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位恩人,奴家家中貧瘠,唯有兩杯淡茶聊表心意……”


    荀罡讓徐庶帶著女子走後,令女子指認自己家的方向;他們沒有那等心機,根本不知道自己已經被人跟上了。女子迷迷糊糊的帶了路,朦朦朧朧地將一個大男人和一個小孩引入了家中,心中又羞又惱,若是傳了出去,自己哪還有清白可言?


    但這二人畢竟是她的救命恩人,所謂的矜持與羞愧僅僅維持了片刻便是蕩然無存;更兼荀罡、徐庶二人沒有架子,女子很快便是放下了心中的戒備,與二人閑聊了起來。


    荀罡接了杯子,看著上麵如同孤舟飄蕩的一葉茶,心中苦笑一聲,還真是淡茶啊……


    不過這也是能夠理解的,從進這個房子開始,荀罡就覺得這個女子必是一個窮苦之人。若說之前去的那個大院叫破的話,那這個房子簡直就是爛了。且不說屋頂上的幾個大洞,就連房梁都一副要掉下來的模樣,很是滲人;地上隻是簡單地鋪上一些稻草,牆角的爐灶似乎隨時都要將房子燃起來一般。


    房子坐落在洛陽東南角的一個狹窄巷子裏,如果不是有人帶路,誰找得到這個地方?


    女子正坐在了稻草上,恭敬地行了一個叩拜大禮,略有些羞怯地說道:“之前不識何公子大駕,辱沒了公子侍從,是奴家的不是,奴家在這裏給這位大哥賠罪了!”


    荀罡麵不改色,輕輕的喝了一口所謂的茶水,笑道:“元直,你好意思跟一個姑娘家計較這等事情嗎?”


    徐庶笑了一聲,給女子還禮道:“女公子不必在意,生死存亡之刻,誰會在意惹怒了誰?在下能夠救姑娘是榮幸,切莫再提起此事!”


    女子抬起頭來,麵色帶了一絲紅潤,也不知是不是害羞;她輕輕起身,臻首輕點道:“奴家現在容貌不堪,請容奴家微微修整片刻,再來迎接二位。”


    女子緩緩起身,談吐有度,進了內間;房子不大,唯有這麽一個地方修的很堅實,想來這個房間對於女生很是重要。


    片刻後,女子緩緩推門而出,整個人一出現,瞬間就將荀罡二人驚住了——之前的女子頭發蓬亂,衣衫不整,麵有泥土,整個一個黑婦、醜婦的模樣。


    如今的女子卻是輕輕的挽起頭發,豎起了發髻,雖站在破敗中,卻有一番華貴之美。裙子在肮髒的地板上輕輕挪動著,令人惋惜,臉上敷著淡淡的脂粉,年輕漂亮,美麗非常。


    荀罡來到東漢三年,除了自己的姐姐荀采,還麽見過如此漂亮的女子,當時就驚了。他愣愣的站在原地,隻恨自己三歲之齡,無法得到女子芳心。


    荀罡看了眼徐庶,發現後者也是被女子的傾城之色所驚豔,心中不免有些豔羨,至少他還能正常追求。


    “二位公子,奴家請安了。”女子輕輕走了過來,含笑行禮,“方才忘記自我介紹了,奴家劉氏,單名一個娥字,因為娘家姓竇,二位稱奴家竇娥便好。”


    我去!竇娥!難怪這麽冤啊,也不知道一千多年後的真竇娥做何感想。


    “你說你是劉姓?”徐庶觀察點與荀罡明顯不同,發現了竇娥言語中的漏洞,“難道你是當今皇室中人?”


    “這位公子說的是,奴家正是桓帝之女,家母便是前大將軍竇武之女。”說到這裏,竇娥眼中似有淚珠打轉,“朝人被黨錮後,竇家上下全數遭了迫害,唯獨皇宮中的母親被幽禁深宮,免遭流放之苦。奴家正是那時候出生的,母親為了竇家血脈,冒死求了個宦官,將奴家帶了出來。前些時日那個宦官病逝,您知道的,將死之人嘴巴很亂,無意中就將奴家的事情說了出來……”


    荀罡沒想到其中還有這麽多故事,不由得感慨萬千,這竇家當年風光無限,最終還是落得個這種下場,連後人都活的心驚膽戰的。


    “你現在還有親人嗎?”荀罡又是問道。


    竇娥無奈的搖了搖頭,唇齒微啟道:“家中之人不是去世了,便是被流放到了日南郡。如今奴家在洛陽舉目無親,唯有依靠些許殘羹冷炙勉強度日。”


    荀罡今天第二次聽到了日南郡,便悄悄問道:“元直,這日南郡究竟在哪裏?”


    “交州最南邊……”徐庶輕描淡寫的迴答道,但很明顯他關注的重點並不在荀罡這裏。


    “我去!那不是越南了嗎?”


    徐庶朝前麵挪動了幾步,表情很溫和,朝竇娥說道:“女公子,您在洛陽舉目無親,更兼現在閹豎當道,您有何打算?”


