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陳義廷從九年級起,就學會了在老師眼皮子底下裝睡,曾經躲過了無數次挨罰,這項技能絕對練得天衣無縫的了,單從這一點看,他也比學霸文瑾激靈多了。


    正得意間,他忽然覺得不對勁兒。


    陳義廷啊,你是不是傻?十多分鍾前老師不是剛剛來查過房了嗎?抽查本來就是小概率事件,一晚上查兩次,絕對沒可能!


    既然不是老師,那又會是誰呢?莫非是……有賊入室偷錢?會不會還帶了兇器,順便殺人滅口?


    想到這裏,他汗毛倒豎,驚出了一身冷汗。他緊鎖著眉頭,偷偷將眼睛睜開一條細小的縫隙,不敢動彈,更不敢出聲。


    幾秒鍾的等待,就像幾個世紀那麽漫長。


    在一片靜謐的黑暗中,門無聲無息地開了一道縫,有一個身材高大的男人走進房間,接著,他驚訝地看到,居然又跟進來一個。


    為了避免再發出響聲,他們將門小心翼翼地虛掩,並沒有關實,從門縫中透進一縷走廊上的燈光,借著這束微弱的光線,義廷看到,這兩個神秘人都穿著統一的製服。


    他們躡手躡腳地走進房間,四下環顧,迅速鎖定了桌子。兩人各自從口袋裏熟練地拿出了一樣什麽東西,從桌麵到書架,上上下下,仔仔細細地比劃了一番,動作幅度很大,卻完全沒有聲音。


    這是在擦桌子嗎?大半夜潛入某私立寄宿高中的男生寢室搞衛生,這也太無厘頭了吧?


    嗯,瞅著這誇張的動作,該不會是演啞劇吧?不能夠啊,大半夜又沒有觀眾。


    難不成兩倆貨是從醫院裏剛跑出來的神經病?可是,要跑也不能往他們學校跑啊,這麽村兒的地方,連手機信號都不好使。


    哦,不,該不會是巫師做法吧!


    義廷正在胡亂猜測間,兩人又悄無聲息地遊走到步入式更衣櫃和五屜櫃前,做著同樣詭異奇怪的動作。


    義廷感到頭皮有點兒發麻,倆人來幹啥的?


    他們並沒有拉開抽屜拿東西的意思,眼瞅著,對床上躺著的無敵青春美少年也沒啥特殊興趣……


    忽然間,他想起,臨睡前自己明明將宿舍房門上了鎖的!


    他感到,自己緊貼著床單的後背被粘膩的汗水濡濕了,過度的緊張讓他的身體輕微地翻動了一個很小的角度,身下有些年頭兒的木質床架很配合地發出輕微的嘎吱聲。


    不好,暴露目標了,他們會不會對自己下手?義廷嚇得趕緊閉上眼睛。


    咋滴啦,嚇傻了,閉眼躺在這兒,挨揍都沒法還手?


    幾秒鍾後,他又倏然睜開了眼睛。


    屋裏哪裏有什麽人?連影子都不見一個,宿舍門窗緊閉關,月光透過百葉窗的縫隙,在書桌上留下一條條明暗相間陰影,書包、網球拍都放在老地方,這間屋子裏仿佛一切都不曾發生過。


    義廷揉了揉酸脹的眼睛,壯著膽子走下床,試圖從桌子下麵,櫃裏角落找到兩人藏匿的痕跡,一陣忙活之後,結果卻是徒勞。


    他幾乎懷疑,剛才看到一幕是自己的幻覺。


    重新將宿舍門落鎖,他看了一眼手機,這一通折騰都快兩點了,他困得不行了,卻也不敢入眠,擔心那兩個神秘人再殺個迴馬槍。


    等啊等啊,半天不見人影,義廷終於熬不住了,一頭睡了過去。


    第二天早上醒來,義廷腦子裏仍在轉悠昨天夜裏那件事,就連早上的訓練都表現得心不在焉,被西蒙教練提醒了好幾次。


    結束早上的訓練,剛一走進餐廳,辰辰就驚訝地迎上前,問道:“哥們兒,昨天熬夜到幾點啊?眼睛裏怎麽都有紅血絲了?”


    正要解釋,辰辰的小跟班卓浩然也有樣學樣地打趣他:“學長,瞧你這頭發亂成什麽樣兒了?這是被誰打了嗎?”


    義廷義憤填膺地埋怨道:“辰辰,你瞅瞅現在這些熊孩子,都敢跟學長這樣式兒說話!咱們那會兒……”


    這時,萊恩、山姆遜簇擁著凱文一陣風般從他們身邊走過,橄欖球隊的大個子們觸發了義廷的迴憶,他站在原地不動了。


    辰辰拽了他一把,說道:“你快去取餐,就你吃的多,還磨蹭什麽呢?”


