辰辰心裏抓狂,他可不想讓繞了好大一個彎子才創造出來的雙人燭光晚餐機會,就這麽付之流水。


    他不動聲色地笑著說:“貧血還不注意身體,真讓人擔心。弗森小姐說,保證每天的營養供應,對你的身體很關鍵,還是去餐廳吃點東西吧。”


    見辰辰說得懇切,羽悠也不再堅持,兩人並肩往餐廳走去。


    走進哈利波特大廳,裏麵果然空空如也,瑪麗大嬸不在,今晚當值的是印度裔廚師舒克拉先生,他正坐在一張餐桌後麵,百無聊賴地看著報紙。


    兩人禮貌地向他道了晚上好。


    舒克拉先生從報紙上抬起眼睛,看看辰辰,又看看羽悠,說道:“這不像你們慣常的風格,怎麽這麽晚才來?”


    “我們剛才去鎮上聽音樂會,抱歉,給您添麻煩了。”辰辰取了餐盤,從布菲爐裏夾了一塊冒熱香氣的披薩餅。


    “哈哈,不急,不急。”舒克拉先生說著,將報紙上的一張照片指給兩人看,“你們有沒有看今天的報紙?咱們學校又有同學上報了。”


    報紙的照片上,艾瑪站在一個高個子黑人男子身後。辰辰看了不禁笑道:“哦,這可不是新聞了,春假在佛羅裏達訓練的時候,就聽愛德華教練提起過了。不過,那時候,艾瑪的爸爸好像沒有宣誓就職。”


    羽悠聽了辰辰的話,也抬頭去看報紙上的照片,然後,依舊默不作聲地低頭取餐。


    “辛西婭,我記得你喜歡我做的烤鱈魚,要不要來一份呢?”舒克拉先生說著站起身,走到不鏽鋼的大備餐台後麵去洗手。


    “還是不麻煩了。”羽悠搖搖頭。


    舒克拉先生笑眯眯地說:“不麻煩,如果你想吃稍微嫩一些的,隻需要給我7分鍾的時間就足夠了。今晚不用應付那麽多人,我可以烹調得更精細一些。”


    “那就有勞了。一會兒我自己過來取。”羽悠點點頭,笑容單純而真摯。


    她並沒有忘記舒克拉先生是個高傲的婆羅門種姓,不能做親自上菜這類工作。


    “這麽晚了,我們應該是最後一撥了,一會兒您就可以迴去看《紙牌屋》了。”辰辰說著,又往盤子裏夾了些蔬菜和肉類。


    “哈哈,年輕人,什麽事情都不要太早下斷言,世上的事情總是充滿變數,就像明天到底是豔陽高照,還是陰雨連綿並不由我們控製,一切都要聽從神的旨意。”舒克拉先生一邊小心地將一塊過著透明紙的銀鱈魚放入平底鍋,一邊說著逗趣兒的話。


    轉了一大圈,羽悠在自己的盤子裏隻放了兩個黃瓜魚籽壽司卷和一些時令水果。


    他們來到一張桌子前,將餐盤端正放好,辰辰替羽悠拉開沉重的椅子,她輕輕坐下。


    ***


    文瑾醒來一看手機上的時鍾,已經是晚上八點半了,再看看對麵床上的艾瑪,她早已睡得不省人事。


    “等等,這是哪一天的八點半,我到底睡了多久?”文瑾自語著,從書桌上摸到了自己的眼鏡。


    她雙手扶著頭,努力整理了一下腦子裏紛亂的記憶,再次拿起手機確認了一下。


    “哦,對,我們昨天從中非出發,今天下午到的美國。還好還好,感謝上帝,我隻睡了三小時,否則周末的大好的學習時光都耽誤過去,那樣我可就慘了……”


    忽然,她覺得哪裏不對勁兒:“我什麽時候添的這個自說自話毛病?難道是被艾瑪傳染了?”


    這時,文瑾的肚子咕嚕咕嚕叫起來,她洗了把臉,披上了一件深綠色帶羊剪絨領子的美國小鹿牌大衣,瞪著餓得發藍的的眼睛,邁動非洲羚羊一樣輕快的腳步,走出伍德賽德樓,去餐廳覓食充饑。


    剛一進餐廳大門,文瑾就聽到後麵有人叫她。


    “嘿,學霸!”話音還沒落,義廷神氣十足地出現在她麵前。


    文瑾仰起脖子看著義廷,不客氣地質問道:“幹嘛?老大不小的了,還像個冒失鬼似的跑出來嚇唬人,很有趣嗎?”


