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食,按照中國陰曆記法,當在冬至日後一百零五日,約莫清明節前一兩天的時候,因此寒食還有一個“一百五”的別稱。現在的人很少有論寒食者,多是因為前人將寒食與清明合並了。


    四月是個極好的季節,既然寒食節已到,荀爽這個注重禮儀之人自然不會放過變現在記得機會,立馬召集自己的三個兒子一個女兒,浩浩蕩蕩的朝著荀家的祖墳走去。


    傳聞荀家祖先乃戰國時期著名思想家荀況,荀況的先祖乃是荀國的荀息,荀息生逝敖,逝敖生林父,而林父為晉國中行將,故後輩該為中行氏。到其後輩中行寅時,與趙簡子鬥爭失敗,改迴荀氏,這便是趙國荀氏的由來。


    趙國在如今冀州、並州部分,距離潁川也是有一定的距離;但荀氏畢竟不會隻有一脈,潁川荀氏拉著個荀卿的名聲,可能是為了給自己的宗族長點顏麵。至於潁川荀氏與荀卿究竟有沒有關係,怕隻有宗族長老才知道了。


    荀氏祖墳並不在穀內,而是在穎陰西北方向數十裏外的陽翟。陽翟地處潁川中部,素有華夏第一都之稱。而在陽翟城外不遠處,有一山名曰鳩山,景色優美,風水旺盛,早在秦時便被荀家先人看好,成為了荀家墓群所在地。


    又是一陣春風劃過,荀罡頓感春季來的如此之快,原本白雪皚皚的景致,如今卻化作春雨連綿。好在寒食節這天春雨剛過,不至於這麽早就毀了荀家人的興致。


    荀家雖是一個大宗族,人口眾多,但並不代表所有的事情都要宗族裏的人聚集進行。就好比這寒食節的祭掃,荀家人就有人選擇清明節再去。好好一個大家族卻各行其是,並不團結,說了出去,怕也會被其他宗族恥笑。


    荀罡見要進山了,瞬間覺得興致不如之前那麽高了;確實,祭祖是中國人的一件大事,但那些人並不是荀罡真正的祖先啊!自己真的有義務去祭奠他們嗎?


    很明顯嘛,沒有自己,他們照樣可以祭祀。


    荀罡給自己找了個很“合理”的借口,漸漸地脫離了大部隊,趁著那幾個人沒注意,朝著另一個方向溜了……


    “總感覺少了些什麽……荀表,你看見你弟弟了嗎?”


    荀罡才走沒多久,荀爽立馬發現了不對,這種時候,隻有詢問身為長子的荀表了。


    隻見荀表微微一笑,眼睛不自覺的朝荀罡逃跑的方向瞥了瞥,很明顯,他早就發現荀罡逃跑了;但他並沒有告訴荀爽,反而說道:“弟弟貪玩,也許先跑到前麵去了也說不定,我們慢慢走,也許就找到他了……”


    身為一個長兄,你也真放心啊,難道不怕小孩子被黃巾賊拐賣了?


    ………………………………


    荀罡慢悠悠的走在田壟上,身後是春風扶柳,麵前是豔陽高照,春季之色,一目了然。田坎兩邊是忙碌的農民忙著打理自己的穀物。


    自他記事以來,約莫四五歲的時候,已生活在了其他的星球上,父輩的人經常提起地球,多是說起黑色的海水,濁臭的空氣以及腐爛的植物,讓他對於地球沒有絲毫的好感;但當他曾看過許多史書,說起地球上的英傑人物時,使他對自己這個潛藏的家鄉又充斥著巨大的好奇。


    因為這,他加入了宇宙搜查隊,也是為了能夠有機會見到地球。


    沒想到在兩千多年前的地球上,還有這麽清香的空氣,這麽茁壯的莊稼;看來自己父輩的評論還是太片麵了。


    “等等,我想那裏去了?我現在是個漢朝人啊!”


    荀罡使勁的搖了搖腦袋,他已經多次對自己聲明,不要讓未來的情緒幹擾現在的自己;現在的他就是個漢朝人,就要以漢朝人的身份生存下去。


    今日寒食,來到這陽翟,他自然不是來考察民風的;傳聞潁川賢才輩出,陽翟又是一個極其古老的城市,萬一就有一個很出眾的賢才等著自己呢?


    想到這裏,荀罡禁不住想要手舞足蹈了起來,一旁種地的農民也不知道是哪家小孩子發瘋了,不敢多管,依舊鬆土種地。


    “界前一樹,枯木難埃。寸草寸金,高士難耐……”


    “山有崖兮鬆柏難支,汨羅水長兮三閭無依;目有高誌兮崤東暫憩,北上越山兮尋美人姬……”


    從遠處傳來一聲聲歌謠,似乎是有人高歌詠誌。歌聲清脆,擾動人間,時而高亢,時而低沉;那人唱畢後,似乎還歎了一口氣,伴隨著村口的蝴蝶,一起飛到了荀罡的耳邊。


    荀罡的步子停了下來,他朝聲音傳出來的地方望去,想起了徐庶與劉備相見時,徐庶所頌的“山穀有賢兮,欲求明主;明主求賢兮,卻不知吾”。能夠隨口吟唱出這等詩篇的人,絕對不是凡人!荀罡心裏大喜,心想這陽翟哪位隱士,竟然有這等高才。


    “君有高才,在下不得不往也!”


