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年,那一個夏天,驕陽如火。


    阿水不過四五歲的年紀,卻儼然是一個孩子王了。她喜歡穿著阿媽做的鹿皮小裙,頭上戴著媽媽親手編的小發圈,光著腳丫子到處瘋跑。


    族中的小娃們都喜歡她,跟在她後麵一起玩,她玩什麽大家也都玩什麽。阿水總是有許多鬼點子,層出不窮,每每讓同齡的小娃們驚喜不斷,也讓大人們感到頭疼。


    於是在那麽一個黃昏,阿水拉著幾乎和她從不分開的石蛋兒,捏了捏他俊秀的小臉,綻開燦爛的笑來:“石蛋兒,你見過神廟嗎?”


    石蛋兒依然不愛說話,可是從外表看他和正常的孩子並沒有什麽兩樣了。比起大部分山裏的娃兒,他甚至更為俊秀精致。


    他看著阿水,搖頭。


    他當然沒有見過神廟了。


    那個神廟,據說在他們還不懂事的時候,就已經被掩蓋在倒塌的巨石下了。


    阿水卻俯首在他耳邊,神秘兮兮地道:“可是我昨天在那邊的亂石中玩的時候,看到一個黑乎乎的洞呢!”


    她說起這話時,眸子裏散發著前所未有的向往神采。


    她拉著石蛋兒的手,軟聲求道:“石蛋兒啊石蛋兒,你對我最好了,你陪著我一起去看看好不好啊!”


    阿水也不是莽撞之輩,她覺得裏麵太黑了,一個人去總是不安全的。


    石蛋兒垂下修長的眼睫,沉默了一會兒,卻開口問:“你怎麽不找阿諾一起去呢?”


    阿諾如今已經是半大小夥子了,打獵種地都是一把好手,平時對阿水簡直是言聽計從寵溺有加。


    阿水嘿嘿笑了下,搖擺著肥嘟嘟的小身子,拉著石蛋兒的手說:“他是大人,這是咱們小孩子自己的事,不告訴他!”


    石蛋兒望著阿水因為每天暴曬在陽光下而呈現出蜜糖色的臉頰,終於笑了下,點頭說:“好,那我和你一起去吧。”


    阿水聽到這個,很是高興,差點蹦起來,拉著石蛋兒的手就要走。


    當時阿諾恰好騎著馬遛馬迴來,見到兩個小娃往亂石那邊跑去,隻以為他們又要去捉小蟲子喂雞了,便隻喊了句:“阿水早些迴來,晚上給你做好吃的!”


    阿諾迴到家後,隻見半夏正抱著阿水的弟弟石虎在院子裏喂雞,便忙上去幫忙。


    忙完了,半夏便叫過阿諾,說是有話對他說。


    阿諾當時覺得半夏嬸嬸的語氣比起平時鄭重了許多,便有點預感了。


    果然,半夏打量了一番阿諾,笑著道:“阿諾,你也老大不小了,你無末叔叔想著總是把你拘在族裏也不是個事兒,正好你齊伯伯前幾天過來,我們商量著把你送到外麵去學些本事。”


    阿諾聽到這個,直接就跪在那裏了:“嬸嬸,我不想走。”


    望族就是他的族,上古山腳下就是他的家。離開?他要去哪裏?


    半夏笑吟吟地抬頭,憐惜地摸了摸這個半大小夥子的發,柔聲道:“嬸嬸不是要你走,隻是讓你暫時出去,學些本領,以後再迴來,才能更好地保護咱們的家、咱們的村啊!”


    這話說得阿諾一下子想起了幾年前,幾年前那個血腥的場麵。


    那時候的他是多麽的弱小和無能,隻能眼睜睜地站在那裏看著一切慘劇的發生,卻沒有辦法去保護自己在意的人。


    再次抬頭的阿諾,眸子裏閃過決心,他鄭重地點了點頭:“嬸嬸,我明白了,我聽你的。”


    半夏笑著點頭:“齊先生為你找了一位師父,我聽說那個師父是頂厲害的一個,品行德行都是讓人敬仰的。你跟著他要好好學,將來等你迴來……”半夏說到這裏,卻停頓了下來,輕笑了下道:“這話說起來倒是也早了,罷了,以後等你迴來再說吧。”


