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第一節課是物理,辰辰和義廷比平常早了幾分鍾來到科學樓的物理教室,不一會兒,金博士就進來了,隻見他收拾了一下桌上的材料,往外就走,邊走邊說:“跟我;來,咱們去劇場。”


    “劇……劇場?”義廷感到自己好不容易得到了大幅度改善的英語聽力又崩潰了,當然,這很有可能是一個新的物理術語,但是,自己無論如何也不應該把他聽成劇場啊。


    餘光一掃,他發現教室之中,人人臉上帶著點兒迷惑,除了迷惑之外,還有喜悅。莫非沒聽錯,就是劇場?


    這就如同他初中時,語文老師忽然向大家宣告,這節課改成體育,大家馬上去操場集合一樣,同學們嗷地一聲歡叫著衝出了教室。


    大家跟在金博士帶著大家來到劇場二樓,燈打開的一瞬間,整間屋子仍是黑黢黢的,辰辰仔細一看,原來牆壁、屋頂、地板都刷成了黑顏色。


    在屋子前端有個不大的舞台,舞台對麵放置著幾排漸次升高的椅子,看起來有點兒像觀眾席,事實上,台上台下並沒有什麽嚴格的界限。


    抬頭向上看,隻見簡陋的舞台上方縱橫交錯著一排排鋼架,架子上有金屬網子,其中一些架子上還立著巨大的照明燈具。


    這間屋子看起來像是一個簡陋的劇場,或許是戲劇社的排練廳也說不準,辰辰心裏正暗自納悶,金博士這又是要別出什麽心裁?


    正在疑惑著,他聽到傑夫驚訝問出了自己想問的問題:“來黑箱劇場做什麽?”


    聽傑夫這麽一說,辰辰才明白,這原來真是傳說中的黑箱劇場,他不由得再次環顧四周,畢竟這還是第一次來這裏。


    金博士沒有直接迴答傑夫的問題,而是指了指放在台腳暗影處的兩隻大箱子,開口道:“實驗器材已經運送過來了,今天,我們要借助黑箱舞台上麵的這些鋼架子完成一些力學實驗,我們分為三組做三個不同的實驗,實驗要求是……”


    十二位同學們很快就按照金博士的要求,完成了自由組合,辰辰、義廷、文瑾和傑夫一組,他們接受的任務是,進行一個用單擺測定當地重力加速度的實驗。


    大家先討論了一番實驗方案,達成統一後,又明確了一下各自的職責,由文瑾負責實驗記錄和演算,三個男生負責實驗器材的組裝和實施試驗。


    他們先在那兩隻大木箱裏翻找,根據他們的實驗方案,成功搜集到了實驗所需的各種東西,諸如,帶孔小鋼球、細線、停表、卷尺、遊標卡尺等等,在舞台邊上找了個不礙事的地方擺好。


    傑夫自告奮勇地說:“我上去栓繩子吧,畢竟我體重輕一些。”


    “當著辰辰,你居然剛說自己體重輕?”義廷攬著辰辰形銷骨立的肩膀,不滿地看了一眼傑夫,“他不但輕,胳膊腿兒還長呢!他不去誰去!”


    初來a校時,辰辰原本比現在的他還要瘦骨伶仃,一副因抽條兒抽得太猛,營養一時沒跟上的竹竿形狀,或許是每周兩三次跟著義廷在健身房刷器械之後胃口大開,加之a校一日三餐飯菜精良豐富堪比五星級酒店,如今辰辰身上也不顯山不露水地長出了些許叫做肌肉的東西。


    辰辰抬頭向上看了一眼,感覺舞台頂上另有一番天地,有點兒像幼兒園時玩過的攀登架,於是,說:“沒事,還是我來吧。”


    “你沒有恐高症吧?”傑夫看著單薄的辰辰,一臉擔心地問。


    “你太小看我了,再怎麽說,我也是在新生團隊建設時,久經考驗的人。交給我你們就放一百個心吧。”辰辰拍著胸脯保證著。


    辰辰來到舞台邊簡易的鐵梯子旁,順著梯子朝舞台頂的鋼架上爬。說是梯子,實際上,有點兒像工地的腳手架,隻是在幾根豎直矗立的三角鐵上麵焊上了一排排橫欄而已。


    好不容易,手腳並用爬到了小舞台的鐵架子頂上,辰辰發現,一條條窄窄的鋼絲網格被鋼架子固定在半空中,好像在舞台上空架起了一座座小橋,自己正置身於這樣一個橫七豎八的網架上。


    時值深秋,盡管辰辰已經按照媽媽的囑咐穿上了保暖褲,膝蓋跪在鋼絲網上,仍然被膈得生疼。


    低頭向下一看,自己離地麵少說也有兩米,他心裏咚咚亂跳,自嘲道:“這簡直是在拿生命做物理實驗啊!”


    說完這話,下麵居然沒有一個人理他,此刻,文瑾正在嚴肅地向義廷訓話:“不行,這根繩子太短,金博士不是說,做這種實驗,擺線不能小於一米五嗎?”


