辰辰一口飲盡杯中殘留的一點兒咖啡,當杯底隻剩下最後幾滴巧克力色液體時,他又看到了一筆一劃刻上去的“homingc&c”。


    對著自己稚拙的筆跡,他苦笑出聲。


    看著辰辰的痛苦表情,義廷發現,他目光裏是幻滅後的無望。


    義廷擔心地拍了兩下他的肩膀,小心翼翼地問:“哥們兒,你沒事兒吧?”


    辰辰眼神頹然,惋惜地歎了口氣。


    羽悠的完美設計,就這樣被威廉破解了,按照羽悠的性格,她不可能不遵守約定的,而自己始終就是連參與競爭的機會都沒有的那一個。這對於剛剛積攢起一點勇氣的辰辰來說,不啻於一頓暴擊。


    文瑾和義廷交換了一個無奈不安的眼神,然後,偷偷瞥了一眼辰辰,過去了半天,這個挺拔帥氣的男孩都像被高手點了穴一樣怔忪原地,一言不發,他的表情足矣讓文瑾心碎,因為,對於他的痛楚,她感同身受。


    不知道威廉是何時離開伍德賽德樓的,羽悠從樓上下來,朝他們的方向走過來。


    辰辰悵惘地看著羽悠,他心裏明白:答應威廉的邀請,羽悠是經過了反複糾結的,既然她這麽決定了,自己就決不能再提出邀請羽悠的事情,因為,那樣隻會讓羽悠更加為難。


    “聽文瑾說你找我有事?”羽悠問辰辰,她的目光落在辰辰手中的杯子上,“這個杯子蠻特別的。”


    辰辰沒有意識到,那麽長時間,手裏一直抱著這個杯子,羽悠一說,他才下意識地將杯子放迴到桌子上。


    他振作了一下精神,努力扯開嘴角,算是笑了一下,沉吟片刻,他說:“嗯……文瑾說,你已經進入學校的chamberchior(從學校合唱團中精選的一個水平更高,人數更少的聲樂團體),我想請你幫忙問問合唱團指揮,如果現在想加入合唱團,是否來得及。”


    “當然,大合唱團隨時都歡迎熱愛音樂的同學去參加考試。”她又補充道:“這種小事以後發個微信就可以了,不用專程跑過來。哦,謝謝你昨天托文瑾帶給我的零食。”


    辰辰和斯蒂文剛走進主樓東翼返校節臨時辦公室,就被裏麵熱火朝天的景象嚇了一跳,如果不說,還會誤以為走進了開市後華爾街最大的股票交易所呢!


    返校節活動計入倒計時階段,正是學生會最忙的時候,學生會各個部門的頭頭和幹事基本上都到齊了。


    他們集中在這個由四個大套間組成的寬敞辦公室裏,有的人在寫寫畫畫地忙碌著自己手頭的事情,有的則是和同一工作小組的人聚在某個房間的角落裏進行頭腦風暴,還有的拿著設計圖,宣傳材料,或是文件表格在辦公室裏穿梭……就連靠窗放置的幾台打印機和複印機都在隆隆響著吞吐著一張張海報,一份份文件。


    前一陣,學生會副主席羅傑斯還是每周叫自己的弟弟斯蒂文過去幫一次忙,現在已經改成天天報道了。斯蒂文當然不願意去做那些打雜的事情,可是如果不去,肯定會被羅傑斯罵,無奈之下,每次都會拽上老實巴交的辰辰一起陪綁。


    “斯蒂文,快過來幫忙核準一下近期的各項支出!”彼得眼鏡歪斜地架在臉上,衝斯蒂文大叫著,算那些翻多冗雜的費用支持顯然已經把個天才作曲家虐得不像人樣了。


    “查理數學好,讓他來吧!”斯蒂文一把將辰辰推了過去,自己則往哥哥身邊湊了湊,看看有沒有什麽“大事”準備讓他來決策。


    “斯蒂文,那你去把這些海報貼出去吧!記得,我們的宣傳是地毯式的,每個教學中心和宿舍樓大廳都要貼!”伊莎貝拉說著,塞給斯蒂文三大摞海報,“這是三個不同活動單元的宣傳哦,都要分別貼出來,別搞錯了!”


