皓皓紅日,月過似隙,蒼穹變動,自然而已。


    稻香所過之處,王土蒿蒿,戰馬踐踏,賢士嗟歎。從來就沒有什麽永世天子,更沒有什麽萬年王權,凡有能得之者,那便是王。


    知道曹操挾天子令諸侯,自然會有許多的諸侯不滿,其中自然就有袁紹與劉備。袁紹因為一刻的遲疑,便導致曹操得了先機;而劉備則是因為地理緣故,根本就沒有這機會。


    但精明的劉玄德,豈會就此罷休?


    荀罡投降,本不在他的意料之中,但正因為如此,曹操的勢力壯大了三倍不止;或許在劉備看來,曹操依舊強大,但在袁紹的眼中,卻又是另一番景象了。


    袁紹一直認為曹操是他的小弟,但他突然壯大,勢力與自己幾乎無差,袁紹豈能允許?


    劉備便是看準了這一點,便準備發送檄文給袁紹,同時也把淮南袁術給拉了進來。


    劉備知道袁術狼子野心,對漢朝毫無忠貞之言;但一切能夠利用起來的力量,劉備豈可放過?他袁術不是還沒稱帝嗎?不還是大漢官僚嗎?自己聯絡他有問題嗎?


    自己是為了討伐逆賊曹操。


    不過這一切都是在籌劃階段,因為這道檄文發布出去,以劉備自己的實力必然會給袁紹打工,與當年虎牢關一樣;劉備本以為荀罡傻逼,把徐州交給了自己,哪曾想到占據四戰之地的自己,才是一個人見人欺的傻逼。


    畢竟自己占據的徐州,南麵袁術,西麵曹操,北麵袁紹,哪個不是數倍兵力於自己?自己能夠欺負的,怕是隻有小沛的呂布了。


    不過曹操消息靈通,在劉備遲疑的時候收到了線人的匯報;接到這個消息的曹操瞬間冷汗直流,若是三麵對敵,自己不死也得掉塊肉。


    “沒想到迎迴陛下還沒有一個月,就陷入了如此險惡的境地!”曹操不由自主捏緊了書信,表情並不好看,“這三人任何一方不過烏合之眾罷了,但三方聯手,怕是有些棘手啊!”


    程昱進言道:“主公,趁現在劉備遲疑,出精兵攻打徐州,一戰可定!”


    “不然,袁紹因忌憚陛下威名,對我兗州多有防範,若我等出兵,隻怕袁紹會借機攻打東郡。”荀攸冷靜的分析道,原本他這個蜀郡太守因為道路阻塞滯留在荊州,卻因為曹操迎接皇帝到許昌後給他寫了一封信拉攏,才千裏迢迢前來投靠。


    二人各有意見,但不過出兵和不出兵的意思罷了。曹操拿不定主意,看著一旁不說話的郭嘉,笑道:“奉孝初來,可有妙計?”


    郭嘉曾是荀罡部下,也正因為如此頗不受信任,曹操也是想看看,這郭嘉是不是真的打算效忠於自己。


    郭嘉不敢怠慢,免得露出馬腳,便坦然說道:“主公,這三人豈會聯合在一起?”


    “此話何意?”曹操眉頭微皺,並不明白郭嘉的意思。


    “袁紹袁術素來不合,甚至時常反目;而今劉備目光短淺,自以為占據正義名號,其實根本沒有揣測二人心思。再者,袁紹因主公得了大將軍之職,此人優柔寡斷,必然投鼠忌器,不敢擅動。另有袁術狼子野心,覬覦徐州已久;更兼此人以門戶為由從不重視劉備,他豈能容忍與劉備平起平坐?”


    曹操聞言,拍手稱快:“奉孝妙計,如此吾無憂矣!”


    “非也非也,主公將死也!”


    還沒有笑夠三秒的曹操頓時麵色一僵,心想難道荀罡平時也這麽被打臉嗎?便又問道:“此話何解?”


    郭嘉微微一笑並不言語,而是看著荀攸程昱二人,又看了看毛玠、劉馥等司空府官員,笑道:“諸位可有什麽看法?”


    郭嘉此意極有挑釁意思,如果他們迴答不出來,幾乎表明自己不如郭嘉了;而如果他們答出來了,那郭嘉也落下謙遜的美名。


    “好家夥,在這裏等著我等!”


    程昱麵色一沉,望著毛玠等人,見他們麵麵相覷,似乎並無妙計,而他又看了看荀攸,發現後者隻是微微一笑,似乎早已看穿一切,進而說道:“郭奉孝不辱其名,如此才智,倒是有格進入我司空府。”


    漂亮!程昱心中暗讚一聲,如此下來,要麽就是把司空府的人提高了,要麽就是把郭嘉降低了,你自己選吧。


    荀攸不愧是曹操的謀主,如果連郭嘉都收拾不了,未免也太侮辱這個名號了。不過郭嘉並不言語,他也知道自己初來乍到,不能太過分了,便故意請教道:“還望公達兄指教!”


    荀攸說道:“而今天下混亂,九州分裂,中原鼎足三分,河北群雄傲立,荊、揚、益偏安一隅,靜等天下變動而已。今主公奉天子以令不臣,天下諸侯尚未發覺而已。若劉備執意搗亂,危害我主賢明,久而久之,我主在外之名必成董卓、李傕等輩,惡名遠播,天下群起而討之,豈不亡之不遠矣?”


