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煙木木的站著,呆呆看墨千羽凝神吹奏,手指靈動間,就仿似有萬道霞光在笛孔中射出。空氣變的很濃,情緒凝成海洋,穆煙浸在裏麵,沿著音符的線飄蕩。

    笛聲趨近尾聲,墨千羽緩緩放下玉笛。

    本該沉浸許久的,可是,墨千羽的咳嗽卻將她迅速拉迴來。走近,輕輕捶打著他的後背,每一聲劇烈的咳嗽都刺痛著自己的心。

    這樣劇烈的咳聲,已經許久沒有聽到了,是吹奏時動用了真氣,還是這思念的調子又勾起了他的過往?但無論如何,錯總在自己,所以穆煙自責。

    咳聲終於停下,墨千羽的俊臉冷如冰霜。

    “坐下歇息吧。”穆煙扶住墨千羽。

    穆煙身上傳來的溫度,令墨千羽稍稍平靜了些,竟沒有拒絕的跟隨穆煙坐在火旁。

    “人都有不想再提的過往,不想再提,卻經常想起,想要忘記,卻時刻惦記,你說,這可是自欺欺人?”穆煙突然問墨千羽。

    “哦?”墨千羽微感詫異:“你出身富貴人家,嬌生慣養、衣食無憂,還能有什麽揪心往事?”

    “你真的以為你了解我的身世?”

    穆煙將墨千羽問的又是一怔,一縷紅光劃過眼眸,墨千羽用手掩住口,輕輕的咳。

    想再為墨千羽捶背,手伸出一半時,咳聲卻停了,穆煙麵色淡然,繼續說:“一切終究會過去,如果覺得難忘、覺得傷心,何不讓歲月將它撫平?”

    “歲月?不一樣的。”墨千羽凝視那堆火焰。

    穆煙懵懂:“什麽不一樣的?”

    “我的過往和你的過往不一樣的。歲月,能令傷者老去、死去、化作土,卻永遠無法將那些傷清除。”自從嫣然死後,墨千羽很少與人傾訴衷腸,這樣的話,已經很久很久沒有對人說過了。

    穆煙轉頭,看到墨千羽精雕細琢般的側臉,將讚賞留在心裏,將淡淡的笑容寫在臉上:“經曆過人生悲喜,愛過恨過,才會將一切看得很淡?不是?”

    穆煙想用反問的語氣說服墨千羽,卻見墨千羽猛的轉過頭來,與穆煙對視,瞬間,仿似有兩道比火光還要亮上百倍的光在兩雙眸子間竄過,墨千羽的眼神變得異常冷肅:“你覺得你已看透一切?你自以為可以將一切看得如水一般淡,若是你最心愛的人為你而死,你還能做到這樣的淡定與漠然?”

    冷厲的言語,像是在質問,穆煙有些怯意,他那樣的眼神,讓她覺得是在看一個與他有著深仇大恨的人,突如其來的失落令穆煙眼神黯淡下去,本來存在臉上的笑容不翼而飛,穆煙的聲音失去了對墨千羽應有的溫和語調,卻還是很鎮定:“公子誤會了。”

    在穆煙的眼神和語調中,墨千羽感覺到了疏遠與漠離,這,不正是對待女子時的態度?不知怎的,墨千羽竟感覺到些許沒落,倏然意識到自己的失態,肅然的臉上陡然籠上一絲歉意:“我不該這般對你說話。”竟在對一個女子示弱,是因為她救了自己,對待救命恩人,理應以禮相待!墨千羽這樣對自己說,而不令自己多想。

    “其實公子說的對,如果我最愛的人因我而死,我此生都不會安寧。”穆煙看向一旁,不想讓墨千羽看到她哀怨的眼神:墨千羽僅是那樣仇視的看她就令她深受打擊,她最心愛的人,當然就是他,若是他為自己而死,那……那……那是連想都不願去想的問題。

    “天都要亮了,歇息吧。”墨千羽躺下,沉默,因為發現自己已經說了太多,那不願對任何人說起的沉痛往事,怎麽今日會對她說起?無法說清,更無法說清的是,說完這件事後,竟然不想以往那樣沉重,心裏反而竟然是輕鬆的。

    這才發現黎明的曙光已經降臨,天快亮了,才發現已經與墨千羽聊了很久,也發現自己很困。在墨千羽身邊躺下,不多時,就放心的睡著,嘴角的笑,隨她一同進入夢鄉。

    ……

    藥效一絲絲的失去效用,終於在迷離中醒來,風之沐爬出樹洞,神色滄桑。上衣已被滿月脫去,風之沐赤著肩膀,盎然站起,還是一個頂天立地的男兒。然而,心卻彷徨。

    眼中原有的萬縷陽光,仿佛被無底的黑暗吞噬,那張本該溫柔的臉也變得冷峻。

    陽光透過樹葉在風之沐臉上投下斑駁的影,偶有光線刺入眼中,竟然毫不知覺。

    “穆滿月,你在哪裏?”風之沐高喊,沒有應答,隻有自己的迴音在林中一遍一遍的迴蕩著,那聲音,不是令人安心的暖意十足,而是滿含恐慌。

    此時“滿月”這兩個字將這個高大男子寬廣的心全部占據,如果她還活著,定然會將她抱在懷裏,對她說,我風之沐永遠不會再讓你為我受委屈。可,她一個不會武功的弱女子,如何逃過那六名江湖好手的追殺?

    她還活著!一定還活著!風之沐喃喃的,穩如泰山的人,卻無法鎮定。

    去找,找遍整個山林,喊到嗓子嘶啞,走到筋疲力盡、紅日當頭。

    還有希望,因為沒有發現屍體!風之沐坐在地上,稍息片刻。

    屍體!兩個字重重敲在風之沐心上。怎麽會有這個念頭?!

    “不……她還活著的。”風之沐自言自語。一片樹葉幽幽劃過眼簾,將要落在腳邊卻被一陣疾風吹起,打在臉上,可,風之沐怎麽感覺不到痛?

    淩亂的馬蹄聲在林外響起,愈來愈近。

    他們又來了?滿月是不是被他們抓了?正好向他們問個清楚。風之沐站起來,兩塊健碩的胸肌在陽光下發出盈澤的光,後背被飛刀劃破的傷口已經凝固。風之沐屏息凝神,攥緊了拳頭,淩厲的雙目中有化不開的冷光泛出。這一次,來的人好像更多。

    “萬歲……萬歲……”有人在喊,熟悉那聲音。

    原來是自己人來了。風之沐鬆開拳頭,聲音沙啞:“楚蕭,朕在這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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