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學一個多月了,大部分同學在學習方麵走上了正軌,並且呈現出不同程度的進步,最突出的要算是文瑾。


    自從那次誤打誤撞見到農校長,並得到了他的鼓勵之後,文瑾在學習方麵如同吹響了衝鋒號,成績一路突飛猛進,銳不可當,大有將所有人遠遠甩在身後的勢頭。目前,她無論是小測驗還是考試,幾乎每門功課都能拿到最高分。


    這當然要得益於她經常泡在圖書館,圖書館是個多麽萬能的地方,這裏不但可以借閱書籍、查資料、寫論文、完成作業、打印東西,還可以尋求寫作輔導……


    更何況,在圖書館這樣安靜的環境中學習,遠比和她那個奇葩室友共處一室學習效率要高得多。因而,文瑾時常暗自慶幸:蘇格拉底若是沒有娶那位悍婦老婆克桑蒂貝,或許不會成為那麽舉世聞名的哲學家,而我呢,若沒有奇葩室友艾瑪,也不會門門功課拿到a+。


    如果說,文瑾的成績還是意料之中的,韓國學生鄭熙泰則完全是一匹黑馬。別看他平時穿著普通,為人低調,做事謙和有禮,唯有在學習這件事情上當仁不讓。


    和上麵說到的這兩位比起來,辰辰的成績也隻能算是中規中矩。盡管他曾經參加過美國高中的暑假夏令營,但是,作為高中課程預演的夏令營與a校文科類課程相比,無論是知識的深度和廣度來,還是課堂討論的激烈程度都無法比擬。


    像所有的中國孩子一樣,辰辰在課堂上並不是特別活躍,偶爾溫和地和同學們分享自己的不同意見,至於加入戰火硝煙的討論,他還略顯力不從心,但他很樂意傾聽同學們的意見,並認為這是另一種學習過程。


    鄭熙泰對此遊刃有餘,辰辰經常暗自納悶,同樣是來自亞洲的學生,為什麽他的語言組織和隨機應變的能力就那麽強呢?


    每節課的課堂討論環節,溫文爾雅的鄭熙泰仿佛完全變了一個人,經常單槍匹馬地舌戰多位母語是英語的美國同學,他思路敏捷言辭激烈,總是和別人爭得麵紅耳赤,非要見個分曉才罷休。


    最初,看到鄭熙泰和美國同學們辯論,辰辰還為他擔心,要知道,人文課上討論的很多問題,即尖銳又抽象,即便是翻譯成母語,理解起來也是需要花費一些時間的,更何況要現場用英語表達,還需要思考和駁斥對方的觀點。


    然而,這些對於這位強悍的韓國小哥都是浮雲,就連美國孩子時常表現出來的執拗、自負甚至霸道,也完全不能給他造成任何心理上的壓力,相反,他的觀點比他們還犀利,論據比他們還充分,氣勢比他們更有攻擊性。


    按照學校常年的慣例,八、九年級新生晚上七點半至九點半要被“關”studyhall(學*廳的晚自習)的。


    這天晚上,晚自習結束,夜幕已經完全籠罩了校園,辰辰、羽悠、文瑾和義廷走在初秋微涼的夜風中,穿過樹林,繞過湖泊,一路結伴朝宿舍走。


    校園裏路燈很是稀疏,隻存在於各個主要建築通往宿舍區的主幹道上,然而,草叢中,花蔭下隔不遠就有一盞地燈,柔和的光線由下至上投射出來,將夜幕中的校園點綴得如同童話世界。


