辰辰實在看不下去了,站起身給義廷解圍:“羅伯特,你別再逗學妹玩了。你不是常說喜歡聽德彪西的《浪漫圓舞曲》和《冥想曲》嗎?”


    義廷轉了轉眼珠,恍然大悟,臉上立刻紅一陣白一陣的。


    崔美兒打量了辰辰一番,轉臉對義廷說:“連德彪西都不知道的人,還……”


    “誰說我不知道啦?隻是一時沒想起來。”義廷打斷崔美兒的話,急吼吼地說:“我告訴你,我們這裏有一個混血女孩叫辛西婭,她彈的《浪漫圓舞曲》是最好聽的。”


    崔美兒沒有被義廷的氣勢嚇到,反而冷笑一聲,道:“如果我告訴你我就是德彪西轉世呢?”


    義廷沒明白女孩的話是什麽意思,正在目瞪口呆之際,她又補充道:“我上學前就開始作曲了,這幾年,鋼琴大賽的國際大獎拿到手軟,你剛才說的那個女孩是誰我不清楚,不過,你可以去穀歌上搜索一下我的名字,我相信,到時候你就會知道,為什麽大家叫我德彪西轉世了,也就會意識到,你今天上午曾經很榮幸地和一個大人物對話。”


    對於小女孩的傲嬌囂張,辰辰臉上不動聲色,心裏卻頗為不齒,當初大衛也是拿鋼琴比賽的國際獎項拿到手軟的人,卻從不見他如此自高自大。


    於是,他不慌不忙地迴敬道:“你這種說法不能算有創意,之前我早就聽你們韓國人說過,孔子、屈原、喬布斯都是你們韓國血統,所以,你是德彪西轉世也沒什麽新鮮。”


    崔美兒一聽這話,兩隻眼睛瞪了起來,眉毛幾乎要倒豎,卻又不知道怎樣反駁辰辰,將新領的t恤衫在手中又擰又攪,然後,氣咻咻地走了。


    坐迴到座位上,辰辰看著手邊那一大疊厚厚的藍色的夾子終於隻剩薄薄兩份,也覺得上午的工作有了些盼頭。


    又忙活了幾分鍾,終於將所有材料都分發了出去,辰辰揉著酸疼的臉蛋兒起身正要向外走,就看見樓梯拐角處阿曼達和白馨蕊的說悄悄話。


    她們聲音不大,卻恰好傳進了他的耳朵:“你看看新來的那幾個小屁孩兒,見了學姐都不知道停下來問聲好,外人看著,還以為她們是老生,我是新生呢,你說,你忍得了嗎?”


    白馨蕊神經質地笑了兩聲,不屑地說:“這隻能說明她們蠢,瞧她們一個個還穿著大號童裝,要多沒品位就有多沒品位!我們可以想些好玩兒的招術整整她們。”


    辰辰淡然一笑,心想,這兩個家夥一開學就想著搞事情,不知道又玩出什麽新花樣來。


    不過,這種女孩子們勾心鬥角的小把戲,辰辰倒並不感興趣,他快步走出了主樓。


    夏盡秋來,陽光依舊熾熱,幹燥的空氣裏飄著深藍鼠尾草和大波斯菊的香味。


    遠遠看到高大健壯的李恩背著同樣高大健壯的義廷正在中央草坪上瘋跑,別看後背上背了個大漢,李恩依然腳下如飛,嘴裏還嗷嗷歡叫著什麽。


    主樓門裏門外兩個畫麵,讓辰辰聯想到時下流行的一句話:精神病人思維廣,弱智兒童快樂多。


    思及此,他也不禁像個傻瓜那樣失笑起來。


    看到辰辰走過來,義廷一蹬腿從李恩背上下來,兩個男孩朝辰辰跑過來。


    腳跟還沒站穩,義廷就氣喘籲籲地說:“這屆新人奇葩真不少……”


    辰辰馬上表示讚同:“是啊,又有一大批是來自顯赫家族的。我接待了一個來自法國的男生,居然姓戴高樂,我看過他的資料,還真是戴高樂將軍的第五代嫡孫,聽說,他的父親聯合國開發計劃署的高官……”


    義廷知道辰辰沒理解他的意思,糾正道:“我是說那個德彪西……”


    “哈哈,你居然還挺記仇,我差點兒忘了。”經他一提醒,辰辰立刻想起那個女孩的有趣之處。


    “海燕啊,長點兒心吧。”義廷痛心疾首地拍了拍辰辰的肩膀,說道:“看來大衛學長去年欽點的管弦樂團首席鋼琴,今年算是遇到對手了。”


    辰辰知道義廷說的是羽悠,不過,羽悠大概不會為這樣的事情煩惱吧。


    伊莎貝拉帶著幾個排球隊的高個子女生從三人身旁經過,朝他們打著招唿:“嘿,你們還不去吃飯,下午還要給新生做團隊建設呢!時間快來不及了。”


