掌力將書簡燃成灰燼,墨千羽輕蹙眉:“飛鴿傳書,讓江少長親自來見我。”

    “是。”霍明正要離去,卻聽墨千羽說道:“不必了,下去吧。”霍明一笑,閃身不見了。

    “子漠,進來吧。”墨千羽將酒壺放下,和弦的聲音遠遠傳出。

    飄逸的長影閃動,江子漠飄到墨千羽身邊,抱拳躬身,聲音恭敬:“見過莊主。”

    墨千羽起身,笑道:“子漠不必客氣,我正要找你。”

    “莊主是要打聽滄瀾國中的事吧,屬下正要重大消息稟報。”江子漠麵色鄭重。

    “恩,子漠請說。”墨千羽的麵色也變得鄭重,以往,滄瀾國有消息,江子漠都是派人傳到山上,而,他親自前來時,必定是有重要消息。

    “風之沐的貴妃穆滿月和月堯國當朝一品穆天之子穆清雨私通被風之沐發現,殺了穆清雨,將穆滿月打入了冷宮。”江子漠的聲音有些急促,知道,這樣的事,對於挑動滄瀾國和月堯國的戰爭來說有至關重要的作用。

    煙兒的妹妹怎麽會做出這種事來?墨千羽璀璨的瞳中突然閃過一絲沒落,並沒有多大反應,隻是輕輕點點頭:“恩。”恍然間,仿似看到天下大亂,世間蕭條的景象。挑動戰爭,並非他所願,但,要實現父親的遺願,也相信大哥和二哥,會盡快安定天下,不傷無辜。

    江子漠大感詫異,這樣的事,不正該是莊主期盼的事嗎?他怎麽非但不高興,反而會麵有憂色,詫異間,繼續說:“穆向楚的大女兒穆煙,推倒了風之夜有身孕在身的側妃……已被關在後山柴房中三天三夜。”江子漠的心在滴血,恨穆煙,那個狠毒的女人,蘭偌閔對他說,穆煙將她推倒,他的孩子就這樣變成了一灘血水。

    聽了這消息,一向處變不驚的絕美男子驟然變色,眉頭鎖了一瞬,迅即舒展:“這事不是穆煙所為,你速速下山將此事查清楚。”他相信自己不會看錯人,更相信穆煙。他仿似看到了穆煙憔悴的樣子,仿佛看到她堅強支撐的畫麵,仿佛聽到她的召喚和她心裏殷切期盼見到自己的聲音。

    “是。”江子漠心情沉重的去了,相信墨千羽的每一句話,但,那件事的真相無論是怎樣,但結果已經發生。

    墨千羽在山莊中安排一番後,匆匆下山。

    ……

    自從穆滿月被打入冷宮,風之沐就像行屍走肉一般,精神懨懨,沒有上過一天早朝。

    這一日,他心情低落的在宮中走,不覺間竟走到了榭菱宮外,一猶豫,還是走近了院子,不由想起那些與滿月雙宿雙飛的日子,心裏是另一番滋味。

    淒苦的滋味燒著心,風之沐無法再在榭菱宮待下去,蒼然轉身,漫無目的的走,宮女太監們給他行禮,他也猶似未見。這個曾如玉般溫暖而英俊的男子,這時麵色冷而蒼白就像一個久病不愈的落魄書生。

    不意間,竟走到宮外。

    “拜見萬歲,萬歲,萬萬歲。”宮外的守衛齊刷刷跪下。

    風之沐不理,繼續緩緩向宮外走,那些人便跪在原地不敢起來。

    而,突然想到些事情,風之沐緩緩迴頭:“那日,一名男子扮成丫鬟混進皇宮,你們竟沒有人看見?!”是責備還是詢問?他的話沒有半分語調。這幾天過的渾渾噩噩,都不知道過了幾天了,所以隻能用“那日”來代替。

