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都忘了答應過我什麽?”見義廷被唬住了,文瑾才不慌不忙地說:“你說上大學要和我在一個城市,我要是去了賓大,你就去賓州州立大學,我要是去了mit你就去波士頓學院,我去了加州理工你就去u。”


    義廷點頭道:“是啊,我是說過,咋地啦?”


    “這些大學校也都在美國排名前三四十,就你這成績……”文瑾說著偷眼去看義廷。


    義廷漲紅了臉,不服氣地辯駁道:“我……我現在成績,除了數學,各科比肥喬還要強一些呢!”


    “這個我知道,你這兩年gpa的上升速度,恐怕全校也沒有幾個能比得過,3.76也不差了,可是……標化呢?”


    義廷這才明白,文瑾繞了個大圈子,終歸還是繞了迴來,小聲嘀咕著:“暑假以後考趕趟兒不?”


    “越往後推,事情越多,再說,這會兒備考就已經算夠晚了。”文瑾沒準備和他討價還價。


    見義廷還磨磨唧唧沒有痛快答應的意思,板起小臉,說:“你千萬別跟我說上次考了1300分,有心理陰影之類的話,聽說尼古拉斯首考比你還低好多呢,如今還不是照樣被哥倫比亞大學錄取。確實,他是州裏有名的橄欖球四分衛,要是沒有1460的sat成績,他照樣進不了藤校。”


    “啥?真的?我咋沒聽說?”一提起尼古拉斯,義廷眼睛一亮,不由得挺直了胸脯。


    他們是好朋友,尼古拉斯方方麵麵的情況他都了解,一聽這家夥居然進了哥大,他心眼兒也不由得活泛了。


    從義廷的微表情裏,文瑾早就捕捉到了他的心裏變化,越發認真地講起尼古拉斯的申請經曆來:“原先,他提前申請哥大是被defer(延遲錄取)的,如今,還沒到常規申請發錄取通知的日子,他被從延遲錄取的池子裏跳出來,得到了錄取通知。這學年,我的顧問和他的顧問都是莎倫女士,她親口告訴我,尼古拉斯的錄取,很大程度上就是因為,他向學校更新了十二月份新考的sat成績。”


    “行啊,這小子,以後,我們也得尊稱他一聲哥大大神啦!”義廷的口氣中,羨慕和不服各占一半。


    “哎,我說,你就沒想過咱倆上一所大學?我聽說mit的工程學院相當不錯,加州理工也有你喜歡的專業。”文瑾用胳膊肘親昵地碰了碰義廷的手臂,故意試探道。


    義廷的臉一下就紅了,支吾道:“啥?要是這樣式兒的,也太沒天理啦!你學習那麽好,我就是個學渣……”


    “咦?你不是體育明星嗎?不是還造了大飛機嗎?剛才跟辰辰說話時,那股子橫勁兒都去哪兒了?知道的是你們倆在吵架,不知道的,還以為你們要把學校的棧橋拆了呢!”文瑾佯裝生氣,揶揄義廷。


    義廷一個勁兒地抓著他那被汗水濡濕的頭發,臉上的表情如同剛吃了一大勺青芥茉膏。


    文瑾忍住臉上的笑容,又擺出一副老大的姿態,道:“行了,廢話不多說了。從今往後,你每天練完網球來這邊,若是忘記帶筆記本電腦、sat巴朗和普林斯頓(備考書籍名稱),就自覺迴去取。幹活幹累了就給我刷題,我給你掐時間,有不明白的也盡管開口問我。”


    聽了這話,義廷隻有欣然點頭。


    ***


    走上古銀與黑色條紋相間的羊毛地毯,大廳裏方形水晶燈和裝飾了羽毛的桌子,讓常年浸淫在古典主義田園詩般美麗校園中的同學們,感受到濃濃的後現代風格,與來自城市的氣息。


    女生們照舊是色彩繽紛的曳地長禮服裙,非常正式的那種。在這樣的場合裏,她們在總願意多花些心思,考慮怎樣能與男舞伴的禮服在款式和麵料上,看起來更搭配更完美。


    a校的舞會上永遠不缺的就是光豔奪目的美人,往年是伊麗莎白、勞倫、伊莎貝拉和伊娃風光無限,今年的winterformal(冬季正式舞會)上,艾米、傑西卡、黛西和羽悠各領風騷。


    幾年前,她們還是這個校園裏最幼稚青澀的那一群低年級女生,曾幾何時還表現得太過拘謹,抑或是聒噪得惹人生厭,如今她們都成了高年級學姐,行年漸長,時光褪去了臉上的無知與彷徨,賦予她們優雅的談吐和光彩照人的容顏。


