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瑾後悔自己剛才的小心眼,辰辰好心好意地送來零食,自己不但不領情,還自作聰明地去試探人家,萬一他從此不再來向她打聽羽悠的消息,不再勞煩她為羽悠傳書遞箋,那是不是就意味著,從此自己和辰辰連作朋友的機會也失去了?


    文瑾舒了口氣,複又坐迴到沙發裏,蜷起膝蓋,一隻*疊在另一隻後麵,那是平日兩人懇談時慣用的姿勢


    “那個……你最近在忙什麽呢?”為了緩解剛才的尷尬氣氛,文瑾沒話找話地問著。


    “呃,也沒什麽……下周有兩個考試……”


    辰辰覺得這麽說不妥,文瑾這麽問,明明就是想冰釋前嫌,自己的迴答不妥,似乎太過簡單了些。


    文瑾忽然抬起頭,目光與辰辰不期而遇,對視了一秒鍾,兩人同時將視線移到另一個方向。


    “怎麽感覺你最近總躲著我?”辰辰提問時仍故意不去看文瑾。


    “沒有的事兒。”文瑾低下頭,短發垂落到臉上,遮住了半邊泛紅的麵頰,言不由衷的表情也恰恰逃過了辰辰的雙眼。


    如果兩個人都這麽惜字如金,不就進入一個更為尷尬的死循環了嗎?文瑾琢磨了一會兒,將垂下來的頭發撩到耳後,露出了清秀的笑臉,自嘲道:“可能沒看清吧,你知道我眼神不好。”


    兩人相視而笑,秋日的天空中,遮住太陽的那一小片烏雲不見了,仍是一個風和日麗,秋高氣爽的日子。


    “羽悠最近在忙什麽?”辰辰終於還是沒忍住,將鬱積在心裏的問題問出了口。


    對於自己和辰辰再度恢複到無話不談的好朋友狀態,文瑾感到開心,畢竟,在文瑾心裏辰辰和羽悠都是她最好的朋友。


    文瑾看著陽光中的辰辰,白淨的麵龐漸漸褪去了少年的青澀,淺淺展現出顯明的輪廓和棱角,鼻梁挺直,眼睛不是很大,卻睿智而溫暖,眉是她喜歡的遠山形,兩片薄唇有著美好而堅毅的弧線。


    辰辰是那麽好的一個男生,正直善良,勤奮向上。每次見到辰辰,她都會想起謙謙君子,溫潤如玉這幾個字。


    文瑾默默告訴自己:忘記那種一廂情願的情愫吧!自己對辰辰的喜歡理應是純粹的,是沒有一絲雜質的,而喜歡一個人就意味著成全他,意味著以他的快樂為自己的使命。


    隻要辰辰開心就好,不管做什麽事情,她都願意為他達成,即使這意味著他將要和別的女生在一起,她也願意默默地去充當好那座橋,讓辰辰踏著她簡單卑微的自尊去追求他心儀的女孩。


    思及此,文瑾心裏坦然了,語氣也輕鬆了許多,她對辰辰說:“她還是按部就班地學習,你知道,她的日程表也排得很滿……”


    辰辰這次提到羽悠,看上去一切如常,憑著一向都很準的直覺,文瑾覺得辰辰肯定找羽悠有事,如果,她的推斷沒錯,應該是和返校節舞會有關。


    出乎文瑾的意料之外,辰辰並沒有提舞會的事情,而是稍稍沉默了一下,突然向她發問:“你覺得羽悠這個人怎麽樣?”


    思索片刻,文瑾說:“羽悠和我們a校的大多數同學一樣聰明善良,自律上進,她最大的優點是多才多藝,好像是無論玩什麽都能玩出名堂的那種人。不過,她也有和別人很不一樣的地方——她的美麗和孤獨給人一種高不可攀的感覺,事實上,她隻是太脆弱,太無助,太需要溫暖。”


    辰辰總認為文瑾可能比自己更了解羽悠,畢竟,她們整天都住在一棟宿舍樓裏。此刻,聽著文瑾對羽悠的描述,辰辰一個勁兒點頭,覺得這樣的評價是客觀的,和自己心中的印象有高度的重合。


    然而,文瑾潛藏在心裏沒有說出來的話卻是:盡管她和羽悠看起來無話不談,可始終無法走進她的心扉,讓她更加快樂。友情能做到的似乎就此止步了,她最終無法打撈起羽悠迷惘的靈魂,或許接下來的,需要交付給愛情和親情,辰辰,你可以做到嗎?


    “你是不是想邀請羽悠參加這次返校節舞會?”文瑾已經知道那天辰辰在藝術中心對她說,要去和斯蒂文做服務的事情言不由衷。


    辰辰卻還在心裏思量著文瑾的剛才的那番話,被忽然這樣一問,感到很是意外,原來自認為隱藏得很好的心思,連這麽個簡簡單單的小女孩都瞞不過?


