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黑放棄了掙紮,順著巫馬的腿滑到地上,慢慢閉上了眼睛。巫馬還在得意洋洋地撫摸著小黑的腦袋,念叨著要做成什麽樣的狗肉湯才能最補身。小黑驀然睜開眼睛,漆黑的眼眸像是兩枚奪目的黑曜石,它趁巫馬不備,衝著他的襠部狠狠咬了一大口。


    不知是疼痛還是驚訝,巫馬愣了好一會兒,才淒厲地慘叫了起來。小黑的神情愈發猙獰,死死咬住那裏不肯放鬆。即使巫馬在地上死命掙紮,即使棍棒如雨一般落在身上,小黑也毫不退縮,直到一根棍子砸到了狗頭上,它才悶哼一聲,倒在了一旁。而巫馬似乎是痛昏了過去,再也不動彈了。


    小金子被毒蟲噬咬的痛楚越來越強烈,他尚且不知自己中的正是宙合門的神器——噬骨針。他疼得滿頭大汗,眼神迷離,眼睜睜地看著小黑趴在了地上。他心如死灰,兩行清淚順著臉頰流了下來。


    正在此時,似乎有什麽機關發動,供桌兩邊竟各有一扇門打開,從裏麵走出很多神情肅穆的人來,沒猜錯的話,這些人應該都是宙合門的弟子。那些百姓將他們視作神靈,紛紛跪下磕頭。小金子不屑地冷笑了一聲,又迎來一陣拳打腳踢。他被踹得吐了好幾口血,意識漸漸模糊起來,耳朵嗡嗡作響,一個遙遠的聲音飄了過來:“他是金家後人,別讓他死得那麽痛快。”


    小金子蜷縮著身子,歪嘴一笑,卻在心裏打定了注意。他眼睛充血,看什麽都覆蓋著一層紅色。他摸索到了供桌的桌腿,用盡力氣,將頭往桌腿撞了上去。


    他想,如果落到這些人手中,他們肯定會將自己折磨得連狗都不如。隻可惜他剛剛見識到這個世界的美好,還有很多割舍不下的東西,但與其活得毫無尊嚴,不如自行尋個了斷。


    “小金子?”


    這一聲唿喚像是穿過層層迷霧,傳到了小金子耳朵裏。小金子睜開眼睛,卻看到黃珊珊那張梨花帶雨的可愛臉龐。他以為自己死了,出現了幻覺,嘿嘿傻笑了起來。黃珊珊卻搖晃著他的身體,哭著跟對方哀求道:“你們的目標是我,就別殺他了。他是個可憐人,從小就沒了爹娘,如今好不容易有了親人,你們先讓他享受幾天人間的生活吧,好不好?”


    張英蒙著麵紗,冷眼看著黃珊珊,沒有說話。如果不是她屢屢對自己出言不遜,他不會痛下殺手,畢竟,黃珊珊實在是個可愛至極的丫頭。


    她被“杏花村”的少掌櫃綁來的時候,還迷迷糊糊地問他為什麽要到這裏找糖糕。在得知自己被綁架了之後,她毫不顧忌地放聲大哭,一邊哭一邊問道:“你們能不能讓我見我爹娘一眼再殺我?”


    “不能。”


    黃珊珊哭得更加洶湧:“那…能讓我再見翊哥哥最後一眼麽?見他是不是會容易一點,他就在京城啊!”


    “…”宙合門眾弟子無語,若讓她見了梁翊,宙合門還會有活路麽?


    黃珊珊絕望了,哭得開始打嗝,提出了最後一個請求:“那…你們能讓我吃最後一串糖葫蘆麽?”


    “噗…”


    宙合門弟子饒是冷血動物,也被黃珊珊給逗樂了。真不愧是華陽城第一吃貨,死到臨頭,還不忘吃。宙合門無法滿足她的要求,但也不忍心殘忍地殺死她了。本來將她捉來,就是為了祭祀的。


    因為孝子村附近鬧瘟疫,死了很多牲口,再這樣下去,不僅收莊稼是個難題,村民們更擔心的是瘟疫會傳染到自己身上。宙合門的弟子有一部分在孝子村的後山上修煉,平時也做些蠱惑百姓的勾當,光明正大地騙取錢財。當孝子村的村民找上門的時候,宙合門中的巫師說,他們怠慢了掌管瘟疫的西王母,要準備好貢品,並派一位身份尊貴的處.女,將他們的心意轉達給西王母。


    村民們不敢怠慢,東拚西湊,湊了一些銀兩和糧食,卻很苦惱去哪裏找身份尊貴的處.女。這時,宙合門的巫師說,他們有辦法找到,但是需要花些錢財。村民們不敢怠慢,又湊了幾十兩銀子,勉強將巫師弄開心了,宙合門便設計將黃珊珊捉了過來。


    這丫頭是黃文遠的女兒,如果不是他阻攔,直指司的那幾個同門便會順利找到林充陽,後來也不至於被殘月一箭射死;再說,她還是梁翊親妹妹一般的存在。宙合門視梁翊為眼中釘,如果除掉了黃珊珊,也算出了一口惡氣。


    不過真要下手殺死黃珊珊的時候,一群殺人不眨眼的魔頭卻都猶豫起來,他們誰都沒想到,自己居然會有“不忍心”的那一天。最後,是剛入門不久的一個小師弟,趁黃珊珊哭得打嗝的時候,用迷藥把她迷暈了,決定用毒藥毒死她。然後眾人又在宙合門一大堆烈性毒物中犯了難——他們能想象這個小姑娘中毒後的痛苦場景,找了半天,為她挑選了一種類似於沉眠丹的毒藥,這種藥吃多了,是可以致死的,隻是過程不痛苦。決定了之後,又是小師弟狠下心,喂黃珊珊喝下了毒藥。