    阿諾握了握拳頭,點頭。


    談完這事,阿諾便幫著半夏一起下廚做飯,等飯做個大半了,阿諾便出去找阿水迴家吃飯。


    可是他卻怎麽也找不到阿水了,家附近沒有,亂石堆附近也沒有,繞著小小的村子打聽了一圈,依然沒有。


    阿諾的心直直地往下沉,這一切仿佛迴到了幾年前,阿水丟失的那一次。


    村裏的人也發現了,安慰他說:“也謝是調皮,躲在哪裏了呢。”


    這時候,忍冬和二愣子跑過來了,拉著阿諾問:“阿諾,石蛋兒呢,見過嗎?他和阿水在一起?”


    阿諾腦子嗡的一聲,心越發沉到穀底。


    石蛋兒和阿水,他們都不見了,他們手拉著手,走到亂石堆那裏去……


    半夏久等阿諾不迴,很快也跑來了,然後村裏的人通知了無末,無末正在和村裏幾個老人商量事,於是大家都一起過來了。


    很快全村的人都聚集在一起,一起尋找失蹤的這兩個小娃。


    大家根據阿諾提供的線索,在那片亂石堆中尋找。


    自從幾年前小山崩塌後,這裏少有人來,石縫裏已經長滿了雜草荊棘,有蟲鳥棲息在此,再加上實在是人蹤罕至,已經彌漫著陰森的氣氛。


    天很快就黑了下來,大家提著燈籠舉著火把繼續找。


    最後,終於有一個族人大聲喊道:“這裏,在這裏!”


    大家忙聚攏過去,隻見一棵小樹下的巨石旁,石蛋兒一個人暈倒在那裏,也不知道躺了多久。


    忍冬忙上前心疼地抱起他,半夏趕緊檢查他的情況。


    “別擔心,他隻是暈了過去,並沒有什麽事。”半夏皺眉道。


    忍冬這才放下心來。


    可是,阿水呢?


    兩個孩子是一起走到這塊的,既然石蛋兒在,那麽阿水應該也在這附近啊,於是大家開始找阿水。可是無末帶領人幾乎把這周圍都翻遍了,他們見不到阿水的任何蹤跡,連一絲頭發也沒有。


    大家麵上都焦急起來,無末沉著臉望著這片靜謐的亂石堆,不說話。


    半夏緊握著的手幾乎在顫抖。


    就在這時,石蛋兒幽幽醒轉,他睜開雙眸,眸中開始是一片迷茫。忍冬使勁地搖晃著他,著急地問:“石蛋兒,阿水呢?阿水在哪裏?”


    石蛋兒眼中的迷茫緩緩散去,他望了望自己的阿媽,嘶啞模糊地說:“阿媽,我和阿水要一起去洞裏,可是進去後,我就記不得了。”


    他看了看四周,皺眉說:“阿水呢?這是哪裏?”


    半夏心中的一絲希望破滅了,不過石蛋兒的話卻讓大家疑惑起來:“什麽山洞?這裏哪裏有山洞啊?”


    剛才大家為了找阿水,已經將這附近全都翻遍,根本沒有看到任何山洞的影子啊!


    眾人都看向無末,可是無末卻凝眉沉思。


    他沉思良久後,抬頭看了看這片籠罩著望族村的巨大上古山。


    這是一個沒有月亮的夜晚,上古山黑色的剪影就如同一座巨人般矗立在村子一旁,仿佛要將眾人吞沒。


    這一晚,無末讓大家都迴去,自己卻騎著追風上了上古山。


    半夏一夜沒合眼,抱著小兒子,怔怔地望著窗外。


    阿諾和忍冬在一旁陪著。


    當家裏的公雞開始第二波打鳴的時候,門外響起了馬蹄聲。


    大家激動地起身,滿懷希望卻又小心翼翼地打開門去看。


    隻見馬背上,威武雄壯的男人懷中有個小女娃。


    阿水咯咯笑著,手裏還扯著追風的馬鬃。


    見到阿媽打開門來迎接自己,她笑得眉眼彎彎,歪著小腦袋說:“阿媽,我餓了!你快給我做好吃的吧!”


