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伯是陳家的老管院,各種雜務,迎來送往,那都是不成問題的,也不消陳沐多操心。


    唯一難辦的就是舞獅班子,這倒是需要陳沐親自挑選。


    舞獅是最具中國特色的民俗文化和民間藝術之一,又分為北獅和南獅,南獅又稱醒獅,在嶺南地區,舞獅也是最受歡迎的藝術形式,武道宗師黃飛鴻就是舞獅的好手,公認的“廣州獅王”。


    黃飛鴻可不僅僅是舞得好,他還對舞獅技術進行了改良創新,將一些諸如梅花樁之類的武術元素和風格融入到舞獅之中,使得南獅成為了融合舞蹈、武術、雜技、力學與美學等元素的獨特藝術。


    嶺南人喜愛舞獅,大小事都會請舞獅班子來鬧一鬧,傳統的南獅也分幾種,照著獅頭的樣式,分為“劉備”、“關羽”和“張飛”,黃色的乃是劉備獅,代表仁義和貴氣,紅色則是關公獅,代表忠義、勝利和財富,而黑色的乃是張飛獅,代表勇猛和霸道,通常在比賽或者踢館的時候用到。


    當然了,如果按照動作和風格來分的話,又可以分為文獅、武獅和少獅,總之,請個好的舞獅班子,是吸引人氣,召喚氣運的最佳方式。


    因為舞獅盛行,所以嶺南地區的舞獅館也是遍地開花,便是村裏也會有自己的舞獅隊伍。


    陳沐是本土人氏,對這樣的風俗自然也是清楚,心中也很是尊重這樣的規矩,這個舞獅班子自是要請好一些的了。


    在新會,舞獅班子也有不少,但到底比不上廣州和佛山之類的地方,尤其是佛山南海,被譽為醒獅的宗地,更是了不得的。


    但如今時間緊促,不可能到外地去請,陳沐心裏也在思量,最後還是找到了契爺林晟。


    林晟可謂地頭蛇,哪個舞獅班子能拿得出手,他自是清楚的。


    林晟也沒閑著,陳沐的宅子能夠這麽快建成,林晟也是忙裏忙外,這些事情他早就有了計較。


    “我本想請梁雪鬆和秦棠過來唱大戲的,不過他們聽說帶著青魚到上海去了,聽說唱戲的也舉行武林大會,天南海北的匯聚一堂,要分出個勝負來還是如何……”


    聽得這個消息,陳沐又想起李青魚,心中難免也有些想念。


    林晟也不多提,繼續朝陳沐道:“這大戲是唱給尋常鄉親鄰裏看的,所以請本土的班子就成,不過舞獅班子是重頭戲,舞得好的,大吉大利,往後飛黃騰達,若舞的不好,怕是有損彩頭……”


    林晟說得有些過,但民間思想就是這樣,陳沐也點頭認可:“那契爺覺得,該請哪一班好些?”


    林晟笑了笑:“這新會地頭,若說最好的,自是青頭館,不過便是我親自出馬,也未必能請得動……”


    “青頭館麽……”陳沐倒是聽說過這個舞獅班子,早先聽兄長說過,陳沐出生之後,父親就曾經請過這個班子,說是要給陳沐采運。


    南獅的姿態有很多種,起勢、奮起、施禮、驚躍等等,通過不同的步法,能展現出各種神態來。


    而玩法也有不少,諸如出洞、發威、過山和上樓太等等,其中就包括了采青。


    所謂采青,就是把青菜或者生菜以及利是(紅包)掛起來,獅子舞動跳躍,最後將青菜一口吃掉,便是采青了。


    民間相傳,采青原有“反清複明”的意思,當然了,也取義“生財”,畢竟獅子吃的是生菜嘛。


    這青頭館能夠取這樣的名號,就是因為這幾十年來,但凡有舞獅比鬥,他們總能夠成功采青,成為魁首,原本叫做“菜頭班”的小班子,也就漸漸成了青頭館了。


    如今的青頭館難請,倒不是因為名氣大了,架子也大了,也是因為預約都排滿了,臨時臨急怕是沒法子請來。


    若是能請得到,林晟早就自己去請了,也不必陳沐來問。


    見得陳沐為難,林晟又朝他建議道:“青頭館隻有兩個班子,輪換著出去耍,除了這兩個班子之外,其實還有一個,隻是好多年未曾見到了……”


    “還有?”


    “是,青頭館的班主已經好些年沒有出來舞獅了,雖然他手底下那兩個班子沒得閑,但班主是一定有空的,如果能請到班主出來,那麵子可就大了。”


    “隻可惜,你契爺早年間與這班主有點過節,現在想要去請他,是不太可能的……”


    陳沐也是哭笑不得,這不等於沒說麽……


    林晟不是個說廢話的人,當即繼續說道:“不過嘛,雖然我請不到,但有人是可以請到的!”


    “誰?”


