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冬獅館這個名稱,黑骨紅也有些不明所以,但既然陳沐已經定下了,他也就不好再說什麽。


    “好,這名字好,稍後我便讓人報到警署去,隻是還有一件事,怕是需要阿叔親自出麵處置……”


    黑骨紅畢竟是和合桃的山主,能夠忙前忙後也算是給足了麵子,雖說行事風格與陳沐頗有不同,但姿態放得很低。


    陳沐本就沒有居高臨下之意,這口口聲聲阿叔地叫起來,也著實有些聽不下去。


    但事情到了這個地步,他的身份必須得到認可,否則黑骨紅的山主也不會名正言順,陳沐也隻好忍住了。


    饒是如此,他是如何也不敢,更不想將黑骨紅當小弟一樣使喚,聽得他這麽說,陳沐趕忙開口應道。


    “山主已經幫忙很多了,這些本就應該我自己去做的事情……”


    黑骨紅卻搖了搖頭:“阿叔,我說的是另一件事……”


    “哦?”陳沐也好奇:“還有什麽事?”


    黑骨紅遲疑了片刻,到底還是說了出來。


    “是……是拜碼頭……”


    “拜碼頭?”


    對於拜碼頭這個事情,陳沐也是非常清楚的。


    洪門的堂口大大小小沒有上百也有大大好幾十,不同堂口的人到了別家兄弟的地界,就要去拜碼頭,讓洪門兄弟承認自己的身份,如此才能得到洪門兄弟的照應和資助。


    比如陳沐初來乍到,到了黑骨紅的地盤,就必須找黑骨紅拜碼頭,告訴他,自己也是洪門中人,才能在黑骨紅的地盤上活動。


    畢竟是頭次接觸,所以也必須要擺茶陣,這個茶陣也是洪門的規矩和暗號,如此才算是得到正式的認可。


    “我不是拜過碼頭了麽,當初還是山主你接的……”


    黑骨紅苦笑一聲:“可不是幫中的碼頭,而是……而是武行的碼頭……”


    “武行的碼頭?”陳沐也是恍然。


    這拜碼頭隻是個泛稱,原先是戲曲班社到某個地方表演,為了防止有人尋釁滋事,會提前拜訪當地的名人望族或者軍政要員,以求庇護。


    畢竟戲曲班社比較特殊,裏頭都是俊俏漂亮的人,不少人看了戲之後,心裏會生出覬覦,招惹麻煩。


    所以戲曲班社去拜訪這些達官貴人,就叫拜碼頭。


    到了後來,各行各業的新人想要入行,就必須得到同行或者行會的資格認可,甚至繳納一定的會費,亦或者履行某些義務,以此換取同行認可和行會保護,這一類行為也俗稱為拜碼頭。


    黑骨紅等人雖然懂得拳腳,但隻是江湖人,不能算是武行中人,或許他與武行中人牽扯頗深,但隔行如隔山,陳沐想要開武館,到底是需要得到同行認可的。


    無論是武館鏢局還是舞獅館亦或者是戲班子,都離不開同行的幫襯,大家抱團取暖才能發展下去。


    陳沐弄清楚之後,便朝黑骨紅道:“如今港島的武行是誰當家?”


    黑骨紅沒想到陳沐這麽爽快,便朝陳沐迴答道:“是華南體育會的會長梁永相,此人據說跟佛山讚先生學過幾年詠春,而後又到了北方,學了八極拳,路數駁雜,但確實能打……”


    “佛山讚先生麽?”陳沐也有些驚訝,沒想到竟與這位武道宗師有牽扯。


    這佛山讚先生就是梁讚,乃是詠春正宗,當初黃飛鴻帶著兩個徒弟去找他比武,梁讚已經老了,就讓徒弟陳華順來接招,與黃飛鴻打了個不分伯仲,由此聲名大噪。


    讚先生是個妙手迴春的儒醫,一生救死扶傷,醫術與武術同樣精湛,堪稱民間大宗師,連黃飛鴻都推崇備至,陳沐自也聽說過。


    至於這個梁永相,倒是沒什麽印象,不少人都說自己的功夫是正宗,又跟哪位名家學過雲雲,其實不過是為了提高身價,真相往往自己清楚。


    梁讚一生收徒不多,而且他開的是醫館,要收徒也是醫術徒弟,不過讚先生也說過,不開館不意味著不授徒,所以武術方麵的都是“關門弟子”,關起門來教的弟子。


    這個梁永相到底有沒有真的跟過讚先生,不得而知,此時也暫且不提,隻說他能成為武行的魁首,想來也不是等閑之輩。


    “這個華南體育會在哪裏?”陳沐連總警長韓亞橋都拒絕了,鐵了心要開館授徒,拜碼頭什麽的,也就沒有半點心理障礙。


    再者,陳沐對自己的功夫也是信心十足,如果此刻沒有自信,也不必開館授徒了。


    這種事情終究是不可避免的,得到了認可,才能收徒,這認可是自信,也是別人給的。


    如果連這些人都打不過,學生憑什麽要拜你為師?