    半夏木然地上前接過女兒,緊緊將失而複得女兒摟住。


    可是她的心卻一直在翻騰,無法平息


    她知道,此時自己抱住的已經不僅僅是自己的那個小女兒,而是望族未來的新一任族長。


    而在這之後的許多年來,她親眼看著她是如何長大,如何交接了那麽多的朋友,如何成親生子,又是如何成為望族千百年來唯一的女族長。


    比起她的父親,她更為膽大妄為,更為不拘世俗,她做了許多她的父親都沒有做到的事情。


    學成歸來的阿諾一直陪在她的身邊,是她最為得力的左膀右臂,也是寵溺了她一輩子的夫君。


    這一切,在望族的曆史上都成為了一個傳奇,關於無末的,關於阿水的,這父女兩代族長的時期,幾乎是望族史上最傳奇的一百年。


    而在這一百年的記載裏,有這麽一段,在八百年後被一位族長不知道翻了多少遍,細細地揣摩。


    記載是這樣的,據說無末族長活到百歲時,終於要壽終正寢了。


    那一晚,他的妻子半夏陪在他的炕前,而他的兒女孫輩則陪侍在下麵。


    這時候的無末族長時而醒來,時而睡去,在清醒時他的意識仿佛迴到了過去,會說一些夢話。有一次醒來的時候,他握著自己的妻子半夏的手這麽說:“小黑呢,小黑迴來了。”


    已是半頭白發的半夏垂淚,上古山再也沒有了狼的蹤跡,小黑又怎麽會迴來呢?


    無末迷茫地搖了搖頭,繼續昏睡過去。


    就在這天夜裏,無末再次睜開雙眼,兩眼竟然炯炯有神。


    他緊抓著半夏的手大喊:“我聽到了,我聽到了小黑的叫聲,它迴來了!”


    半夏搖頭,她知道這一切不過是幻覺罷了,都是幻覺。


    炕下的子女孫輩,包括也已白發的阿水和阿諾,都低著頭歎息。


    可是就在這時,遙遠的上古山,忽然傳來帶著悲聲的狼嚎之聲。


    那是絕跡了七十多年的狼嚎,透著哀傷和孤絕,就這麽響徹上古山,響徹望族村。


    兒女子孫們都瞪大了雙眼,半夏也驚呆了,忍不住開窗望過去。


    無末抓著半夏的手鬆了下,他費力地扯出最後一個微笑,喃喃地說:半夏,小黑迴來看我樂兒。


    說完這個,他便徹底沉睡了,再也沒有醒來。


    八百年後的那位族長,將記載這一頁的羊皮紙卷再次看了一遍後,又拿起了旁邊的一幅畫。


    那是一匹巨大桀驁的黑狼嗥嘯於圓月之下的畫。


    作者有話要說:收藏一個作者,這樣才能知道這個作者以後開了什麽新文,不要大意地來吧,新文就在這裏:


    阿北背了竹筐,低著頭爬山。


    這時候南邊的天空陰暗起來,滾滾雷聲響起了。


    別人都說阿北這孩子傻,可是阿北不覺得自己傻,她知道天上要下大雨了。


    下大雨,這時候上山實在不好,可是阿北沒辦法。阿媽說弟弟想吃猴兒果,家裏沒有新鮮的了,山中是有的,於是讓阿北上山去采。


    阿北摸了摸肚子,其實她還沒吃晚飯呢,她對阿媽說想吃飯,阿媽卻還是把她趕了出來。


    阿北咽了口唾沫,她暗暗地想,在山上找到猴兒果,她一定要自己先吃一個,剩下的再給阿弟帶迴去。


    阿北一邊想著山上的猴兒果,一邊吭哧吭哧繼續爬山。


    上古山是座老山,聽說他們的族人已經在山下住了一千多年,也許甚至有快兩千年了吧。這時候雷聲滾滾,天邊黑烏烏的一片,看上去很是可怕。


    阿北縮了縮肩,她是有些怕的。


    她害怕打雷,害怕下雨,她還怕水。


    她卸下竹筐,將竹筐放在腦袋上頂著,希望能遮雨。


    就在這時,她好像聽到什麽動靜,像是小動物受傷後的嗚咽聲。


    阿北腦袋不靈光,耳朵倒是靈得很,她支起耳朵細聽,最後終於找準了方向:路旁的野草叢中。


    頂著竹筐,小心翼翼地走進去,走一步看幾眼,她是怕草叢裏有蛇的。


    順著聲音的方向往前走,扒開半人高的野草,穿過交錯的枝葉,最後她終於看到了發出聲響的那物。


    這個……難道是傳說中的狼?


