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夜籠罩著冀縣,遙遠的月色照耀在荒涼的大漠上顯得格外陰冷。涼州的夜很漫長,加上人煙稀少,猶如不毛之地。


    薑敘很不滿意薑冏的作為,身為一名功曹,他隻需要做好記錄天水官員的功勞便可,如今卻僭越的討要自己的虎符,說是要調遣軍隊,這讓他很不能忍。


    “仲奕,我雖是你兄長,但並不代表你可以僭越職責!”薑敘微微拂袖,神色並不好看,“我既為郡太守,將一切軍權之責授予參軍,爾功曹之輩,理當明白才是!”


    薑冏自然是明白這些道理的,隻是事情較為危急,不然他也不願意僭越,便迴道:“兄長(薑敘字伯奕,按照伯仲叔季的排序,極有可能是薑冏的兄長,但並沒有正史支持)掌一郡生死,弟本不該多問,隻是此事事關重大,故而請命!”


    薑敘眼神稍緩,問道:“你先與我說說,如何事關重大?”


    薑冏道:“羌人反複,你我兄弟二人皆知,如今既然懷疑有人反叛,理當突然發難!若是羌人知道叛亂之事泄露,必然群起而攻之,則冀縣危也!而兄長將此事上報刺史後由且上報魏王,是製約刺史也!弟為保郡民平安,故而希望領軍鎮守冀縣,防止敵軍偷襲!”


    “荒謬!你道羌人乃天降神兵,僅僅片刻便能到達城下不成?”聽完薑冏的話後,薑敘的臉色又難看了許多,他這是在挑戰自己作為郡守、作為兄長的威嚴。


    薑冏知道激怒了兄長,連忙說道:“兄長息怒,弟隻是陳述事實罷了!如今郡中人心惶惶,弟本不願再起波瀾;楊阜足智多謀,本應將此事陳述給兄長,但如今仍未有動靜,弟恐有他,故而……”


    “放肆!楊參軍忠勇你我皆知,如今求索兵符不成反誣陷同僚,真豈有此理!”


    “兄長……”


    薑敘憤怒的擺了擺手,喝到:“休要再與我多言,若你想取兵符,自去尋那楊阜!若是你能自己調動兵馬,那也盡管去調,莫要來煩擾我!”


    楊阜生性率直,素有威名,但有一點卻令人詬病,那就是把權柄握的太緊了,緊到不允許任何人觸動他的任何權力。薑敘讓薑冏自己去找楊阜詢問兵符,無異是自找沒趣。


    至於自己調動兵馬那就更不可能了,曹魏律法嚴謹,沒有兵符擅自調兵遣將是重罪,更何況士兵也不會傻到聽從一個沒有兵符的人。


    薑冏瞬間陷入了瓶頸之中,進退兩難。


    薑敘看著無比為難的薑冏,嘴角揚起了難以察覺的笑容,這樣他就會放棄了吧……


    他從來沒覺得自己的行為是錯的,這就是為什麽他是太守,而他的弟弟隻能是功曹的緣故。羌兵就算要叛亂也不可能這麽快就兵臨城下,他要用事實讓自己的弟弟閉嘴。


    “若你無事,便退下了,本官尚有要務處理!”


    薑冏輕歎了口氣,隻得悻悻退下,心想著迴去吧又放不下城防,去城牆吧……自己有沒有什麽作用,便在夜色下順著冀縣城池的道路溜達了起來。


    一輪幽暗的火焰忽在夜色中燃起,似是有人舉著火把朝薑冏走來;薑冏也沒在意,天水沒有燈籠,隻有些許火燭照亮黑色的寂靜,路上有人手持火把行走倒也不算稀奇,萬一又是巡城的隊伍呢?


    “不對……”


    薑冏忽然感覺有些不對勁,那道火焰漸升漸高,好像登上了城牆;按理來說巡城的軍隊是不允許上城牆的,除非到了換班的時間;但薑冏知道現在距離換班時間還早……


    薑冏小心翼翼的跟上了那支隊伍,果是一支巡城的隊伍,但那些士兵的身高卻頗為高大,薑冏記得自己不認識這些人,而且他們長著奇特的胡子以及不同與漢人的麵孔,明顯是羌人。


    雖說羌人在涼州的軍隊中也占了些分量,但薑冏光看他們的步伐就覺得這些人必然不是士兵,定是羌人叛亂的內奸!


    果然,那道火光上了城牆之後,便是十幾名羌人拔出彎刀,迅速解決了城樓上的士兵,手中的火把忽明忽暗,似乎在打著什麽信號;薑冏大驚失色,這必是內應與外麵軍隊的信號!


    此時迴去再找薑敘已經來不及了,他本想著迴家先安頓一下,但時不我待,等他安頓好後敵人已經進城了!


    難道就這麽袖手旁觀?


    “砰!”


    隨著一聲巨響,冀縣的城門被打開了。


    ……


    冀縣突然變得無比熱鬧,至少薑維是這麽認為的;母親不知為何變得無比不安,來來迴迴地在屋中踱步嘴裏麵還念叨著什麽。這讓薑維倍感不解,難道今天那先生說的話很重要嗎?


    “母親,你說外麵究竟怎麽了?”薑維似乎想把姚氏的魂兒給拉迴來,便想試圖轉移話題。


    哪知道此話剛一出口,姚氏非但沒有放鬆,眼睛還突然瞪得賊大,好像一隻雞蛋。薑維年少多知,自是明白外麵的事情並不簡單,老老實實的閉了嘴。


    “維兒,母親去外麵看看,你莫要到處亂走!”


    姚氏放心不下自己的丈夫,之前那羌人所說的羌語正是“今晚天水便是我們的了”,若自己的丈夫在家中偽裝成普通民眾也好,但以薑冏的性子,肯定現在已經想辦法抵抗了。


    羌人的戰鬥力遠勝漢人,更何況是趁著漢人毫無防備的時候?姚氏自知丈夫在劫難逃,便想著去城中尋找丈夫;薑姓與姚姓都是涼州大族,但姚氏在族中的地位較高,羌人應該還是會給麵子的。


    隻是他不知道,這是一場幾乎不會有收益的賭博。


    姚氏似乎還不放心薑維,便讓薑維躲在衣櫃中;他料想薑維聽話,必然不會隨便逃出來,等戰亂過後薑維被發現,就算天水成了羌人的地盤,那些人也不會為難一個小孩。


    畢竟羌人是華夏族,他們不是日本人。


    薑維知道母親的疑慮,痛恨自己年輕什麽也幹不了,隻能讓母親徒增擔憂;他很聽話的躲進了衣櫃裏,讓姚氏能夠安然離去。


    臨別前,姚氏似乎想起了什麽,朝薑維所在的衣櫃說了一句:“維兒,若是母親與父親都沒能迴來,你便去投靠馬超叔叔吧!”


    至於馬超在哪裏,姚氏也不清楚。


    沒有得到任何的迴應,姚氏便默默的走出了房門,直到黎明初曉,城內的喊殺聲已經停息了不少,姚氏依舊沒有迴來。


    薑維則是在衣櫃中漸漸困頓,迷糊的睡著了。


    (注:姚氏與馬超稱兄道弟,薑冏與馬超關係也不錯,但是在馬超反曹之時並沒有歸順馬超,薑冏死於亂軍之中,而姚氏則是憑借與馬超的關係保全了下來,十二歲的薑維也在那時毅然從軍。隻是這次羌亂沒有馬超的扶持,自然不會有人在乎姚氏的死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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