    義廷這才如夢初醒,飛速去餐台上一陣掃蕩,又迴到辰辰身邊坐下。


    他大口吃著牛肉、芝士、生菜合成的自製三明治,又喝了兩口牛奶,就開始添油加醋地給兩個小夥伴講述:“哥碰上了百年不遇的奇事兒了,你們倆腦子好使,鬼點子多,幫著分析分析是撞上鬼了,還是被fbi盯上了,當然,也不排除是外星人侵入地球……”


    聽了這個聳人聽聞的開頭,辰辰不以為然地聳聳肩膀,繼續不慌不忙地吃著餐盤裏加了楓糖的華夫餅。


    他知道義廷這個人一向喜歡虛張聲勢,本來不想給他捧場搭台子,轉念一想,不讓他說出來,恐怕這小子一個上午都不能踏踏實實上課,說不定還會被憋壞,便催促道:“行啦,早上時間那麽緊,你就不要挖坑,也別鋪墊了,揀著幹貨,快說吧!”


    義廷吃下厚厚一疊切片牛肉,用口牛奶將口中的食物順下肚,嘴邊殘留下一圈白印也顧不上擦,拉開演播評書的架勢,手舞足蹈地說道:“話說,昨天夜裏,月黑風高,伸手不見五指……”


    辰辰憋著笑,說:“能不能好好說話呀?”


    “好好好,馬上進入正文!這就來了!”義廷咳了一聲,換成正常的語氣,說道:“昨天大半夜,都過十二點了,哥剛背完單詞,準備睡覺,有兩個彪形大漢闖進了我的宿舍,這兩個大漢身高足有兩米二……”


    辰辰用眼睛斜睨了一眼卓浩然,兩人心照不宣地露出笑容,義廷忙改口道:“嗯,兩米,哦,一米九,不能再少了!話說,這兩個大漢身穿夜行衣,頭裹黑布,臉上還蒙著麵具……“


    聽到這裏,辰辰知道他又開始演繹,作勢起身要走,義廷忙按住他,說:“別走,別走,精彩的部分這就來了,真的,不好聽我吃桌子!”


    辰辰沒辦法,隻得耐著性子繼續聽。


    義廷雙手在空中一邊比劃一邊說:“話說,這倆大漢一進屋就開始對著我的書桌發功,嗯,這位客官,你要問他們練的是乾坤大挪移、降龍十八掌、還是葵花寶典呢,我也搞不清楚,反正,桌上的書本都飄到了半空中,忽然,一道閃電劈下來,窗外一陣飛沙走石……“


    “行了,這位長老你收了神功吧!早課快開始了。”說著,辰辰端起盤子,起身便走,義廷三步兩步追上了辰辰和小學弟,繼續鍥而不舍地推銷自己的故事:“咋滴啦?我還沒講到,我智鬥大漢,把他們嚇得撒腿就跑的事呢!“


    辰辰嗬嗬笑了兩下,說:“你今天早上出來忘吃藥了,是嗎?”


    “吃啦!”義廷急於把昨晚的故事給辰辰講完,一不小心卻著了對方的道兒,一臉委屈地找補道:“吃啥藥啊!你到底有沒有聽我講正經事?”


    辰辰看著義廷,滿臉都是關愛弱智兒童的表情,他壓根兒就沒有義廷講的那些神神鬼鬼雲山霧罩的故事當真。


    不成想,在接下來的一整天裏,辰辰竟然有好幾次無意聽到,有人在悄悄議論著昨天那個不平靜的夜晚,故事有好幾個版本,他無從辨別哪一個更接近現實,不過,有一點可以肯定,義廷說的不是捕風捉影,昨天夜裏似乎真的發生了什麽。


    左一耳朵,右一耳朵,辰辰將這些來源複雜,真假參半的傳言,加以搜集整理拚湊之後,去偽存真得到的信息大概是這樣的:昨天深夜緝毒小分隊來校園檢查了同學們的宿舍。


    ***


    “哇,這個遊泳池真棒!”鮑裏斯這一聲誇張的讚歎,令全屋正在聚精會神觀看視頻的人頓感出戲。


    “每次一看到陽光下流動且帶反光的物質,他就會抑製不住地激動。”盡管房間裏光線暗淡,辰辰也能看出大家的古怪表情,他忙替這位來自戰鬥民族的遊泳小將打著圓場。


    “如果不是隔著屏幕,你就跳下去了吧?”黛西甩了一下淺棕色麻花辮子,莞爾一笑。


    這一笑,讓辰辰想起《國家地理》節目中那句著名的旁白:春天來臨,萬物複蘇,廣袤的非洲大草原來到了交配季節。


    七男七女同處鬥室,泛著酸臭氣味的氛圍下,這笑容看在鮑裏斯眼裏想必是桃紅色的,否則,他那白淨俊美的臉也不會一下子紅到了脖根。


    “嗷——”尼古拉斯發出了一聲更加慘烈的怪叫:“我勒個去!傳說中的34g,這身材也太火爆了吧!還一下來四個!”


    畫麵中的鏡頭從氣派的室外泳池,轉到泳池中嬉戲的四位性感的女孩,她們乍看上去像是雜誌上新出道的十六七歲*,鏡頭拉近,大家才看清,原來是學校裏去年新成立的那個臭名昭著的“黑絲襪舞團”四姐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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