    阿北沒見過狼,但是她聽說過。


    很多年前,上古山是有狼的,還有很多隻。可是後來發生了一場大火,狼群就不見了,從那後誰也沒見過任何一隻狼。


    阿北隻是在族長爺爺的家裏,看過羊皮紙上畫的畫兒,那上麵有一隻狼,是黑色的,很高大雄壯的樣子。


    阿北歪著腦袋打量這隻狼半響,她發現這隻和那隻太像了。


    看來狼們都長得差不多啊!


    黑狼臥在那裏,原本是低伏著頭舔舐著前爪的,看到阿北的出現,頓時提防地望著阿北。


    一人一狼,就這麽對看了半響。


    最後阿北先開口了,她睜著尚嫌稚氣的眸子問大狼:“你,你怎麽在這裏?”


    黑狼幽深銳利的盯了眼前來人半響,最後見不過是個小姑娘,也便放鬆了警惕,此時聽這小姑娘問出的這傻問題,不禁鄙夷地掃了她一眼。


    看著挺秀氣白淨的小姑娘,怎麽問出這麽傻的問題!


    若不是它受傷了,怎麽會可憐兮兮地趴伏在這裏?


    阿北問了後,見這狼並不搭理自己,也便縮縮肩膀不再問了。她又低頭瞧著那狼,見那狼爪上的血跡,不禁同情地道:“你疼嗎?”


    黑狼越發嫌棄地望了阿北一眼,鋒利的眸子如刀。


    這是哪裏冒出的這麽不懂事的小姑娘,怎麽還不迴家去呢?沒得在這裏討人嫌。


    阿北看出大狼是很不高興的,歪頭想了好久,終於得出一個結論,滿臉同情地說:“你的腿很疼吧,疼得心情都不好了。”


    黑狼再次鄙夷地掃了眼阿北,對於這個說起話來牛唇不對馬嘴的小姑娘,它已經懶得搭理她了,隻希望她趕緊滾開,愛幹什麽幹什麽,不要在這裏惹它心煩。


    阿北卻不知道黑狼心中怎麽想的,她兀自對著這黑狼說話:“你受傷了,我給你找藥吧。”


    說著她站起來,想找藍艾草,藍艾草是上古山特有的一種草,這種草敷在傷口上很快就能好的。


    黑狼不搭理阿北了,它閉目養神。


    可是藍艾草也不是隨處就有啊,就在阿北東瞧西看的時候,豆大的雨點已經劈裏啪啦地落下來了。


    阿北趕緊拾起地上的竹筐重新扣在腦袋上,可是很快她就想起地上的野狼。


    “大狼,你受傷了,你更怕水,是吧?”阿北是很好心的。


    好心的她為難地摸著自己的竹筐:“我隻有一個筐,怎麽辦呢?”她是舍不得把自己的竹筐給大狼用的。


    不過她多麽聰明啊,她很快想了一個很好的主意:“我幫你遮雨!”


    說著這話,她義不容辭地走過去,彎腰俯身在大狼上方,用自己的身子擋在大狼的腦袋上方。


    雷雨劈天蓋地而下,竹筐是編織品,根本遮不住幾滴雨,雨水順著竹筐的縫隙流下,落在阿北腦袋上,順著阿北的臉下,又從阿北的下巴稀裏嘩啦流到野狼腦袋上。


    野狼睜開雙眸,隻覺得雨水衝擊著眼睛。


    它抬眸掃了眼阿北,隻見這小姑娘以一種奇怪的姿勢彎著腰,把她的身體擋在自己上方。而這個小姑娘頭山上扣著一個竹筐。


    它已經很多年不曾見過人類了,記得上一次見到望族的女人,還是八百年前,那時候還小。


    它記得那些人類女人雖然並不聰明,但也沒蠢到如此地步啊?


