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好有趙佑真如此護著妹妹,否則映花早就死了。梁翊感激地說:“謝陛下,臣認識一個大夫,她肯定能解映花的毒,懇請陛下允許臣帶映花出宮!”


    “休想!”


    夏太後一聲怒喝,直指司的人魚貫而入,肅然地等待著太後的發號施令。趙佑真大吃一驚,頃刻便癱軟在地,嘴唇抖個不停,眼神在陸勳和寧妃身上掃來掃去,嚇得快要哭出聲來。陸勳麵不改色,無動於衷。梁翊有些失望——陸勳終究還是像他父親,他深知形勢危急,但就是不肯輕易站出來。


    映花的唿吸慢慢弱了下去,直指司的人依舊虎視眈眈。梁翊急得不行,陸勳突然拔出刀來,站在趙佑真麵前,大喝一聲:“班直諸將何在?還不快來救駕!”


    夏太後沒想到陸勳跟他爹不一樣,竟然敢當出頭鳥!她氣得渾身直哆嗦,怒道:“陸勳,你也不想活了嗎?”


    此時情況危急,陸勳早已把父親的教誨忘到九霄雲外,他凜然注視著太後,說道:“臣的職責便是保衛聖上的安全,臣的死活,從來都不重要。”


    梁翊深受感動,趁機說道:“陛下,您是一國之主,可以號令天下,怎能懼怕區區幾個太監?”


    趙佑真茫然地縮在陸勳後麵,根本聽不到梁翊在說什麽,梁翊急道:“陛下,如果您再不站出來,映花就真的沒救了!能救映花的人,隻有您了!”


    聽到梁翊如此殷切的唿喚,趙佑真的眼睛總算找到了一絲焦距。他顫顫巍巍地站起來,聲若蚊蠅:“你們…你們還不趕緊退下!”


    自然沒有人聽他的指揮,趙佑真頹然地垂下了頭。陸勳警惕地環顧四周,除了梁翊,看不到一個部下;而太後翹著嘴角,一臉得意。他瞬間明白了,班直諸護衛怕是聽了太後的調遣,把他這位總指揮使給架空了。他沒有慌亂,悄聲說道:“陛下,太後怕是早有安排,不過您不用擔心,臣和梁翊都在,您的安全無虞。您一定要振作起來,不可被太後的氣勢壓倒!”


    聽到陸勳的話,趙佑真找到了些許勇氣,他又膽怯地看了梁翊一眼,梁翊的眼神滿是熱切和期盼,仿佛在說:沒關係,有我和陸勳在,您可以盡情號令天下!


    趙佑真攥緊拳頭,咬住嘴唇,用力一跺腳,用盡力氣嘶吼道:“朕讓你們退下!你們都聾了嗎?這華陽城的主人,難道已經換人了嗎?班直諸將,還不過來聽令!”


    門外傳來一陣急促而整齊的腳步聲,不過片刻,班、直兩撥人馬便已集結完畢,一百二十人站滿了暖玉宮。直指司的人本來隻聽太後的號令,可看到這架勢,他們也有些鬆動了。太後看他們搖擺不定的眼神,氣得破口大罵:“別忘了,你們的性命都在哀家手裏!膽敢不聽哀家的話,哀家立刻讓你們生不如死!”


    “不聽朕的話,朕同樣讓你們生不如死!”趙佑真渾身發抖,越說越有氣勢,他又大喊一聲:“輔明,你先送公主出宮,找到你說的大夫,救公主要緊!”


    梁翊感激地一點頭,拔腿便朝外奔跑。夏太後一聲令下,直指司的人立刻七人一組,組成了北冕陣法。趙佑真第一次看這種陣法,隻覺得該陣法變幻莫測,人影都成了幻影,看一會兒,便覺得頭暈目眩,眼花繚亂。他內心又湧起了深深的恐懼,把寧妃的手都給攥紅了。


    “梁翊膽大妄為,藐視聖威,殺死也無妨!”夏太後怒不可遏地說道。


    “不行,你們不能動手!”趙佑真急得跺腳,又命令道:“班直諸將聽令,保護梁翊,保護映花公主!”


    趙佑真一聲令下,班直兩撥人霍然拔劍,逼著直指司不敢動手。梁翊還被圍在一個北冕陣法之中,不過他已經破過一次陣法,此時也不甚慌亂,隻是胸有成竹地一笑,不慌不忙地摸出清風,目光隻落在一個人身上。七個人齊刷刷地挽了幾個劍花,七把劍分別衝著自己的頭、軀幹、四肢刺來,在某人的劍尖刺向自己脖頸的一瞬間,梁翊果斷地將清風脫手,那人的胸前瞬間鮮血噴湧,陣法打開了一個缺口,梁翊抱著映花,飛速地跳出了包圍。


    “別刺他脖子!”


