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不為把手指從林充陽肩膀上抽了出來,狂笑著立在了一邊。林充陽捂住肩膀,忍著劇痛問道:“老前輩,我跟你無冤無仇,你為何要下此重手?”


    吳不為哈哈大笑:“林充陽,聽說二十年前,你算是整個武林首屈一指的人物,我本來還想著跟你比一場,可沒想到啊,你竟然連我一招都躲不過,可見這所謂的‘武林高手’,真是一茬不如一茬。”


    林充陽當年出家,一是念著自己殺戮太多,恐報應波及家人;二是他在江湖行走多年,參加了不計其數的比武,最後也找不到對手,繼續打下去也沒意思。他本來頗為自負,可現在卻被吳不為嘲諷得麵紅耳赤,他說道:“晚輩確實不敢跟前輩動手,再說,我那徒兒肯定遇到危險了,晚輩要去救他,失陪了!”


    林充陽剛一轉身,吳不為卻已經神不知鬼不覺地落在他麵前,那張老樹皮似的臉龐看起來格外猙獰,他毫不在意地說道:“不管你要去救誰,得先過了我這一關。若你贏不了我,那你哪兒都別想去了。”


    林充陽陰沉著臉,不悅地說:“你這老家夥,果然不通世故。那好,那我就先打敗了你,再去救我徒兒!”


    說罷,林充陽便擺好了應對的架勢,吳不為開心地大笑起來,小金子卻擔憂地勸道:“師父,他武功也很厲害,您年紀也大了,不會吃虧吧?”


    吳不為瞪了徒弟一眼,說道:“你小子不要亂說,我哪裏老了?”


    說罷,他氣息一沉,中氣十足地跺了一腳,樹葉簌簌而動,明明是炎炎夏日,小金子卻感受到了一股清涼的氣息。可不過須臾,又一股熱浪從身後襲來,溫熱卻不灼燒,柔和而又綿長。小金子被這兩股氣息夾在中間,差點兒站不穩腳跟。他為了保命,急忙躲到一顆大樹後麵去了。


    林充陽和吳不為交起手來,猶如琵瑟山中兩隻最兇猛的野獸廝打在一起。林充陽是體型健碩的猛虎,而吳不為是敏捷狡猾的惡狼。林充陽被偷襲了一次,一直咽不下這口氣,非要在吳不為身上弄出傷口來;吳不為不以為意,他輕鬆地穿梭在樹林間,讓林充陽的手掌一次次撲了空,全都落在了樹木上。那些樹木可倒了黴,幾乎都被林充陽劈成了兩半。小金子本來還躲在一棵大樹後麵,沒想到差點兒被倒下來的樹幹砸死。嚇得他跳出了老遠,又躲到了一塊岩石後麵。他剛藏好,吳不為就站在了岩石上,小金子隻能暗暗叫苦。


    不知二人又打了多長時間,又進入了僵持狀態。隻聽吳不為朗聲說道:“你的以柔神掌確實厲害,不過作為招數來說,少了些殺氣,所以你殺不死我。”


    林充陽正色道:“我這套掌法,原本也不是為殺人創製的,如果對手不是必死之人,這套掌法隻會給他留下重創而已。”


    吳不為歎氣道:“唉,你們為人處世恪守君子之道,練武也不想害人,我真替你們這些人著急啊!”


    林充陽說道:“誰說練武就一定要害人了?老子手中的赤日刀,金家人手中的殘月弓,哪一樣是害人的?”


    吳不為嗬嗬笑道:“既然如此,那就隻能等著被害啦!”


    吳不為收起嬉皮笑臉,可他不知道的是,林充陽已在暗中積蓄力量,他猶如一陣怪風刮到吳不為麵前,像烙鐵般灼熱的手掌衝著吳不為的胸口打了過去。“天下武功,唯快不破”,吳不為顯然沒想到林充陽的招數居然也會這麽快,他下意識地向後一閃,在跌下岩石的那一刹那,林充陽的手掌正好觸到他的胸口。誰知吳不為定力非同一般,他向後仰去,腳下卻穩若磐石,他趁機用五個鐵鉤般的手指緊緊刺入林充陽的右手裏,他的指甲很長,幾乎將林充陽手上的筋全給挑斷了。


    十指連心,突如其來的劇痛讓林充陽無法忍受,他大聲狂叫了起來。吳不為眼神冰冷,抽迴血淋淋的手,又衝林充陽胸口打了一掌。林充陽狂吐鮮血,倒在地上失去了意識。


    虎嘯狼吟般的樹林寂靜了下來,小金子也撣了撣身上的樹葉,從岩石底下鑽了出來,還好第一眼看到的就是師父,他才稍稍放心。


    “師父,林莊主呢?你把他打走了?”


    吳不為努努嘴,算是往前指了指,說道:“喏,在那兒躺著呢,應該死不了。”


    小金子急忙跑過去看,隻見林充陽躺在地上昏迷不醒,右手全是鮮血,或許因為過於疼痛,還在不停抽搐。小金子一下子急了眼,跳起來說道:“你把他弄成這個樣子,怎麽跟梁大哥交代?”


    吳不為眼睛滴溜溜轉了兩圈,無奈地聳聳肩,說道:“我已經很節製了,是他不經打,我有什麽辦法?”