    難道這個小姑娘沒有看到,一旁的樹下不是有偌大的蒲葉正好摘下來可以擋雨嗎?她怎麽會以為就憑那隻滿是窟窿的竹筐就可以遮住她的腦袋?又怎麽會以為就憑她那一口能吃下的小身板就能幫自己遮雨?


    它真想問問這小姑娘:笨蛋,你這樣累不累啊?


    阿北其實已經很累了,不過她想到這隻可憐的大狼,她覺得自己應該繼續堅持啊!


    這時候,她見大狼睜開眼睛,狼眸望著一旁的樹。


    她在雨水中努力地睜大雙眼望過去,隻見那樹上有幾個幹癟的小果子,此時在風雨雷電中正飄搖著,搖搖欲墜。


    她又咽了口唾沫:“你,你是不是餓了啊?我也餓了呢……”


    說起餓,她的肚子開始咕嚕咕嚕叫起來:“我去把那幾個小果子摘下來吃吧!”


    她已經忘記了幫大狼遮雨的使命,挪動腳步開始往小果子樹走過去。誰知道她彎腰站得太久,腿腳都酸了,再加上下雨山上濕滑,剛邁出一步,便來了一個狗啃地,結結實實趴在了地上。


    黑狼無奈地閉上了眸子,人類女人,怎麽可以如此之蠢。它努力迴憶,以前見過的女人也是這樣嗎?還是說這八百年它不聞世事,人類已經退化了?


    阿北卻不知道黑狼心中所想,她費勁地重新爬起來,不顧沾在臉上手上的泥濘,重新奮鬥到那棵樹下,然後墊著腳尖開始夠那幾顆風雨飄雨的幹癟小果子。


    她好餓,好想把它們吃下。


    看到可入口的東西,她的肚子又打起了大鼓。


    可是無論她如何墊高腳尖,卻總是夠不到,那幾顆在她眼中嬌豔欲滴到恨不得一口吞下的果子,總是在她指尖飄蕩,滑跑,調皮得很。


    她的竹筐已經掉在了地上,雨水順著她的頭發往下澆,衝洗著她身上的泥濘。她的衣服因為濕漉已經緊貼著身子,露出她玲瓏的小身段。


    大狼從後麵看著,忽然發現其實這小姑娘並不如它想象中的小,也許應該有十四五歲了吧。


    大狼張開嘴巴,嘴中射出一點白光,那幾個飄蕩的果子頓時劈啪一聲落在了地上。


    阿北驚喜得笑開了花,她拾起竹筐繼續扣在頭上為自己擋雨,然後一手扶著竹筐,一手開始撿幾顆果子。


    上古山的雷雨,來得快,去得也快,轉眼便停了下來。


    雨過天晴,阿北捧著那幾顆沾了泥巴的皺巴果子來到蹲在大狼麵前,笑得比上古山的湖水還要清澈。


    “這裏有四顆,你吃兩顆,我吃兩顆。”說完她把兩顆果子遞到大狼麵前。


    大狼閉上眸子,對送到嘴邊的食物不屑一顧。


    阿北納悶地望著大狼:“你不餓嗎?”


    大狼繼續閉目養神。


    阿北越發不解:“那你剛才怎麽盯著這個?”


    人家盯得是樹下的蒲葉好不好……


    阿北納悶了好一陣,最後她終於給了自己一個解釋:狼總是和人不同的,也許它剛才餓現在又不想吃了。


    她盯著手中的果子舔了舔唇:“你不吃,我可要吃了。”


    “我吃兩顆,給你剩下兩顆,也許等下你就想吃了。”


    “我給你放在這裏了噢?”


    這一切都是阿北的自言自語,不過她隻當大狼聽到了。


    她用早已淋濕了的衣袖擦了擦那沾了泥巴的幹癟果子,有滋有味地吃起來。


    她的阿爹很早就去世了,隻剩下阿媽和弟弟。阿北雖然傻,卻也知道自己的親阿媽早就不在了,眼前這個阿媽不是生自己的那個。


    阿媽對自己不好,總是餓著自己,不過阿北倒也不怪她。


    隔壁的牛家大嬸說,後媽也不是好做的,後媽也不容易,她把你這個傻子養到這麽大已經不錯了。


    阿北明白牛家大嬸的意思,所以她不怪誰。


    有一口飯吃,她就很知足了。


    沒有飯吃,她還可以跑到山裏來找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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