    兩周沒見,文瑾覺得義廷好像瘦了,一張骨骼寬闊的臉愈發顯出分明的棱角,配上飽滿厚實的嘴唇,高挺筆直的鼻梁和兩道斜飛的劍眉,這張臉原本倒也能將就著看,隻是此刻,他鼻梁上卻貼著一大塊創可貼,樣子十分滑稽。


    “又不是嚇唬你一次兩次了,你沒有那麽脆弱吧?要說,你也算是被我嚇大的。”義廷說這話時,一隻大手像個糞叉子般攏了攏一頭雞窩似的亂發。


    文瑾忍住沒笑出來,順著義廷鼻子上的創可貼向上看,發現他那雙黑白分明的大眼珠子正嘰哩咕嚕地轉動著,似乎也在打量自己。


    “怎麽啦?看什麽看,難道我臉上也有創可貼嗎?”文瑾努力掩飾著羞窘,大大地白了義廷一眼。


    “不是,我在看你長高了沒有。”義廷說著壞心眼兒地挺了挺身板,兩人的身高差愈發明顯了。


    “怎麽啦?個子高了不起啊?你聽說過什麽叫濃縮的都是精華嗎?像你這樣的,隻能被叫做傻大個兒!”她立刻怒懟迴去,要知道,身高可是文瑾的忌諱話題之一。


    “哈哈,說的好,現在江睿辰可比我還高了整整一厘米,我迴頭就去告訴他,你罵他是個傻大個兒!”義廷露出一副歡天喜地的二缺模樣。


    文瑾臉頰又泛起紅暈,她扶了扶眼鏡腿岔開話題,問道:“哎,你瘦了!”


    聽到這話,義廷如同見到了親人,立刻開啟了吐槽模式,也就是餐廳走廊裏沒擺著火炕,如果有,他早就脫鞋盤腿上炕嘮了。


    “哎呀媽呀,你不知道,你們都去度春假,哥過得老悲催了!每天三四個小時訓練,還得整一場兩場比賽,路上再折騰個把小時,晚上迴來接著複習功課,寫作業,不瘦才怪。”


    文瑾聽出,義廷的抱怨中明明透出藏不住的自豪。


    “這個東西又是怎麽搞的?”文瑾伸手試圖去摸一下鼻梁上的創可貼。


    “疼、疼……”文瑾的手還沒挨上義廷的鼻子,他就哇哇叫著避開了。


    “切!這點兒傷算什麽!要不要這麽誇張啊?”文瑾不屑地撇嘴笑話他。


    “誰說就這點兒啦?胳膊上,腿上全是傷,有磕淤血的,還有層禿嚕皮皮的,你看看……”說著,他就開始拉開大衣拉鏈,開始往下脫。


    “打住!別脫了,我又沒說要看……”文瑾一隻手擋在眼鏡上,一臉嫌棄地齜牙咧嘴。


    半天沒動靜,她把手拿下來,看到義廷正若無其事地將大衣掛到架子上。


    背對著她的少年隻穿一件橘黃色修身運動上衣,深色緊身速幹褲外麵罩著一條白色的及膝網球短褲,腳下蹬著一雙帶氣墊和護踝的nikeairzoomultrafly的網球鞋,襯出他身板挺拔健壯,先前身上那一股土氣不知何時被一掃而光,還有了那麽點兒炫酷時尚的味道。


    可偏偏身材這麽勁爆的男生,怎麽就是不會好好說話呢?


    隻聽義廷一迴身,開口便道:“嘿,學霸,我就說你哪裏不太對勁兒!你不是成天都關在屋子裏看書嗎?怎麽曬成這個鬼樣子啦?和你室友艾瑪倒真是有一拚了!”


    哪個女生愛聽別人說自己變黑了這種話,這明顯是要打架的節奏啊!


    在薇薇安的長期*下,文瑾雖然談不上伶牙俐齒,卻也早已不是從前那個鋸了嘴兒的悶葫蘆。


    她馬上迴擊道:“我那是出去旅遊曬的,好不好!話說,你不好好打球,玩什麽撞色混搭啊,gay裏gay氣的。”


    “我……我……我直男!”義廷滿臉通紅,氣得開始結巴,“人家……這……這是品牌讚助,好吧。”


    “還人家,人家的,你以為你是奧利弗啊?”文瑾看著義廷臉紅脖子粗的樣子忍不住想笑。


    雖說是曬黑了不少,可是,文瑾一張眉清目秀的小臉,看上去比春假前更加神采飛揚,特別是鏡片後麵那對清清亮亮的眼睛,眼角彎彎的,就算是故意氣義廷的時候,都帶著笑意。


    義廷不禁多看了文瑾兩眼,甕聲甕氣地問:“我咋不知道你出去旅遊了呢?大冬天的,去哪兒旅遊能曬成個女版包青天?別告訴我你去了廣袤的非洲大草原。”


    “對呀!明明知道還裝傻,是不是?”文瑾得意地看著義廷,等著他向自己詢問非洲的見聞。


    “我去,知道啥?“義廷傻乎乎地冒出一句。


    文瑾一聽這話,有點兒泄氣:“什麽?我的存在感就這麽低?走了那麽多天,你居然不知道?”


    “對呀,低了也不是一天兩天了!“義廷撓撓頭皮老實作答。


    “我跟你說,這迴出去,我可是受到高規格接待的喲,還有記者采訪呢。”文瑾的聲音一下子提高了好幾度,一副你都見到了名人,還不趕快上來要簽名的表情。


    鬥了半天嘴,兩人才注意到,餐廳大門對麵的架子上還掛著兩件大衣,看來,今晚來餐廳吃夜宵的不僅僅他們兩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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