    荀罡微微一笑,認了認方向,便在田坎上飛奔了起來,周圍的農民忙著耕種;就算那小孩光著屁股,他們也沒閑暇去看一個小毛孩飛飛奔。


    希望是個不讓自己失望的賢才才好……荀罡心裏奢求道。


    鳩山村倒也不是個小地方,光這赤裸裸的田野就占了好幾十畝地;荀罡在田坎上奔跑片刻,竟然連一家人的田地都還沒有跑完。


    荀罡的內心是崩潰的,他喘著粗氣,沒想到這鳩山的田野竟是這般廣闊,循著聲音跑了幾百步了,竟然還沒有看見那唱歌之人是誰。


    如果自己是個成年人,怎麽還會為了這點小事費腦?幾百步的距離,自己平時一分鍾就跑完了!哪像這小孩的身體,跑了這麽久還沒個頭!


    忽然,那人又是唱了起來,音調略左,與之前一樣;但光憑借聲音的來源,荀罡可以斷定,這人距離自己已經不遠了。


    荀罡又順著田壟跑了好幾百步,中途不知道拐了多少個彎,漸漸地找不到原來的路了。終於,荀罡如願以償的,在一個尋常的田壟上看見了一個相貌平凡的書生。


    那書生二十歲模樣,穿著一身單薄的麻袍,手中握著一卷竹簡,身旁還放著幾冊;黑發被發髻綁著顯得很是精神。他麵容瘦削,高顴骨挺鼻梁,形容略微有些憔悴;皮膚微微發黑,倒仔細一看,倒與田野間的農夫沒有多大差別。


    那書生聽見這邊的喘息聲,略有些詫異地轉過頭來,發現是個三歲大的小鬼,不由得來了興趣,問道:“小孩,不跟著父母在一起,難道等著被黃巾賊拐走嗎?”


    這人看似書生模樣,不過言語卻很隨和,沒有被那所謂的禮法束縛,更不被士族門閥的家規約束,倒是令的荀罡很是羨慕。


    荀罡朝著那書生行了生硬一禮,笑道:“與其被黃巾軍拐走,不若被一個高明主公拐走,在下說的可對?”


    書生吃了一驚,他從來沒見過三歲小兒能如此言語的,即便是傳說中的神童也不過如此;他定了定神,認定此子不凡,便轉過身來,隨性一笑道:“此話何意?”


    “山有崖兮鬆柏難支,汨羅水長兮三閭無依;目有高誌兮崤東暫憩,北上越山兮尋美人姬……這麽一首歌,你讓我從何解釋起?”


    這首歌書生乃是隨性而作,隻唱了一遍,唱完之後自己都快忘得差不多了,這個小孩子竟然能夠當著自己的麵背誦出來……這等超乎超人的記憶力,有點意思!


    “你盡管說。”


    荀罡也不管泥土髒不髒,與書生麵對麵地正坐在田壟上,一本正經地說道:“山有木兮,名曰鬆柏,鬆柏之誌,高潔難遏。心有所向,把酒朝堂,畏見汨羅之事,屈平無以報忠。心存高誌而無主可依,暫住崤東靜觀大勢,尋明主而綻放光輝,在下可有說錯?”


    書生又是吃了一驚,這次不再僅僅是因為這小孩的談吐,更是因為這小孩超脫年歲的智慧。自己確實是無奈於漢室大廈將傾,無主可依的局麵,隨性作詩,沒想到這個半路跑出來的小孩子竟然能夠完全揣摩自己的心思!


    書生越發感覺有趣了,自己見識過許多英雄豪傑,但多是嚴肅認真,無聊的緊,而真正有趣的人卻是屈指可數;如今讓他見到這般奇才,不多多拉攏,豈不可惜?


    他哪曾想過,自己所想,正是荀罡所想!


    書生詢問荀罡姓名,荀罡作了迴答,前者一驚:“原來你就是潁川這些時日流傳的神童!想不到今日有幸相見,幸哉幸哉!”


    荀罡被誇得有些不好意思了,不過他還不知道這書生的姓名,便上前詢問。


    哪知這書生並不作答,卻是向荀罡提了個問題:“若你能在百步之內答出我給你提出的問題,我便告訴你我的姓名。不過我隻是個無名之輩,你願意為了我這無名小輩的名字接受這等挑戰嗎?”


    天下還有這般道理?荀罡也是第一次見到這麽有趣的人,不過就這麽答應了未免太低端了,便迴道:“若我視你為友,必然得知道你的名字,豈會因為你所謂的無名小輩而退卻?”


    荀罡這一番話把書生整的一愣一愣的,在那一瞬間竟是有些感動。不過感動歸感動,書生還真想知道這個三歲小兒有幾把刷子。


    他站起身來,走到荀罡麵前,說道:“從這時起我會步行百步,共問三個問題,若你能答出,我便告訴你我的姓名。”


    都言賢臣擇主而事,既然這人有意來挑戰自己,那我也隻能卻之不恭了!


    荀罡嘴角微微一翹,想不到來到這個地方三年,還能遇見一個如此有趣之人;若是就這麽放棄了,豈不可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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