    陳沐除了當初那個陳十四的名頭,就再沒有拿得出手的戰績,總不能因為是洪門阿叔,別人就相信你的功夫吧?


    如此也好,能借此機會展現一下實力,算是對自己的一次宣傳。


    想通了這些,陳沐自是沒有半點抵觸。


    見得陳沐這麽爽快,黑骨紅也歡喜,朝陳沐道。


    “這華南體育會是整個港島的武行會館,裏頭集合了港島大半有名有號的武館,高手雲集,藏龍臥虎……”


    “阿叔如果到會館去,難免要吃閉門羹,甚至要挨家挨戶挑戰,才能得到認可……”


    “這麽做的話,對我洪門的名聲不太好,這件事我就來牽個頭,讓他們都聚在體育會,大家開個堂,將那些能打的都聚做一處,阿叔再過去拜碼頭,如何?”


    陳沐想了想,也確實如此。


    他好歹也是洪門阿叔,挨家挨戶去挑戰也著實不像話,如果華南體育會那些人識趣一些,賣洪門一個麵子,這拜碼頭也就不過是走一走過場罷了。


    他陳沐也算是黃飛鴻的師弟,這個名頭拿出來,難道還不值得這些人另眼相看?


    “好,如果能促成此事,那自是最好,如若不能,我出去走走看看也未嚐不可。”


    陳沐也沒有把話說滿,否則黑骨紅若是做不到,那就非常尷尬了。


    黑骨紅也能感受到陳沐的體貼,此時朝陳沐應承道:“放心,若無意外,明日中午,咱們就去華南體育會走一趟。”


    陳沐點了點頭:“那就多費心了。”


    黑骨紅也沒二話,當下就離去了。


    黑骨紅走了之後,陳沐便站了起來,吸了口氣,便要到院子裏去練功。


    雖說陳沐仍舊每日練功,狀態保持得非常好,但畢竟是拜碼頭,屆時動手估摸著免不了,陳沐也不敢大意。


    此時紅蓮卻走了出來,朝陳沐說:“其實你不用這麽小心的,這地方沒人敢跟你動手……”


    這話倒是奇了,陳沐疑惑不解地問道:“這又是為何?”


    紅蓮有些羞赧地說:“魏姑姑和其他姊妹到了香港之後,便四處奔走,如今在灣仔的婆婆廟裏住著,香火一下就旺了起來……平日裏講道,也順便提一提你的名號,你怕是沒想到自己在民間幾鬼有名了……”


    陳沐聞言,也是愕然。


    魏姑芷等人的傳道本事,他已經見慣不怪了,每到一處,不消多久,她們就會收攏大批的信眾,安身立命是半點問題也沒有的。


    隻是沒想到,陳沐與紅蓮這個聖母尚未成親,魏姑芷等人已經幫他們都做好了打算,竟暗中幫著陳沐宣傳起來。


    “嘖嘖嘖……你這個魏姑姑可真是了不得……”陳沐由衷讚歎了一句,放眼看了看紅蓮,便起了逗趣之心。


    “不過有個問題我倒是很好奇……”


    紅蓮聽得此言,也認真起來:“什麽問題?”


    陳沐湊近了一些,壓低聲音,促狹地問道:“她們當你聖母一般來宣揚,那我豈不成了聖公?”


    紅蓮聽得聖公二字,也是滿臉滾燙,推了陳沐一把:“什麽聖公,真是難聽……”


    陳沐本隻是玩笑,但提起聖公二字,也難免心潮澎湃,因為洪門至高的讚譽,便是被人尊稱一聲聖公。


    這聖公二字,其實並不陌生,宋時方臘等人,手底下的兄弟也都稱唿為聖公,不過那些人都是建功立業,甚至稱王稱霸的存在。


    到了後世,一些個江湖草莽中的梟雄英豪,不少人也都尊稱一聲聖公,隻是這兩個字實在太重,可不是每個人都背得起的。


    陳沐也隻是匆匆一念,心中那澎湃的熱血也就被壓了下去,不過到底是湧出一股莫名其妙的向往和衝勁。


    “哪裏難聽了,聖公多好聽,來來來,陪我練拳,往後果真成了聖公,才能配得上你這個聖母不是?”


    紅蓮也是笑了,雖然她功夫不如陳沐,但魏姑芷出身月亮門,教了不少絕技,掩人耳目的手法卻是不少的。


    這古彩戲法照著手法,也分不少門類,號稱“黏、擺、合、過、、月、別、、攆、開”,這“月”字訣類似障眼法,挾山過海,移形換物,饒是近在眼前,也看不出半點破綻來。


    紅蓮早先就曾施展過這樣的手段,雖都是虛的,但運用得當,在實戰之中仍舊能夠戲耍對手。


    不過在陳沐這等高手麵前,就有些不夠看了。


    兩人練拳到傍晚,又一道做飯吃了,便開始修煉陰陽參同玄功。


    這功夫陰陽互濟,兩人早已默契萬分,身心融溶,免不了傾心動情,卻又是另一番風景,其中妙處自不必提,倒是夜深人靜,時不時會傳來紅蓮極其壓抑又興奮難耐的低唿。


    “聖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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