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理圖書館周邊的草地,義廷扛著除草機和清理垃圾用的竹耙子又轉戰到藝術中心大樓後麵,他看到了那人又出現了,而且正背對著自己。


    義廷輕手輕腳地將肩膀上的東西放到草地上,想嚇唬那個人一下,繞了個道,借著花草樹木的掩護,捏手捏腳地潛伏過去,忽然大叫了一聲:“嘿!”


    那人果然被出其不意的聲音嚇了一跳,抬起頭來看了一下,慌忙又低下,轉身朝另一個方向走去。


    義廷走上向前,輕輕拽了一下那條圍得鬆鬆的絲巾,文瑾標誌性的齊耳短發和一雙滿是尷尬的眼睛露了出來。


    “學霸!哈哈,果真是你!”義廷高興地跟老友重逢似的,就差沒上前和她親切握手了。


    “你才學霸,你們全家都學霸!”文瑾沒好氣兒地說,這個詞兒在她聽來著實刺耳,就好像人家除了學習什麽都不會似的。


    “捂這麽嚴實,不怕起痱子呀?”義廷喜氣洋洋地問。


    文瑾一把又將絲巾拽了上去,壓低聲音說:“你小聲點,沒看見我在挨罰呀,被人看見多不好意思。”


    義廷一拍胸脯,不以為然地說:“切,這有什麽的,你以為我在義務勞動嗎?實話告訴你,哥們兒也是被罰的。”


    文瑾略一沉吟,難以置信地上一眼,下一眼,左一眼,右一眼地看著義廷,自言自語道:“哎,真奇怪,不是說,隻有過了熄燈時間不睡,破壞宵禁和最髒亂差宿舍,才會被罰清理草坪嗎?你該不會是半夜打遊戲被抓住了吧?”


    “嘿,你看不起誰呀?咱也是熬夜學習的主兒,好不好。”義廷一臉驕傲,仿佛被罰是件挺高尚的事。


    文瑾一邊低著頭用竹耙子清理草裏麵的垃圾,一邊“哼”了一聲,說道:“誰信?”


    義廷緊趕兩步湊上去說:“這麽貴的機票錢,我不遠萬裏飛到美國來打遊戲,你真當我傻呀?”


    他推著文瑾的除草機幫她幹活,嘴裏卻在絮絮叨叨地控訴著:“你不知道,江睿辰那個小子總說我英語不行,每天寫完作業都替我補課,還整了一大堆單詞片讓我背,說是第二天中午聽寫,是不是太狠了?”


    “還好。”文瑾低聲說。


    義廷沒聽見,大聲問:“你說啥呢?大聲點兒。”


    “我說,很好!”樓後麵也沒人,文瑾也學著義廷,提高了分貝。


    義廷沒想到文瑾是這種反應,難以置信地看著她說:“太沒有同情心了吧!”


    文瑾抬起頭,撇了撇嘴大聲說:“我覺得他對你太客氣了。”


    “你說什麽?我這還背不完呢!隻能熄燈後打著手機在被窩裏背。結果被宿舍管理老師看見了,說什麽我不遵守校規,影響別人休息,反正嘰裏呱啦地說了一大堆。”


    義廷說得無限惆悵,本想博些同情的,沒想到,文瑾聽了哈哈大笑,故意揶揄道:“哈哈,英語補課果然奏效了,批評的話都能聽懂了?”


    義廷愁眉苦臉地說:“哥這麽倒黴了,你就別說風涼話了,行嗎?”


    此時,兩人的責任區都已經清理得差不多了,他們坐在草地上的一顆大樹下的濃蔭下。


    文瑾顯然也很熱,她摘下口罩,問道:“聽辰辰說,你室友李恩被球砸傷腦震蕩了,這也太可怕了,他現在怎麽樣了?”


    義廷撇撇嘴說:“那個人就是愛大驚小怪,輕微腦震蕩對我們橄欖球隊隊員來說根本不算啥,李恩那小子最皮實,早沒事兒了。這兩天又上場了,活蹦亂跳地比我還歡實呢!”


    “哼,也怪你,室友病剛好,你就大半夜折騰,宿舍管理老師能不管你嗎?”文瑾揪起兩片草葉放在鼻子下麵嗅著。


    “拉到吧。我室友和我的關係那才叫真正的老鐵,我做啥事兒他都會站在我一邊。再說了,李恩那小子晚上睡得實,不要說我打開手電背單詞了,就算是在他床邊放鞭炮,然後,再把他抬走賣了,也甭想弄醒他。”


    文瑾被義廷的誇張說法逗得咯咯直笑。


    “哎,話說了,學霸,你們伍德賽德樓的簡妮弗老師不是最喜歡你了嗎?逢人就說你有多聰明多懂事,我看就差認你當她親閨女了!就算你破壞宵禁,她也不會忍心罰你吧?”


    義廷早已認定了,文瑾就是這個原因被罰的,隻是覺得這事兒有點兒不可思議。


    “嗯……這個……那個……”文瑾支支吾吾半天沒說出一句整話。


    義廷忽然察覺到哪裏不對勁兒了,撓撓頭,問:“咦,學霸,你咋一下子就猜出我是破壞宵禁了,像我這種純爺們,憑什麽就不能因為宿舍髒亂差被罰呢?”