    一時間,沒有人迴答。

    風之沐無神的雙目在眾人頭頂掃過,事情都發生了,追究又有何用?風之沐木木的移動腳步,欲走。而,一名守衛這時輕聲說:“萬歲,那天,我看到……”說了一半,就不敢再說下去。

    “你起來說話。”風之沐的聲音很滄冷。

    “是。”那人站起來,低著頭說:“那天卑職看見了一個提著花籃的丫鬟,走路姿勢像是男子,但,他緊跟在皇後娘娘身後,卑職便沒有多加懷疑。”

    渾濁的眼中驟然閃過一道亮光,那亮光一閃而逝,化作一陣冷意,進入心中,令本已冰封的心變得更加冷冽。風之沐想到林樂兮,可,此時竟然覺得那個曾經無比熟悉的人是那樣陌生。

    風之沐沒有迴話,起身迴宮。是對那條道太過熟悉,恍然間,竟又走迴了榭菱宮,宮女們詫異,風之沐也詫異,這些天,仿佛活在夢中。不想進那間房子,風之沐繞道了房後,站在窗沿下發呆,而,不經意的,看到了窗紙上那個圓形小洞。

    精通武功的他立時反應過來,這樣的小洞的由來:有人曾向房中吹過謎煙,或是——迷情粉。

    風之沐眉頭驀地皺起,難道,是冤枉滿月了?風之沐的眼中竟然現出一道驚喜的光,若是那樣,他反而會安心許多。迅速轉身,風之沐進了滿月之前居住的房子。

    穆清雨的屍體已經被拉了出去,其他的,還保持著事發前的原狀,床頭,那身花衣,就是穆滿俊穿著混入宮中的那身。看見這身花衣,風之沐的眼中一片冷清,或許,該親自行動。

    ……

    “天幹物燥,小心火燭。”打更之人敲打而過,已是三更時分。

    乾坤宮,尚有燈火。

    林樂兮坐在床上,未脫衣,還沒有睡,近來心事重重,寢食難安。滿月出事後,風之沐竟然也沒有來過乾坤宮,這太出乎她意料。

    突然,一陣陰冷的風,將房門吹開,森森寒意驟然闖入風中。

    “啊。”林樂兮驚叫一聲,嚇的臉色慘白。明明記得押了門,怎麽?見鬼了!

    鬼!想起這個字,林樂兮嚇的臉更白了。這世間哪裏有鬼了?林樂兮安慰自己。

    門吱呀呀晃著,輕微的動靜令蘭偌閔感到一陣陣不安。林樂兮站起來,戰戰兢兢的去關門。

    而此時,又有一陣疾風吹過來,將房中的宮燈全部吹滅。房中登時變得一片漆黑。

    林樂兮頓時停步,又驚叫一聲,心仿佛停止了跳動。淩厲的冷氣撲麵而來,吹得林樂兮閉起眼睛,睜開眼睛時,麵前竟然多了一個人。

    屋裏很黑,林樂兮卻能依稀看到那人身上的花衣,隱隱能看到那張慘白的臉,還能覺察到那張臉上散發的冷氣。

    林樂兮倒退幾步,直退到了床邊,被床一擋,腿腳無力,坐在了床上。

    那“人”竟然也跟著向前而來,直挺挺的站在了林樂兮三步遠的地方。可,他的腳步並沒有移動,像是滑過來的。“鬼!”這個恐怖的字眼再次在林樂兮腦中響起。

    那人僵屍一般一動不動的站著,沒有唿吸聲,更令林樂兮不寒而栗。而,那“人”突然伸出蒼白的右手,向林樂兮抓過來。

    近了,越來越近了,眼見著就要抓到林樂兮的臉上,而林樂兮仿佛被一種無形的力量禁錮了,想躲,卻沒有一絲力氣。

    “清雨弟弟,冤有頭債有主,是風之沐殺的你,你不要來找我。”林樂兮的聲音仿佛在嘶叫。

    那隻手陡然頓住,在林樂兮的話說完後,還似抖了一下。

    “我好心帶你進宮,知道你對穆貴妃的情意,好心派人在房中吹進了迷情散,全是為了幫你們成全好事,姐姐是好心幫你,你死的冤枉,可不要來找我,不要來找我。”林樂兮聲音迷亂,那隻手上的溫度越來越冷,令她直打冷顫。