    “是的,這根擺線的材質也不行,應該選不易拉伸的棉質線繩,試試這條。”傑夫說著,又拿來一條更長的擺線。


    義廷笨拙地用一根長長的線繩穿過帶孔的小鋼球,試了半天也穿不進去,文瑾從他手裏接過鋼球,麻利地將線繩穿了進去,還係了個結實漂亮的扣,義廷崇拜地看看文瑾,然後,揚起頭咧開嘴,憨憨地看著辰辰。


    辰辰以瑜伽四角板凳體式將自己穩定在了鋼架上,盡管這個姿勢看起來很傻,可好歹小心髒暫時不會蹦出來了。


    他緩緩抬頭,看見另一組負責攀緣的倒黴蛋安德魯,正從對麵戰戰兢兢地朝自己的方向爬過來。


    架子微微晃動,辰辰被驚嚇得著實不輕,忙朝下麵喊:“傑夫,這個鋼架子能禁得住兩個人嗎?”


    “放心吧!看過雜技團的踩鋼絲節目沒有,一頭熊踩上去都沒事兒。”傑夫說得不以為然,甚至連頭也沒抬,仍然自顧自忙活著手裏的事情。


    這個沒有人文關愛的家夥!


    辰辰忿忿不平地擦了一把冷汗,顫顫巍巍地伸手,示意安德魯別過來。安德魯顯得比他還要緊張,沒等辰辰開口說話,已經朝另一條鋼絲網爬去。


    這時,站在舞台中央的義廷,一臉壞笑地拎起拴著線繩的小鋼球悠了幾圈,然後,大喊一聲“接住!”就朝辰辰的方向拋了上去。


    辰辰隻看見一個不明飛行物朝自己砸過來,又驚出一身冷汗。


    他閃身低頭避過鋼球,才想起自己的職責就是要在鋼架上固定實驗器材,於是,在虛空中伸手一撈,堪堪攥住了線繩的末端。


    自己本來就命懸一線呢,義廷到好,不聲不響地扔個東西上來嚇唬他。辰辰不禁悲歎命運不濟,實驗搭檔遇上了豬隊友。


    從文瑾的仰頭45度角觀看,是無論如何也看不出辰辰有絲毫緊張的,她隻覺得剛才辰辰在空中撈線繩的動作行雲流水,一氣嗬成,簡直帥得不要不要的,那是智慧與勇敢的結合,簡直堪稱完美!


    文瑾一直仰著頭,張著嘴看著辰辰。她琢磨著,若是自己在上麵,還指不定嚇成什麽樣子呢。又看到他和傑夫一唱一和配合默契,小女生的崇拜之情不禁悠然而生。


    隻聽辰辰對下麵的義廷揶揄道:“還是不夠準啊,是不是覺得沒把我直接從上麵砸下來挺遺憾啊?”


    義廷童心大熾,跳著腳地喊著:“哎呦我去,不服咋地?嘚瑟啥呢?你有種就麻溜兒把鋼球扔下來,我再玩一次,準讓你摔個大仰八餃子……”


    文瑾一聽了這話,跳起來照著義廷的頭腦勺一巴掌糊了過去。


    義廷從小被他媽媽拎著耳朵打慣了,又在訓練隊裏摔摔打打,練就了一身皮糙肉厚的好筋骨,文瑾一隻握筆的小手軟綿綿地打上來,簡直如同給他抓癢。


    盡管不疼,一驚可是非同小可,剛才還大唿小叫地義廷胡擼著後腦勺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勺,看著文瑾,嘴巴張得老大。


    上麵的辰辰也有些吃驚,這麽個斯斯文文的女孩竟然打人,而且還是跳起來打,沒想到,文瑾天天跟著薇薇安混在一起,居然也變得生猛起來了?


    文瑾看到兩雙眼睛都直勾勾地盯著自己,臉刷地一下紅了,結結巴巴地牽強解釋著:“上……上課呢!誰……讓你在這兒玩啦!”


    義廷異常乖順地嘿嘿一笑,恭敬答道:“他欠兒登似的招人煩,我那是逗他呢,你可別生氣。”


    以傑夫的中文水平,雖然還不能完全聽懂義廷近乎於黑話的東北方言,但是,眼前這場景裏的小微妙卻看得分明,他了然地哈哈笑著,文瑾的臉更紅了。


    尷尬過後,實驗繼續。


    辰辰已將鋼球利落地從鋼絲網的孔隙中穿過去,正想固定,隻聽下麵傑夫對他喊:“查理,把線繩固定在鋼架上,別栓在絲網上,絲網不穩定會有晃動,這樣會幹擾我們計算的準確性。”


    “知道了。”辰辰輕巧地將線繩繞過鋼架,打了個結,又將小球垂了下去,問道:“這個長度方便你們測量嗎?”


    傑夫朝他比了個ok的手勢。


    “先別下來,接著卷尺,我們要先測量懸掛線的長度。”傑夫喊完這句話,覺得哪裏不對,心有餘悸地看了文瑾一眼,好像生怕她跳過來再打自己一下。


    話音未落,一個卷尺已經拋了上去。


    鋼製卷尺比鋼球大許多,又沒有拴繩子,這迴可真的算是一件殺傷性武器了。


    “我來。”文瑾一咬牙說道,她對眼前這兩個二貨實在是不放心。


    “你這是要大義滅親嗎?”架子上的辰辰說完這句,恨不得把自己的舌頭咬下來。


    文瑾臉騰地一下又紅了,好在黑箱劇場光線不那麽亮,她一邊在心裏埋冤自己,好好的有什麽可臉紅的,一邊自欺欺人地想:離得那麽遠,反正別人看不出來。


    鋼架上的辰辰一隻手扶穩鋼架,另一隻手已經騰出來伺機而動。


    文瑾用眼睛瞄好了辰辰的位置,默默在心裏測算了一下,以怎樣的力道才能剛好將卷尺拋到合適的高度。


    有了十分的把握,她才喊了一聲:“接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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