    “嘿嘿……這個嘛……因為……我們才是本月的最髒亂宿舍。”文瑾尷尬地嘿嘿笑著,臉卻紅到了脖子。


    義廷愣了,這迴換他上一眼,下一眼,左一眼,右一眼地打量文瑾,嘴裏喃喃著:“不可能啊?太詭異了?”


    文瑾說她們宿舍被評為月度最髒亂差宿舍,這話打死義廷也不會相信。


    他太了解文瑾了,別看她平日穿著樸素,卻總是洗得幹幹淨淨。義廷也見過她的書包,那是他見到過最整齊幹淨的書包。她書包裏絕對不會有一張廢紙片,或是空零食包裝,所有的書本擺得規矩整齊,書頁上從來不亂貼亂畫,就連書裏麵也從不折角批注。


    就因為這個,義廷還嘲笑過她有輕微的潔癖和強迫症呢。


    這樣的一個小女生的宿舍怎麽可能被評為全校最髒最差宿舍?


    “不會吧?他們肯定是搞錯了?”義廷忽閃著大眼睛說。


    文瑾撅起嘴巴抱怨道:“要怪就怪我那個奇葩室友啊!她從來不講衛生,我辛辛苦苦收拾好的宿舍,一轉眼就被她弄得像個垃圾堆。每次學校老師們來查宿舍,我們都被抓出來當典型。簡直太令人崩潰了!你看看,今天,說好的兩個人一起挨罰勞動,她老人家又不知道跑哪兒彈吉他唱歌去了。”


    義廷同情地看著文瑾,問:“你說的,就是那個成天披一身麻袋片,總感覺自己是搖滾樂手的艾瑪嗎?”


    文瑾鼻子裏喘著粗氣,憤憤然地說:“除了她,還能有誰?我已經和她冷戰了三天了。”


    義廷知道文瑾是基督徒,家教很好,居然攤上這麽一個可惡的室友連累她挨罰,也是夠可憐的,於是,說:“別生氣了,幫你吧。這一周都幫你。”


    兩人休息得差不多了,拍拍屁股從地上站起來,從草地上拿起各自的工具,朝宿舍區走。


    義廷看文瑾細細的胳膊拖一個除草機很是吃力,就將兩個竹耙子都交給她,自己一手一個,將兩個便攜式的除草機拎了起來。


    文瑾邊走邊吐槽:“我那個室友,事兒特別多。我隻不過是睡得稍微晚了那麽一點點,起得稍微早了那麽一點點,她就說我影響她睡眠,拜托,她天天戴著個破耳機聽搖滾樂,那聲音大到我寫作業的時候,隻要一不留神就能把歌詞直接寫上去,嚴重影響了我的學習效率。世界上怎麽會有這樣的人,這麽自我!我感覺,這四年我和她是處不好關係了……”


    義廷看到文瑾義憤填膺的樣子,忍不住打斷她說:“學霸,消消氣兒。勞駕我打聽一下,晚睡那麽一點點有多晚?早起一點點有多早?”


    文瑾白了義廷一眼,好像覺得他這個問題問得很多餘。


    “也就是十二點睡,五點起來吧。”


    義廷睜大眼睛看了看文瑾,做吐血狀說:“天啊,比我早上網球訓練起得還要早!好吧,如果你堅持認為這是一點點的話,我也就沒啥可說的了……”


    *******


    羽悠褪下汗津津的衣服,走進浴室,旋開水龍頭開關,水流如注傾瀉而下。


    她仰起頭,閉上眼睛,讓浴室花灑中的水衝刷下來,濡濕了她如瀑的亞麻色秀發,順著嬌美小巧的臉蛋流淌下來,蜿蜒過天鵝般修長的頸,在精巧漂亮的鎖骨低凹處匯聚,溢出,又沾染羊脂白玉的沁香,如同水晶碎般從潤白削薄的肩膀上滑落,漫過起伏的玉色酥胸,穿過凝脂的窈窕脊背、纖細柔軟雪色腰肢,皓腕纖纖的小臂,沿著線條優美,光滑細膩的長腿點點滴滴灑落在細嫩的足背和素白的足尖上,這是一種令人舒暢的感覺,帶走了疲憊和汗水,蕩滌了煩惱和憂愁。


    她將自己包裹在一片暖意當中,獨自享受著這種安全感與熨貼。


    下個月,羽悠就要代表擊劍jv隊出戰了,這是她來a校的首戰,最近的訓練中,教練在持續給她增加強度,每次訓練結束,都會感到手臂酸疼,腿上像灌了鉛。


    嘩啦嘩啦的流水聲,單調而有節奏,不禁令她心頭又升起若有似無的孤獨感。又是周末了,她的室友勞倫一直在期盼著這天,因為,她可以迴家和媽媽團聚了。


    午餐的時候,勞倫十分抱歉地告訴她,這個周末她又不能陪羽悠了,媽媽將要從歐洲迴來,他們全家會在一起享受一段難得的周末時光。


    媽媽還特意為勞倫的公司物色了一位才華橫溢的年輕設計師,這次,也會和媽媽一同專程從歐洲飛過來,勞倫要利用周末的時間,和那位設計師就本季冬裝及服飾的設計理念進行一次溝通。


    這意味著,羽悠又孑然一身了,這個周末,她能做什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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