    而,林樂兮說完後,那隻手立時縮迴去,那人突然說話:“兮兒,原來這一切都是你所為。”

    這熟悉的聲音!林樂兮如遭重錘當頭痛擊,瞪大了眼睛看著眼前的人慢慢扯下臉上的麵具。

    是風之沐!他的臉上寫滿了失望,而,他的眼中,竟然還有一絲很淡很淡的喜悅——對林樂兮徹底失望了,而,也知道了,是冤枉滿月了。

    “沐哥……”林樂兮的聲音蒼白無力,身子劇烈的顫抖著,身子比方才還要冷。

    可風之沐仿佛沒有聽到她的話,毅然轉身而去。

    林樂兮雙手抱著頭,蜷縮在床上,淚如雨下,無聲的哭泣了許久,驀地,聲嘶力竭的哭喊起來,淒厲的聲音,更像鬼叫。

    風之沐來不及換身衣服,就徑直向冷宮的方向而去。

    “什麽人,站住。”看門的人舉起長矛遠遠的就喊。

    風之沐晃眼間就到了近前,那幾人看清風之沐的臉,驟然變色,慌忙跪倒。

    “帶我去見穆貴妃。”風之沐命令。

    “這……萬歲爺怎麽能來這種地方?”一個人裝著膽子抬起頭來說,可,看到了風之沐不善的臉,又連忙答應一聲:“是。”忙不迭起身,帶著風之沐進了冷宮。

    冷宮中果然很冷,粗壯的木柱做的牢門,冰冷的鐵鏈還有冷冷的牆壁,草席為床,冷粥為飯,想到滿月這些日子都是在這樣的地方度過,風之沐心如刀割。

    那人打開一件牢房的門,風之沐進去。那人便知趣的退了下去。

    牆邊有油燈,卻未點。

    滿月倚在牆上,黑發淩亂,神情黯淡,眼睛半睜半閉,目光渙散。

    站在滿月麵前,看著頹廢的滿月,想起往日那精靈古怪的人兒,風之沐心緒如潮。

    恍然看到了站在麵前的人,穆滿月無力的說:“清雨哥哥,你是來找我索命了嗎?”

    風之沐怔住,這才想起自己所穿的衣服是穆清雨死前穿的那身。

    “帶我走吧。”穆滿月的聲音哀傷而淒涼。

    是如何的傷心?令這個一向開朗豁達的女子不再留戀世間?是因為自己對她的不信任?風之沐自責。

    “滿月,我不該不相信你的。”風之沐蹲下身子,溫柔的看著滿月。

    聽到了熟悉的聲音,看清了風之沐的臉,滿月淚如泉湧。

    輕輕為滿月擦著眼淚,風之沐輕聲說:“我已經查明,是皇後陷害你,滿月,我們就當什麽也沒發生好嗎?”

    “什麽都沒發生?”滿月抽泣著。

    “恩,我們就當什麽也沒發生,好嗎?”風之沐重複著,輕輕撫摸著穆滿月的黑發。

    滿月的眼神突然變得凝重,聲音猛的提高:“可,死去的人,還能複生?我的清白,誰來還我?”

    風之沐一怔,輕輕的撫著滿月,輕輕的笑:“時間不會倒流,失去的,已無法挽迴,但,我們在彼此的心中,我們還有以後,我們可以擁有彼此,好好的生活。”

    “這裏,我已無法在呆下去。”滿月透過眼中的淚水看這風之沐,皇宮,這個地方,已經成為自己心中無法揮去的陰影,隻要在這裏一刻,滿月的心就一時也不能安寧,隻要想到這個地方,她就會想到穆清雨血肉模糊的慘狀、那一次身不由己的纏綿還有——林樂兮比刀還要狠的心機!