    我去!你小子就這麽當著主子的麵泡妞嗎?荀罡心中極其不爽,卻又無可奈何,誰讓自己看上去“年幼”呢?


    既然我得不到……讓我手下的人得到又何妨?


    沒辦法,誰讓我這麽好心呢?不想要堂哥死,所以拉攏了他,不想讓郭嘉死,所以拉攏了他。如今自己的親信喜歡一個漂亮妹子,幫下他又何妨?


    不過這徐庶的把妹能力著實令人著急啊!你剛才就應該說把她接到荀家來啊!


    看來還是得靠我啊……


    “奴家也不知道該如何是好,隻能……”


    還沒等竇娥說完,荀罡立馬出聲阻撓了她,說到:“女公子舉目無親,我等十分理解。但如此長久下去,必非良策,權且問一下,姑娘芳齡多少?”


    竇娥一愣,老老實實的迴道:“奴家虛歲二十一。”


    二十一了啊……那也不小了,至少早已過了談婚論嫁的年齡,在這個時代都屬於大齡剩女了。


    “元直,你年歲多少?”荀罡又是問道。


    徐庶一愣,似乎隱約猜到了荀罡想要幹什麽,答道:“在下是永熹元年生人,按理應當比竇姑娘年長一歲才是。”


    竇娥聽見這話,腦袋緩緩的垂了下來,臉頰上露出一抹羞紅;她早已在這社會上闖蕩多年,如何還不知道荀罡的用意?


    但荀罡隻覺得……你倆都長這麽大了,為啥還沒成家?按理說這個年代,你們大概十年前就該成婚了才對啊!


    “咳咳!女公子,實不相瞞,其實在下並不是何進的孫子……”


    竇娥似乎並沒有覺得有多驚訝,若是驚訝,怕也隻是對這小孩年少老成而感到驚訝。她微微俯首,輕聲道:“奴家雖然不讀詩書,但是否是官府中人,奴家還是分得出來的。恕奴家直言,隻怕大將軍何進,是教育不出這等聰明的小孩的。”


    “哈哈哈!過獎過獎!”荀罡難得地高興了起來,畢竟被美女誇獎,確實是一件令人高興的事情。片刻後,荀罡又變得嚴肅了起來,認真道:“其實在下是穎陰荀家之人,名叫荀罡;這位是我的侍從,名叫徐庶,字元直。我覺得接下來的事情對姑娘十分重要,所以不得不報上家門。”


    竇娥瞬間羞紅了臉,低聲諾諾道:“什麽要緊事情,公子請說。”


    “我荀家偏安一隅,至少現在是安全的;而洛陽魚龍混雜,多有宦官耳目,實在是不安全。我想請女公子來荀家避難……不過若是一女子來我荀家,沒有個名號實在不妥,所以我希望……”


    “女公子能夠與徐庶成婚!”


    竇娥料到果是這事情,羞得說不出話來,隻敢默默低頭,卷著自己的裙擺;而站在荀罡一旁的徐庶更不好意思,雖然不像竇娥一樣羞紅了臉,但卻不敢正眼看竇娥,以此來緩解心中的緊張。


    說實話,第一眼看見這個女子的時候他確實沒有好感;但經這麽短時間的一番交談,而且看見這個女子這副淡妝之美後,他不僅憐憫女子身世,更想作為一個男人來保護她。


    但他卻不敢跟竇娥這麽說,畢竟自己隻是荀罡手下小廝,竇娥再怎麽落魄,明麵上也是皇家子弟,他如何配得上?


    “公子,這事……”徐庶微微遲疑,但還是一咬牙,認真說道:“竇姑娘畢竟是皇家子孫,我一介草民,如何配得上她?若是因為我一己私欲,豈不毀了姑娘大好前程?”


    荀罡眼神都不變,一字一句的說道:“這是你的真心話嗎?”


    徐庶不說話了。


    “哎……元直,過分的善良,害的不隻是你自己啊!”荀罡輕歎一聲,朝竇娥說道:“徐庶如今雖然隻是我的小廝,但才智過人,將來必有成就……竇姑娘,我知道徐庶方才對你的搭救讓你感激無比,怕的是徐庶看不上你這個落魄女子。如今徐庶若明言並不嫌棄你,你可有什麽打算?”


    “荀公子的話……奴家萬分感謝!”竇娥臉上依然泛著紅暈,看著徐庶的眼神明顯多了一絲情意,“不過我不希望這種事情全靠荀公子幫忙……能讓徐公子與我單獨相處一會兒嗎?”


    得!吃力不討好,老子居然還成電燈泡了!我走,我走!


    不過封建社會的女子,怎麽還有這麽強的自主意識?


    荀罡隻覺得又好氣又好笑,打開門溜了出去,迴過頭來看了一言不發地徐庶,心想你給我爭氣一點啊!


    二人就在屋中這麽坐著,久久不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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