    本來他們都以為黃珊珊必死無疑,沒想到她竟然醒了過來,不知是聽到了愛犬的唿喚,還是被小金子感動。她從案板上翻了下來,跌得渾身都疼,卻伸手拉住了小金子,讓他不要輕生。小金子耗盡了所有力氣,歪在黃珊珊懷裏,暈了過去。黃珊珊心疼得要死要活的,抱著小金子嚎啕大哭。


    百姓均已散去,張英冷眼看著,麵無表情地說了兩個字:“除掉。”


    眾人再度麵麵相覷——除掉小金子,那還好說;可除掉這個肉乎乎的小姑娘,他們居然都舍不得。張英銳利地掃了手下一眼,眾人無奈,隻好亮出武器。正在他們要取二人性命時,一陣狂風刮進洞穴來,就在一息之間,那股強大的氣場便席卷到眾人麵前,他們站立不穩,紛紛倒了下去。待狂風散去,他們才看到,來人不過是一個身材矮小的老頭,他身形佝僂,目光卻炯炯有神。


    張英隻是偶然來這個山洞,並沒有想到會碰到這個老頭,他早已覬覦威力無窮的《無為心經》,卻苦於無法尋得。此時吳不為送上門來,張英想著這或許便是上天的安排,欣喜之餘,他說話都有點語無倫次了:“吳…吳不為?你怎麽找到這裏的?”


    “試問哪個幫派的老巢我找不到?”吳不為眯著眼睛,沉聲說道:“張英,你真是不知廉恥,欺負兩個未成年的孩子,算什麽本事?”


    在麵對吳不為時,張英總歸是有幾分恐慌,他大笑了兩聲,掩飾住自己的緊張,說道:“照你這麽說,若你打敗了我,也不算什麽光彩的事吧?”


    吳不為笑道:“我又不是君子,對待卑鄙的人,用點卑鄙的手段又算什麽?”


    張英收起笑容,抬起自己廢掉的右手,猙獰地笑道:“那好,今天我就跟你決一死戰!看招!”


    二人都沒有用兵器,張英率先發起攻擊,他用僅剩的左手發針,卻全被吳不為輕鬆躲過。吳不為心係徒弟的性命,不想跟張英浪費太多時間,便集中精力攻擊張英殘廢的右手。他使出一招“枯草擒兔”,五指像鐵鉤一般擒拿住了張英的右手,可張英卻柔弱無骨,順利逃脫。吳不為稍稍吃了一驚,張英卻得意地笑了起來,反手一招“大力金剛手”,竟將吳不為逼退了幾尺遠,吳不為更吃驚了。


    二人來來迴迴鬥了幾十招,張英打得很沉著,吳不為仗著身形靈活,先使了一招“輕點入雲”,趁張英抬頭仰望之際,他又伸出十指,使了一招“綠喙破腦”。這一招當真驚險,他的手指隻差一點,便能插進張英的腦袋,抓出他的腦幹。張英躲得很狼狽,往後退了好幾步,差點兒退到黃珊珊身上。


    黃珊珊見狀,急忙抄起一根棍棒,衝張英的腳踝打去。可吳不為一下子喝住了她:“黃丫頭,你別插手,我要讓他輸得心服口服!”


    張英聽聞,陰森森地笑了起來,沒想到他內力用得過猛,嘴角滲出了絲絲鮮血。他一笑,牙齒上的血跡也顯露無疑。他疲軟地靠在供桌上,想恢複一下力氣,便暗地裏做了一個手勢,他的手下迅速排成兩層“北冕陣法”,重重疊疊地堆在吳不為麵前,徹底擾亂他的視線。


    黃珊珊大叫道:“吳爺爺,你跟這種人講什麽道理?我就該一棍子打死他!”


    吳不為笑道:“黃丫頭,你別擔心,這點兒小把戲,還攔不住你吳爺爺!”


    黃珊珊還想說什麽,張英卻嫌她吵,一個巴掌扇過去,她便悶哼一聲,倒在了地上。吳不為見黃珊珊被打,頓時怒火中燒,他默念無為心經的口訣,帶著一股鋪天蓋地的霸氣,衝上第一道陣法。果然如他所言,這些小嘍囉完全不是他的對手,他隻是使了幾招,便輕鬆破了他們的陣型。正在他聚精會神地打第二層的時候,身旁突然閃過一個幻影,緊接著,他的胸口一陣劇痛,他一低頭,便看到了張英那斷掉的右手。那右手是從吳不為的背後伸進去的,刺穿了他的胸膛,從他的胸前伸了出來。


    吳不為難以置信地看著那隻血淋淋的手,喃喃道:“長蛇派的‘摧山攪海’?”


    “不錯!”張英得意地攪動了胳膊一下,吳不為一聲悶哼,皺緊了眉頭,將喉嚨的鮮血咽了下去。張英伏在他耳邊,輕聲道:“吳老頭,說實話,我跟你無冤無仇。如果你說出無為心經的秘訣,說不定我還可以救你一命,你是個聰明人,會做出正確的選擇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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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出差迴來啦!能用電腦碼字了^^


    話說讀者大大們還記得誰是“長蛇派”的人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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