    當義廷托著文瑾的手走進大廳的時候,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約而同的望向他們。


    兩年多來,義廷的身高足足長了7厘米,爸爸送給他的那套壓箱底的西服,原先尺碼就小一號,如今連將就著穿也是不可能。


    這個晚上,整天運動衣褲加身的義廷難得一見地穿上了全新的西服套裝,中規中矩的意大利式立體裁剪,講究的巴達維亞織工的精梳法蘭絨麵料,雖說不是幾大頂級品牌男裝圖冊裏耳熟能詳的新款,比起凱文的阿瑪尼套裝,斯蒂文的傑尼亞經典款來,也絲毫也不遜色。他那線條漂亮的身材將這套深鉛灰色的三件套穿出了一種別樣的青春動感,為了與女伴的禮服相互唿應,文瑾還特意給他挑了一條淺藍色的領帶。


    自從擺脫了厚重的黑色鏡框之後,文瑾的改變是與日俱增的,往年學霸的呆氣早已被蕩滌一空,烏黑筆直的頭發長及肩頭,波波頭扣在前額呆板的圓蓋頭簾兒,被打薄成時下流行的空氣劉海,發梢齊刷刷地向內卷。兩道蠟筆小新的短眉毛在染眉膏和眉筆的幫襯下,變成了很有情懷又古意盎然的遠山眉,清澈見底的黑色眼瞳裏透出明明白白的聰明。


    十一年級繁忙的學業和做飛機的辛苦,將她熬得瘦削了一圈,身心的疲憊卻終究敵不過十六七歲的青春,除了臉上偶爾爆出來的一顆青春痘和越發輕減的麵頰之外,並不見頹唐憔悴之色。兩腮上的嬰兒肥漸漸褪去,無形中拉長了下巴的線條,臉型從原來孩子氣十足的嘟嘟小臉,變成了可愛的杏仁的模樣。


    她穿了一條淺藍色的絲質緞麵大擺裙,硬挺的麵料將裙擺支起來,露出踩著同色緞麵高跟鞋的纖足,如同八音盒裏的洋娃娃。


    身旁走過眾多衣香鬢影的女孩,她們不是穿著迪奧,就是香奈兒,或普拉達,在這些知名品牌禮服的映襯下,每個人都美得宛若剛從希臘神話中走出來。文瑾站在一眾女神們中間,並沒有顯出絲毫寒酸。


    舞會尚未開始,小夥伴們三個一群五個一夥地聚集在舞廳外麵。冷餐區鋪著白色台布的布菲台上,擺著冷切火腿、熏三文魚、溫泉蛋配魚子、田園沙拉,還有各種精美甜點、水果和飲料,大家邊吃東西邊聊天。


    文瑾企圖把義廷按站在那張裝飾著浪漫鳥羽的大理石高腳圓桌前聊天,事實證明,這種嚐試根本就是徒勞,他一會兒和李恩等一夥網球隊的兄弟們哈哈大笑著暢敘兄弟情,一會兒又跑到尼古拉斯和山姆遜那幫運動達人身邊裏,討論體能和力量訓練方麵的心得,不時還會紮到凱文那幫公子哥的圈子裏和他們一起吹牛,賤兮兮地挑釁肥喬布雷克之類的宅男,和他們互懟也是他的拿手好戲……


    文瑾羨慕地看著這個滿場飛的家夥,卻隻能繼續和羅斯、莉莉姐妹,以及新加入的黛西談論薩特、康德和孟德斯鳩。


    隻見羽悠和辰辰兩人之間隔著五米遠的距離,一起朝這邊走過來,文瑾心裏不禁覺得很好笑。這是他們在a校讀書的第三個年頭了,每年年兩次的正式舞會之前,辰辰都會鍥而不舍地向羽悠發出邀約,羽悠則一如既往地給他發好人卡。迄今為止,可憐的辰辰竟然連一次成功的邀請女生的記錄也沒有。


    羽悠一來就將文瑾從羅斯姐妹身旁拉走了,原以為有什麽私房話要說,不想,羽悠從精致的miumiu拚皮晚宴手袋裏拿出一張巴掌大小的別致明信片。


    文瑾正在納悶,一眼看到明信片上的畫麵,在一個恢弘而古老的大教堂前,是一對年輕人的高挑美麗的身影映入眼簾,仔細辨認,竟然是勞倫和丹尼爾。他們站在教堂高高的石階上,風吹起勞倫的婚紗,她過於憔悴的臉上仍洋溢著幸福的笑容。


    “這張明信片從歐洲一路長途旅行過來,我拿到的時候,勞倫已經走了很長時間。上麵有一段話是寫給薇薇安的,我能感覺出她最近狀態很糟糕,你務必把這個拿給她看。”羽悠說著將明信片小心翼翼地遞給文瑾。


    文瑾的目光環視全場,沒發現薇薇安的身影,聖誕假期快結束的時候,她曾經陪薇薇安去teen&style公司走了一趟,親曆了那場全體高管辭職的變故,知道目前薇薇安正處在水深火熱之中。


    她猶豫了一下,接過明信片珍重地放入包中,問:“你怎麽不親自給她?”


    “我怕……談得多了,隻會徒增傷心。”羽悠說著垂下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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