    又是一陣沉默,還沒等辰辰迴答,文瑾就說:“你可要抓緊時間了……”


    辰辰詫異地望著文瑾,透過黑框眼鏡,他看到文瑾眼中閃著光,那光芒並不耀眼,卻是那樣柔和溫暖。辰辰細細打量文瑾,他發現她素淨的小臉上,別有一番美好,那是從內而外散發出來的溫暖人心的感覺。


    文瑾居然鼓勵他去邀請羽悠,看來,一切都是自己想多了,他和文瑾那艘友誼的小船一直就在風平浪靜地航行著,從來沒有偏離過航程。


    “還有一個多星期就到要舉行舞會了,現在已經是邀請女生的最後時刻了。”文瑾說話時,顯出淡淡的焦慮。


    “另外,我透露一個內幕的消息,是我親眼看到的,你不要告訴任何人,否則,羽悠肯定會生氣的……”


    辰辰好奇心起,偏過頭看著文瑾,問:“是什麽?”


    文瑾把那天在圖書館無意聽到羽悠和威廉的對話,大致和辰辰說了一遍,辰辰聽著文瑾的講述,抑製不住笑意浮上了他的麵頰。


    文瑾以為,是羽悠讓學長穿裙子這件事引得辰辰發笑,但她詫異地發現,辰辰漸濃漸深的笑意中,並沒有一絲諧謔意味。


    辰辰自認為讀懂了羽悠製定的遊戲規則,他相信這個遊戲規則可以完美無缺的屏蔽掉威廉的熱情,同時,他也為自己越發了解羽悠而感到欣慰,百折不迴地觀察與守望,他終於可以摸索到她的內心世界的邊沿了。


    文瑾看著笑而不語的辰辰,不明白他到底什麽意思,催促道:“羽悠讓威廉學長穿裙子,這很明顯就是拒絕的意思呀。你不會是還在猶豫吧?”


    辰辰著實覺得希望渺茫,他實話實說道:“威廉學長是咱們學校的全民男神,她連威廉都拒絕了,我……怎麽可能呢?”


    文瑾眨眨眼睛想了想,說:“嗯,我覺得你也挺棒的呀,剛剛開學不久就入選了國際生聯盟代表,這還是我們中國學生首次進入這個組織呢,而且,你還憑自己的努力加入了越野跑隊,你怎麽知道三年後學校的全民男神不是你呢?”


    辰辰苦笑一下,盡管文瑾說的話,是他做夢也不敢想的事情,但他覺得文瑾真的很好,總能默默地發現他的優點,給他信心和勇氣。


    轉念一想,剛剛上學那會兒,義廷比他還要自卑,天天擔心掛科太多被開除,有時甚至還偷偷地哭,自己不是也一直鼓勵他,看好他的未來嗎?


    如今,義廷在學習上進步越來越大,自己為什麽不能像義廷那樣超越自己呢?按照這樣的邏輯,也許文瑾說的話,有朝一日真的能實現呢。


    辰辰由衷地對文瑾說:“謝謝你,就憑你這句鼓勵的話,我也會拚命努力的。”


    文瑾低下頭,笑得很甜。


    “等等,你剛才不是說什麽?威廉學長臨走時,還咬牙切齒地說,他會的。你覺得,他的意思是,會穿著裙子去找羽悠嗎?”


    文瑾胸有成竹地說:“我賭一塊錢,威廉隻不過是給自己找個台階下,嘴上說說而已,他是絕對不會這麽做的,因為,他在學校那麽有威望,怎麽可能自毀形象?而且,無數女生都巴不得作他的舞伴,陪他一起參加返校節舞會呢!”


    辰辰點點頭,自以為是地比附一番,說:“你的意思就好像,我們看過的國內一檔相親節目,假設威廉是站在舞台中央的男主人公,台上二十三位女嘉賓都為他亮著燈,他不會執意去牽手已經滅燈的心動女生,對嗎?”


    聽了辰辰的話,文瑾像看外星來客似的看著辰辰,完全不知道他在說什麽。


    作為一個有理想的學霸,長期以來,即便是在吃飯或休閑的時光裏,文瑾也是隻看ted演講、國家地理和慕課之類有營養的視頻類節目,從來沒看過辰辰說的那個什麽鬼的電視節目,甚至難以想象,這個世界上還有這麽無聊的東西。


    解決掉了關於威廉學長的心結,辰辰的想法早已歡快地跳躍到下一頁了。


    僅僅是略一思忖,辰辰的眉頭又緊縮起來,這並不是一個非此即彼的問題,獨來獨往的羽悠也許壓根兒就不想有個舞伴呢。


    看到辰辰嘰裏呱啦說了一大堆之後,又出現腦抽斷片的現象,不禁抱怨道:“要我說,你最大的缺點就是辦事前思後想,猶豫不決。你沒聽過那句話嗎?人要有夢想,萬一實現了呢。”


    辰辰聽了文瑾的話,使勁咬著後槽牙,清瘦的臉頰兩側,微微突出的肌肉時隱時現。


    即使失敗了,最壞的結果無非就是,他和羽悠各自去參加舞會。


    好吧,說幹就幹,他和文瑾兩個縝密的頭腦湊到一起,完美的計劃馬上新新出爐,來不及準備噱頭,更沒時間思考創新,現在的重中之重是時間,兩人決定事不宜遲,第二天下午就去邀請珞羽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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