    “宋家……”


    “宋家?”聽得林晟之言,陳沐腦海之中便浮現出一張高貴的俏臉來,可不正是宋真姝麽……


    雖說與宋真姝有過一麵之緣,但也隻是給她和伊莎貝拉牽線搭橋了一迴,也談不上什麽深厚交情,這麽樣去求助,怕是太過唐突,陳沐也拉不下這個臉來。


    念及此處,陳沐便果斷地搖了搖頭:“我跟宋小姐並不算太熟,這個法子就算了。”


    既然舞得好的請不到,次一些的又不想請,陳沐便也隻好暫時作罷。


    林晟是個老人了,眼光毒辣得很,他心裏很清楚,若陳沐敢開口,宋真姝是一定會幫忙的,隻是陳沐自己都未曾意識到罷了。


    無論如何,陳沐不好意思開口,他也不能推著陳沐去求人,思來想去,便朝陳沐道。


    “有一個法子倒是百無禁忌的,不過要辛苦你一些。”


    “什麽法子?”聽說還有法子,陳沐又有些興奮起來。


    “那就是找幾個自家人,借一套獅頭,自己舞!”


    “自己舞?”


    “對!”


    “通常來說,主人家一般不會自己下場,但江湖武林的規矩卻不太一樣,諸如武館鏢局之類的地方,若是主人家能下場舞獅,便是向同行展現實力,那是非常威風的一件事。”


    “威風是威風,可我不會啊……”陳沐也是苦笑連連,雖說他跟著兄長練武,又四處玩耍,但舞獅這種事,卻是沒碰過的。


    人都說書到用時方恨少,陳沐此時算是知道,為何父親和幫中叔伯會如此賞識和看重他的兄長陳英了。


    因為此時想來,似乎還沒有甚麽是陳英不會的!


    林晟也笑了笑:“你不會不打緊,契爺會,而且我相信,你身邊那幾個人,終究是用得著的,別人不去說,那個孫幼麟是必然曉得,而且精通此道的!”


    陳沐聞言,也是點了點頭,因為他知道,林晟所推測的並沒有錯。


    孫幼麟身為蔡李佛的傳人,堪稱“名門正宗”,這樣的門派出來的弟子,還沒有聽說過不會舞獅的。


    孫幼麟倒是容易,可讓林晟下場去舞獅,卻是不成的,因為他是陳沐的契爺,也就是義父,讓義父下去舞獅,那是不敬,會讓人戳脊梁骨的。


    想到這裏,陳沐便咬了咬牙:“我現在就迴去,讓孫幼麟教教我,臨時抱佛腳也成,橫豎有他帶著,隻要獅頭精神威武,就會很好看的。”


    林晟也知道陳沐的顧慮,本想堅持,但想了想,不太可能說服得了陳沐,也就不再多言了。


    陳沐沒有停留太久,便要迴去抓緊練習,林晟卻將他攔了下來:“你莫心急啦!”


    “不急不成啊,這還有幾天,我怕是練不熟……”


    林晟也是笑著搖頭:“你連那套家生都沒有,迴去怎麽練?”


    陳沐這才陡然醒悟過來,拍了拍額頭道:“我這就去買一套!”


    林晟更是苦笑:“這東西各家有各家的造型特色,通常來說要麽自己做,要麽請大師來做,買的大路貨哪裏能拿得出手,再說了,你有錢麽?”


    被自家契爺這麽一揶揄,陳沐也是一臉的尷尬。


    林晟也不羅嗦:“跟我進來。”


    這還是陳沐第一次走進林晟的練功房,本以為林晟是個秀才,隻有書房,沒想到還有這麽個去處,林晟分明是不太懂拳腳功夫的啊!


    林晟似乎也不常來,四處掃視了一圈,仿佛不太認得自家地方一般,陳沐也有些哭笑不得。


    “你先在外頭等一等。”林晟叮囑了一句,便自己走進了倉房,過得片刻,裏頭傳來聲音:“進來幫忙。”


    陳沐趕忙走進去,但見得林晟已經將一口黑色大木箱給翻了出來,上頭還布滿了灰塵,忍不住要打噴嚏。


    “這套東西,是以前你契爺收藏的,也是出自名家之手,如今就送給你了。”


    陳沐打開一看,獅頭和衣服行頭,甚至於舞獅之時在前頭引領的“大頭佛”的佛頭都有,也算是樣樣具備了。


    陳沐也是有眼力的,這獅頭一看就不是凡品,即便塵封多年,仍舊風采不減,氣度不凡。


    陳沐也不跟林晟矯情,與林晟一並搬了出去,林晟又叫了兩個人抬著,便與陳沐迴到了工地。


    此時工地的腳手架已經拆除,飄著一股石灰和木頭的清新氣味。


    陳沐將孫幼麟找來,說明了事情經過,孫幼麟雖然覺得有些勉強,但畢竟是救急,也就答應下來了。


    兩人將箱子裏的東西翻出來,打算清理一番。


    孫幼麟在江湖上漂泊多年,也是許久沒碰過獅頭,一時技癢,也是臉色興奮,見得這獅頭威風凜凜,心頭也是蕩漾起來。


    然而當他查看這獅頭之時,眉頭卻皺了起來……


    “不太對勁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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