    “查理!你還是陪我去粘海報吧!”斯蒂文哭喪著臉叫辰辰。


    盡管斯蒂文可能永遠不會知道,自己正在和我大天朝走街串巷貼小廣告的幹著同樣的事情,可他仍然覺得被吩咐去做這種簡單的體力勞動有點兒丟人。


    辰辰倒是覺得沒什麽,從斯蒂文那裏接過其中的兩摞,邊推門往外走邊說著:“這可是咱們最近幹得最熟練的活兒了。”


    辰辰很好學,隻要一有機會列席學生會的籌劃會議,哪怕隻是坐在屋子角落裏,隨時為大佬們添咖啡,他也總是留心傾聽學習。


    起先,這麽大的信息量在他腦子裏攪成一團,過了一段時間,返校節各個單元的活動以及學生會怎樣籌劃實施在這些活動,才像小時候玩拚圖遊戲那樣,隨著拚圖塊的不斷增多,圖像變得越來越清晰,越來越令人期待。


    了解到學生會對今年返校節的整體安排之後,他才明白,原來返校節活動竟然要持續一周,而且每天都會有不同的主題。


    他們倆有時候也被當作能夠反映普通同學心聲的群眾代表,叫去加入返校節活動細節方麵的討論會,諸如,從今年的“返校節皇室”中選出國王和王後的流程;花車遊行中,怎樣協調各俱樂部的出場順序,如何解決遊行中的安全問題,及後續小鎮街道的清理工作;以本校為主場的區域橄欖球總決賽上票務管理,嘉賓坐席引導,和比賽之間的餘興節目;還有壓軸大戲返校節舞會上的食品供應,環境布置等等。


    在辰辰來學生會幫忙之前幾周,威廉早已將返校節周的每項活動都落實到一個工作小組負責,並指定了負責人。每次開會時,他隻需要檢查他們是否在按照時間表上的進度完成就可以了。在通常的情況下,他還會提出進一步的意見和更高的要求,這樣一來,每一件事幾乎都納入到了一個正確的軌道當中。


    辰辰發現,他們的學生會主席威廉,在任何時候都顯得成竹在胸,開會的時更有一種指點江山的氣度。


    迴想一下自己小學初中九年班長生涯中,幹得最多的,就是按照老師的耳提麵命組織些有的沒的總之是無關緊要的活動、寫個老氣橫秋形式感很強的發言稿代表同學發言、甚至是去給惹禍的同學擦屁股等等,和威風的威廉學長簡直不可同日而語。


    最近的一周,每天上完七節奇葩課程之後,除了會陪著室友斯蒂文去學生會返校節活動籌備處幫忙之外,辰辰還要去參加越野隊訓練,或是一頭紮進國際生聯盟的工作中,一副天下我最忙,無暇他顧的樣子,和義廷一起學習的時間都少了很多。


    就在返校節前的那一周,李恩在橄欖球隊的訓練中,把胳膊摔斷了,被送去附近的醫院打石膏。落單的陳義廷一方麵擔心是有的身體,令一方麵辰辰沒功夫理他,李恩住院了,傑夫最近總神神秘秘的,一下課就玩失蹤,他有點兒不習慣這種形單影隻的生活,經常長籲短歎。


    義廷注意到,別看他鄰居辰辰看起來比自己還要鬱悶。別看他像往常一樣專心學習,抓緊時間做著手頭上永遠也忙不完的事情,看起來都是假象,最近他明顯話少,看上去總像心事重重,往日陽光開朗全然不見了。


    義廷猜測,可能是因為辰辰還是對上次邀請羽悠受挫的事情仍耿耿於懷。


    義廷在亞當斯樓二層的盥洗間收拾起自己的牙具和洗臉用品,從鏡子裏看到辰辰無精打采的樣子,實在忍不住對他說:“哥們,別整天愁眉苦臉了行不?難道你是想讓我們求你心理陰影部分的麵積啊?”


    滿嘴牙膏沫的辰辰愣住了,他停下了刷牙的動作。


    “你沒成功邀請到女神,就是運氣差了那麽一點點兒。這算啥?要說運氣差,你能和我室友比嗎?他為了參加比賽給學校爭榮譽都受了兩次傷了。所以說啊,振作起來!”


    辰辰本來以為,最近幾天,自己拚命參與到各種事情中去,在身心極度疲勞的狀態下,早已忘掉那天的事情,不再自怨自艾了呢。


    不曾想,他煞費苦心想要忘記和隱藏的情緒,連神經大條又極為粗心的義廷都能輕而易舉地看了出來。


    辰辰漱完口,用毛巾擦了擦濕潤的嘴角,試探著問:“嗯……那個……真的有這麽明顯嗎?”


    義廷將毛巾往肩膀上一搭,用一雙大眼睛同情地瞪著辰辰,然後,用力點了點頭。


    辰辰歎了口氣,不禁啞然失笑,自己真是個自欺欺人的傻瓜。


    “哥們兒,有啥想不開的,多大點兒事兒啊!”義廷說著,像個長臂猿似的,伸出胳膊勾住了辰辰,兩人走出了盥洗室。


    “我沒事兒。”辰辰故作瀟灑地笑了笑,在宿舍走廊暗淡的燈光下,那笑容看起來比哭好不到哪兒去。


    義廷的親密動作著實力道太大,弄得辰辰動彈不得,他邊走邊指著自己的脖子,啞聲對身旁的大俠說:“你要是再這麽勒一會兒,恐怕就該出事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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