    辰辰看到不遠處草地上,坐著羅傑斯、安東和另外幾個十二年級的大學長,他們你一言我一語,像一群政治家正在商量什麽大事。


    如今,羅傑斯接替威廉成為了新一屆學生會主席,除了那頭卷曲的金發,乍看上去,他竟然有點兒像小號的威廉。


    此刻,他正在部署著學生會下麵的工作,隻見他和這個手下交代完任務,又去吩咐那位同學,總讓人覺得有種虛張聲勢,手忙腳亂的感覺。看來,麵對新的工作,他儼然還有些力不從心。


    他無法和威廉相比,並不是因為他的個子比威廉矮了一大截,而是他不像威廉那麽氣定神閑。


    不過,這個學校已經沒有了威廉,那個神采俊逸無人能及的少年,他不是從這裏風光畢業了,而是順著命運的岔路口滑入了其它方向。


    開學的第一天,辰辰感到,生活仿佛被前置了交響樂中的反複符號,幾乎相同的樂章中,是完全相異的情緒,和諸多更加豐富的元素,仿佛是為下麵的變奏預埋的鋪墊。


    係著紅*結扣fu小牛皮腰帶的纖細腰肢上,束著一條嬰兒粉色赫本風蓬蓬裙,寬大裙擺下裸露出幼白纖細的足踝,上麵掛著一條若有似無的白金細鏈,三寸高的prada羊皮軟鞋,讓這個原本就瘦高白皙的少女越發顯得細腳伶仃,如同偷穿媽媽衣服的小女孩。


    文瑾不錯眼珠地看著愈*亮迷人的白馨蕊,覺得對麵走過來的女孩一張精致無比的小臉,配上美美的時尚裝扮,簡直比電影裏明星還要漂亮。


    此時,白馨蕊也看到了正衝她傻笑的文瑾,以及站在她身旁高大威猛卻又呆氣十足的義廷,遂停下腳步,揚著筆直而纖長的脖頸故作熱情地打著招唿:“嗨,學霸,一個暑假沒見,還好嗎?”


    見白馨蕊主動上前和自己打招唿,文瑾有點兒受寵若驚,她局促地梗了梗脖子,不無自豪地瞟了一眼身旁的義廷,迫不及待地迴答著:“是啊,我們去密西西比做義工了,你不知道,那裏又悶又熱,蚊蟲特別多,還天天下雨……”


    文瑾的手舞足蹈的興奮模樣,在白馨蕊看來愚蠢天真到了極點,真是弱爆了。


    她可沒時間聽文瑾的囉嗦,伸出塗著草莓沙冰色漸變指甲油的手,做了個“打住”的手勢,玩世不恭的目光落在文瑾裸出來的小腿和胳膊上,笑道:“怪不得這麽黑。


    “是啊,我們大部分時間都是在戶外,蓋房子、清理灌木,還刷……”


    “我說,學霸,”白馨蕊再次打斷文瑾的話。此刻,她的目光投向了文瑾肩上樣式土氣略顯陳舊的帆布書包,“我一直想問,你這個大書包是什麽牌子的,能裝那麽多東西,而且用了一年多還挺結實。”


    跟在白馨蕊身旁的幾個女孩早就憋了半天,一聽此話,立刻發出咯咯的笑聲。很明顯,白馨蕊在諷刺文瑾是書蟲的同時,還暗指她寒酸,長年累月隻能背這麽一個書包。


    “哦,這個呀,其實也沒有什麽牌子,就是在……沃爾瑪……”文瑾完全不能理解白馨蕊的言外之意,推了推眼鏡,若有所思地認真迴想著,這個書包到底是在學校南邊的沃爾瑪,還是在教堂附近的沃爾瑪買的。


    義廷看出了些許端倪,他可看不得別人欺負文瑾,氣哼哼站出來反駁道:“上學年,每周都被白大小姐整的各路新書包亮瞎雙眼,就你還能瞅上學霸的舊書包?這就和學霸也沒興趣打聽你白金信用卡到底可以透支多少錢一樣式兒。”


    白馨蕊露出一個士別三日當刮目相看的眼神,從鼻孔裏哼了一聲,說道:“透支?我字典裏恐怕找不到這個詞,我爸永遠會在我把錢花完之前,大把地給我打錢。”


    甩下這句話,她帶著閨蜜們揚長而去。


    白馨蕊和幾個小夥伴很不情願地朝體育館方向走著,她暑假就接到十一年級伊莎貝拉學姐的郵件,要求她在迎新活動中負責教授新生跳陣列舞。


    一走進網球中心,彌漫在半空中的法國巴洛克風格的音樂聲,瞬間將白馨蕊包圍,令她陷入到某種難以名狀的感覺之中。


    六片邊界相連的網球場上,球網照例都被暫時拆除,重現了與一年前幾乎一模一樣的情景。


    校交響樂團七八名小提琴手和五六名管樂隊員坐在網球場的一角,演奏著熟悉的旋律。規矩排成一行行一隊隊的新生,臉上帶著稚嫩和羞澀的神情,一如當初的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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