    張英急急地趕來,還未看清形勢,便急著大喊了一聲。結果他一眼就看到梁翊抱著映花站在了班直諸將身後,他的脖子被劍尖劃傷,雖無性命之憂,但皮肉翻開,鮮血崩流。


    張英沮喪地抱住了頭,像是失去了至愛的寶物一般,揚天長嘯一聲。梁翊同情地看了他一眼,抹了一把頸下的鮮血,跟班直的兄弟們道了謝,便抱著映花越出了圍牆。夏太後讓張英去追,趙佑真卻勒令他不準踏出暖玉宮半步。張英一心念著梁翊身上最重要的證據被毀,沮喪不已,再也沒有了剛才那股勢在必得的氣勢。


    趙佑真和母親還在對峙著,夏太後從來都沒想到兒子會有這麽強硬的一麵,他好像變迴了十五歲之前那個桀驁不馴的少年,她沒有半分欣喜,反而被不安和恐懼占據了整個身心。她不敢相信的是,在這場較量中,她竟然敗給了兒子!而且失敗這東西,隻要開了先河,以後就會排山倒海,紛至遝來。夏太後念及於此,胸口一陣劇痛,她再也支撐不住,頹然倒了下去。


    趙佑真一見母親心痛病發作,一下子害怕起來,他扶住母親,卻被母親一把推開。看著母親衰老的容顏,他一陣後悔——為什麽要跟母親吵架呢?


    夏太後雖體力不支,但也暗自佩服梁翊的身手,不過梁翊殺了她的人,還讓她顏麵盡失,這口氣她無論如何也咽不下。她喘著粗氣,低聲吩咐道:“即可捉拿梁翊,不可有片刻耽誤!”


    “慢!梁護衛如今是在救公主的命,你們誰都不準去妨礙他,違令者,斬!”趙佑真見母親如此頑固,心中的後悔蕩然無存,他斬釘截鐵地說:“馮巍,你帶著一隊人,去保護梁護衛的家人。如果他有什麽閃失,朕拿你是問!”


    馮巍領了命,帶著一隊人馬跟了過去。夏太後冷眼看著兒子意氣風發的樣子,心如刀割,她在心裏說道:“你等著瞧!哀家不會讓你威風太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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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雪影用銀針刺了映花的胳膊一下,針尖沾上了毒血,立馬變成了黑色。梁翊擦了擦額頭的冷汗,萬分緊張地問道:“姐,能看出是什麽毒嗎?”


    雪影搖了搖頭,說道:“宮裏的毒藥,也就那麽幾樣,無非是鶴頂紅或者砒.霜。”


    梁翊聽她說得輕鬆,心中一喜:“姐,對付這樣稀鬆平常的毒物,對你來說不是什麽事吧?”


    “稀鬆平常?”雪影斜眼看了他一眼,說道:“這些毒藥不僅毒性猛烈,而且無藥可解,我有什麽辦法?”


    梁翊的心一下子墜到了穀底,眼眶瞬間變得通紅。雪影最見不得弟弟傷心落淚,便急忙哄道:“你別急,也不是完全沒有辦法……”


    “我想起來了,張英的血可以解百毒,我這就去找他!”


    “你給我站住!”雪影厲聲喝住了他:“你要搭上自己的命,去救你媳婦的命嗎?”


    梁翊一怔,定在了原地,雪影拉起他的手,語氣緩和了幾分:“小翊,別人的命是命,你的命也是命。可你從小就這樣,總覺得自己死了也無所謂…姐不允許你這樣!你看看,你來京城才四個月,都瘦成什麽樣子了?你現在胳膊流著血,脖子還被人劃了一道,你知道姐姐有多心疼嗎?”


    梁翊低下頭,默不作聲,雪影抱住了他,動情地說:“這位姑娘,我會全力施救,不過你給我乖乖的,不許到處亂跑了。”


    “姐,我知道了。”梁翊乖乖地點點頭,雖然心亂如麻,但一股暖流在周身流淌。


    映花中毒已深,若非求生意誌強烈,怕是早就撐不下去了。雪影用的法子,就是催吐,先逼著映花把吃下去的毒物全都吐出來。梁翊見映花吐得苦不堪言,他心疼得要命,隻能輕輕拍打她的背。映花吐完之後,唿吸似乎平穩了一些,梁翊緊張地握住她的手,片刻也不肯鬆開。


    雪影從一個沉香木盒子裏取出一個小藥丸,歎氣說道:“我走遍大江南北,收集了各種奇花異草,又在琵瑟山上煉了三年,才練成了這麽一顆小藥丸。你和風遙都是常年遊走在刀尖上,稍有不慎,便會有性命之憂,萬一真有那麽一天,有這靈藥在手,我也不至於太擔心。你說,現在要怎麽辦呢?”


    “當然是給映花吃下去啊!”梁翊急切地說:“好姐姐,你說的這幾樣寶貝,我一定再給你找齊了。你也知道,我答應過的事情,從來都沒有食言過。”


    雪影苦笑一聲,摸了摸梁翊的臉頰,說道:“小乖乖,姐姐自然是信你的,不過這藥畢竟是我苦心練出來的寶貝,如果用在自己人身上,自然眉頭都不會皺一下;可這姑娘,還不知道……”


    “我會娶她的!你就當她是你弟媳婦!”梁翊站起來,臉漲得通紅,早已把之前的顧慮拋到了九霄雲外:“我要守在她身邊,守護她一輩子,不要讓她再受這樣的磨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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