    荀攸與郭嘉的想法不謀而合,後者連連嗟歎,沒想到荀家的人都是如此變態。


    正如荀攸所說,人民的力量最為恐怖,久而久之,內憂外患之下,以曹操現在四麵為敵的情況,豈不離死不遠?


    曹操聽得心驚膽戰,仿佛一柄利刃頂著他脖子一般,讓他頓感唿吸困難。而就在這無比嚴肅的時候,忽然傳來一道清脆的聲音:“這司空府也不怎麽地嘛,比我太尉府差遠了!”


    “荀罡?”


    曹操大驚,荀罡是什麽時候來的?而且他現在就站在殿外看著池水上的鴨子,仿佛這裏是自己的家一樣。曹操大怒,朝一旁的侍衛嗬斥道:“為何他來我府上,卻無人稟報?”


    “這個……司空,我等也不知道是什麽情況,正門的守衛並無通報啊!”


    “不要問他們了,我是翻牆進來的。話說我太尉府就在司空一鄰,不若開牆築門,平日也好與司空活絡活絡感情。”荀罡絲毫不知死活的笑道,像極了喜歡玩樂的十歲小孩,儼然一副熊孩子的模樣。


    曹操驚了,要知道荀罡給他的印象一直都是少年老成,偶爾行為幼稚罷了;但如今的荀罡給他的感覺卻隻剩下了幼稚二字,令他到嘴的斥罵之語都硬生生的憋了迴去。


    “荀罡,為何擅闖我司空府?”曹操皺緊眉頭,他甚至隱隱感覺到了一絲危險。


    荀罡望著池子裏的鴨子出神,良久後才說道:“我太尉府沒玩的,所以就想到司空府來求得一兩件玩物。”


    “尊駕可是太尉,位列三公,怎能如此無禮?”曹操嗬斥道,“太尉府公文可處置妥當?陛下那裏可有行禮?太尉業務繁重,尊駕豈能如閑人一般!”


    曹操儼然一副嚴父模樣,就像責問自己的兒子有沒有寫完作業,有沒有給父兄請安一樣。


    “某自幼便被宗門禁錮,從無玩樂的機會,而今司空領豫州之事,我豈能不趁此機會玩樂一番?”


    這是在怪自己收了他的權力嗎?曹操第一反映是這個,但看著荀罡似乎真的玩的很高興的模樣,曹操又將這個疑問給移除了。現在的荀罡完全就像是被壓製久了的小孩,各種找機會玩樂罷了。


    倒也真是個十歲小兒,難怪會投降,想來隻是想玩吧!


    曹操輕笑一聲,言語不再嚴肅,反是極其輕鬆道:“既然如此,太尉可願意為我司空府進獻妙計?”


    荀罡連連擺手:“別別別,我好不容易閑了下來,別讓我再看見那些枯燥乏味的地圖!”


    “我有疑惑,還望太尉能夠為我解惑。”


    荀罡挑弄鴨子的手微微頓了頓,言語漸漸嚴肅:“司空所憂,其實我並不願理會;但司空有恩於我,某理應報答……”


    言下之意,就是讓你快說。


    曹操似乎也不指望荀罡能夠想出來什麽妙計,或是有意刁難一般,將事情前因後果說出來讓他分析。本以為荀罡會焦頭爛額,沒想到他反是輕描淡寫的說了一句:“這倒簡單。”


    簡單?


    不僅曹操,就連程昱、毛玠等人也是一臉愕然,唯獨荀攸一臉淡然,他或許早就知道,自己的這個“叔叔”才能完全不在自己之下。


    隻是他不願意暴露罷了。


    既然身為同族,荀攸也不想揭露荀罡言行,畢竟他們都是效忠的大漢王朝,曹操隻是個媒介罷了,沒有曹操他依然是侍奉大漢,隻要荀罡不做出什麽傷天害理的事情,他都不會幹涉。


    “何來簡單一說?”程昱一臉嚴肅,白須飄飄似要怒發衝冠;他們在這裏商議良久,你一個簡單就打發了?


    “某有一計,乃驅虎吞狼。”


    “何謂驅虎吞狼?”


    荀罡笑著撥了撥湖水,“劉備自詡漢室宗親,效忠大漢,既然如此,以天子名義發出檄文,責袁術叛逆,令之攻打袁術。若劉備不允,乃不忠皇權,自掘墳墓;若其允之,我等漁翁得利也!”


    曹操大驚,歎道:“真妙計也!”隨即連忙命人準備此事。


    “話說司空,我幫了你一個忙,能否幫我一個忙?”


    “說!”曹操倒是極其豪邁,絲毫不疑。


    “你這鴨子挺好玩的……”


    “不過玩物罷了,送你便是!”曹操沒想到竟然會是如此簡單的事情,這家夥還真的隻知道玩啊。


    “我家沒池子……”


    “我啟奏陛下,與你修建一個便是!”


    “我想與尊公子玩耍。”


    “玩……”


    話剛出口,曹操徹底震驚了,這小子……剛才說了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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