    “我們離開這裏,隱居世外好嗎?你會為我放棄皇位放棄天下嗎?”滿月無力的問,知道這是一個奢望,隻是問問而已。

    可,風之沐暖暖的笑:“滿月,那日我們被追殺,我獨自迴來,心裏時刻想的是你,而不是天下。這幾天,你在這裏,我連上朝都沒有心緒。我知道,你在我生命中才是最重要的。這兩次,我都險些失去了你,我絕不會再失去你第三次,這皇帝,我不做了,我答應你,今晚就帶你離開這裏,從此我們隱居世外過平靜的生活。”風之沐說的動情,眼中暖光無限。

    “你……我已被玷汙,你不嫌棄我嗎?”滿月的淚水又流下來,這一次,是感激的熱淚。

    風之沐輕輕抱住滿月,薄唇貼在滿月耳邊,聲音輕柔:“我怎會嫌棄你了?是我信你不過,該自責的應該是我。我以後再也不會讓你離開我一時。”風之沐說著,將滿月橫抱在懷裏,飄出牢房。

    ……

    力氣在一絲一絲的自體內抽離,眼前漸漸變的恍惚,柴房中的一切事物竟在眼中旋轉。

    這,可是生命的盡頭?

    穆煙動動幹枯的嘴唇,千羽,你在哪裏?還能清晰的想起那張絕美的臉,那璀璨的瞳,還有那日的婚約。

    還不能死!可,眼前越來越昏暗,不能閉眼,閉上了眼睛,恐怕就無法再睜開。

    然,眼皮卻直打架,太累了,或許,真的該歇歇了。穆煙的眼睛終於閉上。

    悠揚的笛聲突然飄入耳中,是那首《瀟湘月》,穆煙驀地睜開眼睛,可是迷離之際的幻聽。而,笛聲還在響,似是就在門外,又像是在無盡的遠方。

    不知哪來的力氣,穆煙咬住綁在手腕處的繩索,牙齒的痛,直入心扉,然,穆煙還在用力。許久許久,手指粗的麻繩竟被她咬斷了。奇跡真的發生了,穆煙愜意的笑笑,當醒來後不久,就曾想過咬斷麻繩,但,麻繩太粗,這想法卻屢次被自己否定。而,奮力一搏,總會有希望。

    抖抖麻木的手腕,穆煙用已經能活動的手解開另一隻手上的麻繩。終於獲得了自由,穆煙向柴門走去,太過虛弱,又太過心急,一步還沒跨出,穆煙眼前一黑,就重重的摔在地上。

    爬起來,穆煙笑,困難,算不得什麽。總算走到了柴門處,穆煙重重一腳踢下去,然後隨著柴門一起向門外倒下去。柴門並不結實,穆煙如此虛弱之時,竟然也能將它踢開。

    再次爬起來,穆煙顧不得身上的疼痛,可,已經餓到極致,穆煙眼前像是突然升起一團濃霧,什麽都看不見,隻能看到一片蒼白的顏色。

    但,並不迷茫,因為能清晰的辨別出笛聲傳來的方向,穆煙朝著那個方向走過去,一步,兩步,那笛聲漸漸清晰了。而,腳下突然一空,穆煙完全失重,有種騰雲駕霧的感覺,隨即失去了知覺。

    冬菊此時正提著花籃來“送飯”,卻看見穆煙神情恍惚、踉踉蹌蹌的向山崖走過去,反應過來時,穆煙已經到了崖邊,隨即竟然跳了下去。

    “王妃跳崖了,王妃跳崖了……”冬菊大喊著跑到山下去。

    ……

    連日來,風之夜茶不思飯不想,整日坐在陶然閣中對著茶壺發呆,一坐就是一整天。

    正發呆時,三貴突然慌慌慌張張的跑進來,這次沒有看風之夜的臉色便急忙說:“王爺,不好了,王妃跳崖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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