    “哎,你們知道不?今天的世界史課上,又差點兒發生世界大戰。”義廷說這話時,興奮地手舞足蹈,頗有點兒危言聳聽的意思。


    兩個女生都上更高級別的人文課,自然不知道世界史課堂上發生了什麽,不約而同好奇地看向義廷。


    “你說的是鄭熙泰又被一群美國同學圍攻的事兒?”辰辰不慌不忙地問。


    “可不咋地,你忘了?課堂上,斯蒂文和他的死黨allen(艾倫)倆人合起夥來和鄭熙泰那小子掐架,被小鄭同學一串反問問得臉紅脖子粗,我瞅著那個艾倫都有點兒急眼了,就差跳上桌子和他幹架了!幸虧庫帕博士老謀深算,轉換了討論的方向,要不是這樣,一場大火拚,準沒跑!”義廷誇張地描述,加上豐富的肢體語言,讓人如臨其境。


    “沒有那麽血腥,隻不過是鄭熙泰和那幫自以為聰明的家夥辯論,差點兒被全體美國同學們群毆。”


    兩個女孩麵麵相覷,並沒有覺得辰辰解釋的暴力程度比義廷遜色到哪兒去。


    “不過,話說,鄭熙泰的邏輯性絕對一流,四兩撥千斤的技巧也掌握得恰到好處,看他辯論,簡直比看一場體育比賽還要痛快淋漓。”辰辰嘖嘖讚歎著,絲毫不掩飾自己對鄭熙泰德欣賞。


    “拉倒吧!說實話,看那小子辯論時那種屌爆天的樣子,我也挺想揍他的!”義廷仍對鄭熙泰開學時表現出來的囂張氣焰耿耿於懷。


    “我看他平時謙虛禮貌,並沒有那種咄咄逼人的感覺。”晚上風急露重,羽悠說話時,著將寬大的白色衛衣裹緊了一些。


    “假象,羽悠同學你太善良,太容易被假象蒙騙了。你見過彬彬有禮的人動不動就要和人較量空手道的嗎?”陳義廷一臉痛心疾首狀。


    “哈哈,就是開學第一天的故事,我知道。”文瑾饒有興趣地說著,聽得出她感冒尚未痊愈,嗓子仍然有些暗啞。


    “什麽故事啊?開學第一天差點兒就釀成事故。不過也算是不打不相識吧。”辰辰說著,又將那天發生的事情給羽悠大略說了一遍。


    羽悠將信將疑地說:“完全看不出來啊。”


    義廷走在最前麵,白色網球鞋寫在小徑的落葉上,頗有一種為大家披荊斬棘的樣子,此刻,他附和辰辰的說法,補充道:“是啊,其實,他也是一個沾火就著的暴脾氣。”


    “也不算是暴脾氣,”文瑾說:“我感覺他就是那種能力很強,也特別想表現出來的人,和我們中國孩子確實不太一樣。我和他上宗教文學課,也領教過他舌戰群儒式的雄辯口才,他經常把我們的課堂變成他一個人的脫口秀。”


    陳義廷不服氣地說:“他那麽牛,怎麽不上天呢?”


    羽悠平靜地說:“如果他上課能做到這種程度,至少說明兩件事,第一,反應快,口才好;第二、底子厚。他課後一定沒少下功夫看書,知識麵也應該蠻廣的。你們聽說過高年級學長總結的哈克尼斯(圓桌的名稱)四種境界嗎?”


    文瑾看了羽悠一眼,說:“沒有啊。”


    “我聽說過,是種蠻有趣的說法。”辰辰將沉甸甸的書包換了個肩膀。


    “第一種境界叫’哈克尼斯壁花’,通常指那些初來乍到的新生,他們上課聽得似懂非懂,絕對不敢站出來討論問題,隻是傻傻地聽課;”


    義廷咧開嘴,心虛地笑了一下,說道:“這說的該不會是我吧?”