    小金子急得團團轉,事不宜遲,他先吹響了口哨,清亮的哨音迴蕩在寂靜的樹林裏,不過一會兒,就有幾個人趕著馬車急走過來,原來是餘叔帶領著梁家的幾個家丁。他們七手八腳地把林充陽抬到馬車上,向華陽城北邊走去。


    小金子給林充陽的手上撒了點金瘡藥,見他疼得眉頭緊鎖,他便抱著頭,不停地自責起來。此去飛龍山還有一百多裏,但願林莊主別出什麽事,要不梁大哥又要踹自己心窩了。


    吳不為見徒弟苦著一張臉,便寬慰道:“你放心吧,他肯定死不了。如果他快不行了,我就給他運功療傷。”


    師父不說話還好,他一開口,小金子頓時就暴躁了起來:“你都這麽大歲數了,把你的晚輩打成這個樣子,你也下得去手!”


    吳不為不聲不響地捂緊了胸口,不讓徒弟看出異常,也沒有再跟他反駁,隻是語氣平淡地說:“如果他真想跟我打,我倆至少還能再打三天三夜。但是他一心想去就他徒弟,心急了些。”


    小金子默默無語,但是也在心中感歎梁大哥神機妙算。如果林充陽能被騙過去,能乖乖地跟小金子去仙女湖,懸劍山莊的楊逍莊主會想辦法攔住他,將他留在山莊裏,等風頭過了再說;若林充陽不肯去仙女湖,那就讓吳不為在這片槐楊林裏等著,待林充陽一靠近,便將他打暈,再讓餘叔把他們送到飛龍山。文駿昊還留了幾個人,可以讓林充陽在這裏休養一段時日。正好梁翊奉命巡視駐紮在飛龍山附近的雲龍師,運氣好的話,說不定可以見上師父一麵。


    梁翊將每個過程都考慮到了,卻沒想到吳不為會將林充陽打成重傷,搞不好還會留下殘疾。兩天後,當小金子來報信的時候,梁翊正好要啟程迴京。公事都已經辦完了,他借口出去兜兜風,去另一條路上見到了餘叔他們。他掀開門簾,看到昏睡的師父,一下子閉著眼抵住了腦袋。


    吳不為見梁翊半晌沒說話,這才有點兒心虛地問:“如果怪我的話,你就罵我幾句吧!反正我臉皮厚,被你罵了也沒事。你可別在心裏憋壞了。”


    梁翊揉了揉太陽穴,語無倫次地問道:“吳爺爺,我師父不會有生命危險吧?他…他還要睡多久才能醒過來?”


    吳不為說道:“你不用擔心,他有以柔神功護體,不會出什麽岔子的。你也知道,以柔神功若修煉到至臻的境界,身體便會有自愈的功能。你師父雖說傷得重了點兒,不過一百天以後,他肯定會恢複如初的。”


    梁翊這才放下心來,鑽進車裏看師父的傷勢。為了不讓師父再跳出來搗亂,小金子給他喂了安眠藥,所以他一直都在昏昏沉沉地睡著。梁翊輕輕握住師父的右手,動情地說道:“師父,或許你會怪我這麽做,但我也沒辦法,我現在自身難保,萬一您出了事,我會束手無策。所以您暫且休息三個月,等百天過後,再來京城找我。到時候您要打則打,要罵則罵,徒兒絕對沒有一句怨言。”


    林充陽還是毫無知覺,梁翊不能耽誤太久,便跟師父依依惜別,叮囑餘叔他們要好生照看。他想謝謝吳不為,可吳老頭畢竟心虛,早就跑得無影無蹤了。梁翊啞然失笑,心想,這個老頭還是挺可愛的。


    他跟小金子一起迴到了華陽城,梁翊一見到映花和兒子,開心得嘴都合不上了。他專心地逗著子衿,映花眉目間滿是柔情,看著丈夫的背影,平靜地說道:“大魔王,前天我去宮裏一趟,將我哥罵了一頓。”


    梁翊一驚,問道:“你罵他什麽了?”


    映花喝了口水,說道:“罵他昏庸無度,醉生夢死,若長此以往,大虞隻能落在別人手中,我們都沒有好下場!”


    “你怎麽能這樣跟他說話?萬一他生氣了怎麽辦?”


    映花怔怔地說:“我不管,我不能看他把皇位葬送在自己手裏。現在我倆是最親的人,如果我不罵醒他,誰還有這個膽量?”


    梁翊慚愧地低下頭,說道:“是我等臣子懦弱,還勞駕你一個弱女子來做這些。”


    “我不是弱女子,我是大虞的公主!”映花轉過頭來,目光澄澈,滿臉殷切地說:“大魔王,你已經夠累了,為趙家的江山付出夠多了。我不想看你再被皇兄傷心,想幫你一把,才做這些的。”


    梁翊將兒子放進搖籃裏,動情地握著妻子的手,這才發現映花左臉上還留有一塊紅印。他心疼地撫摸著那塊紅印,映花卻笑著說:“他打完我之後就後悔了,還給了我和子衿一大堆東西。他這幾天確實有很大改觀,不信你明天上朝看看。”


    “嗯,謝謝小仙女。”梁翊捧著她的臉頰,溫柔地親了一口。


    “我們是夫妻,你謝我做什麽?”映花歪著腦袋,又恢複了少女的神色,她咬著嘴唇,說道:“大魔王,我知道你很為難,不過我還是想拜托你一件事情。”


    “那你跟我客氣什麽?直接說就好啦!”


    “我隻想求你…不要輕易放棄我哥,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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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盒飯還在加熱,看這次誰猜得對~~


    把章節名的“至尊”改成“宗師”了,這樣好像更貼切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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