    “第二種境界叫’哈克尼斯公民’,就是上了一段時間課,已經習慣了課堂討論,經常還會貢獻出一些有價值的觀點;哈哈,本人現在已經進入這種境界了。”


    “我現在課堂討論也挺積極,估計和你一樣,也屬於這個境界吧。那第三種又是什麽呢?”文瑾眼鏡片在地燈下反著光。


    “第三種境界叫’哈克尼斯忍者’,這類同學平時沉默寡言,一旦發言總能切中要害,一針見血;”


    “呃!”文瑾驚訝地叫了一聲:“這是誰總結的?太精辟了,這不就是在說羽悠嗎?我和她上過課,了解她。”


    羽悠輕笑,問道:“那最後一種不用說,肯定叫’哈克尼斯戰士’了。”


    辰辰點點頭表示同意,說道:“是啊,就是戰鬥力爆表,隨時準備接受各種形式的辯論。”


    義廷是:“哈哈,這不就是鄭熙泰嘛,除了他還有誰?”


    “還有我薇薇安姐姐呀!她是無敵女戰士。”文瑾說話聲不大,但三人一聽都笑了。


    “鄭同學現在的gpa應該直追文瑾了吧,他還參加了模聯和辯論社,你們知道他什麽來頭嗎?我總覺得這家夥有點兒神秘。”辰辰仍是對小鄭同學格外有興趣,總想了解更多關於他的信息。


    “你想多了,你以為人人都跟白馨蕊似的,超級富二代,一言不合就捐大樓?”義廷撇撇嘴說。


    “咱們學校那麽多顯赫家族,白馨蕊家隻能算是爆發戶,土豪……”夜風吹來,文瑾連打了兩個噴嚏,自我解嘲道:“也不知道誰在罵我呢?”


    辰辰看著文瑾因感冒而微微發紅起皮的鼻子,從兜裏掏出一張紙巾遞過去,略帶責備地說:“我看你和你薇薇安姐姐說話如出一轍,對白馨蕊的成見就是改變不了。忘了簡妮弗老師說的話,不能對富二代有成見,要盡量多幫助她。”


    文瑾一邊用紙巾擦著鼻子,一邊撇嘴說:“你三觀倒是挺正的,看起來,在學校那麽多年的班長沒有白當。不過,你敢說,你不煩她?”


    “哎呀,說著說著鄭熙泰,怎麽又轉到白馨蕊身上去了?”義廷馬上過來打岔。


    不知為什麽,羽悠想到了威廉,她說:“鄭熙泰自身素質這麽優秀,在咱們學校都能出類拔萃,是什麽家庭出來的就不那麽重要了。”


    辰辰感慨道:“是啊,我聽說,韓國孩子的學習壓力比中國還要大呢,他們精英教育的意識,可比我們早多了。好多韓國的中產階級家庭,在小孩兒兩三歲的時候,就開始對孩子進行各種嚴格培養,目標就是要上美國的頂級高中、頂級大學……”


    “恐怕全世界的精英家庭都是這樣考慮的吧。”羽悠輕聲說:“與其把財產和金錢留給一個不學無術的後代,最終被揮霍一空,不如,借助像咱們學校這樣的精英教育機構,讓他們的孩子掌握完善的知識,擁有更高的素質和廣泛的人際關係,就可以讓這些精英的後代們牢牢地把握住財富和權利。實際上,就等於變相地把特權傳承給下去了。”


    文瑾頗為讚同的點點頭說:“嗯嗯,哈克尼斯忍者,果然犀利,終於領教了。”


    “不過,話說迴來,咱們學校那些家世背景很厲害的同學,一個個學習也都是很牛呀,和我從前想象中紈絝子弟一點兒也不像,倒是和你這個學霸無限接近。”義廷說完,笑著看文瑾,等著她說那句:你才學霸,你們全家都學霸。


    文瑾看到義廷一臉假笑,當然,明白了他的意思,張了張嘴,把要說的話咽迴去了。


    倒是一旁的辰辰歎了口氣,說:“咱們學校就是為了滿足你們這群學霸永無止境的求知欲,人文類課程的難度才越來越變態,我都已經被虐得體無完膚,真的不知道能不能活到聖誕假期。”


    文瑾被他逗得笑彎了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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