瑜,乃美玉之意。人如其名,周瑜這個人卻是如同美玉一般,揉不得一點瑕疵。此人不僅長相俊美,文武全才,更是精通音律,無論放在什麽時候,那都是遭人豔羨和嫉妒的份。


    至於心胸狹隘這等流言,完全是子虛烏有;老羅為了小說,不得不犧牲這麽一個完美的人。


    荀罡並不認識周瑜,但在他的潛意識裏,似乎對這個名字十分熟悉;不僅他的名字,甚至就連性格、主要貢獻,連他多久生多久死都一清二楚……難道這也是自己的一種能力嗎?


    荀罡裝作並不知道這些東西的樣子,將手帕遞還給荀采,裝著一副很純真的模樣問道:“姐姐,這個周瑜是什麽來頭?”


    “周瑜是前任洛陽令周異的兒子,隸屬廬江周家,在江東地區那可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荀采盈盈一笑,臉頰上的小酒窩格外矚目,“雖然這種人物你見得也不少了,不過作為對你的懲罰,這個人就算不想見也必須得見!”


    看著突然弄出一副認真臉的荀采,荀罡心中不由得苦笑了一聲,你根本就是自己被人家迷住了吧……不過,說實在的,荀罡自己都很想見見周瑜。他並不知道這個人是何方神聖,但他的潛意識告訴他:如果今天錯過了,那自己一定會後悔一輩子的!


    ………………………………


    在荀家山莊山腳下一個並不起眼的竹屋裏,孫策正焦急地在屋內來迴走動著,一旁的周瑜愜意的品嚐著下人端上來的茶水,也不理會孫策,與一旁的年輕人相談甚歡。


    孫策似乎有些不耐煩了,盯著與周瑜交談的年輕人,略微有些煩躁的說道:“荀表公子,這已經一個多時辰了,為何還沒見到令弟?”


    孫策所對話之人,乃是荀罡的長兄荀表;隻見他淡定的品了口茶,滿臉笑容的看著孫策道:“孫公子,我知道您是孫太守之子,但萬事切莫太過心急。您可知這天底下有多少人想要見到舍弟的?我等破例讓公子先來,已經壞了規矩,委屈一個時辰罷了!待舍弟前來,二位必有收獲。”


    看著荀表的這副模樣,孫策也就不說話了,畢竟這種事情也不是他能夠決定的;孫策瞥了眼周瑜,後者正若無其事地喝著甘露,似乎並未察覺二人的對話。


    門“吱呀”一聲開了,孫策的神經立刻緊繃了起來,他迴頭朝門口望去,隻見之前的那個女孩領著一個更小的男孩緩緩進屋。荀罡輕輕地將肩頭的露水拂去,朝屋內走去,整個動作一氣嗬成,沒有絲毫停滯;但即便是很簡單的動作,也看的孫策暗暗稱奇,一旁淡定品茶的周瑜,心裏麵也掀起了不小的漣漪。


    “喲!來了?”


    荀表站起身來,帶著一副令人看不懂的笑容接近荀罡;荀罡並沒有看他,隻是很機械的將自己的小手遞了過去,任荀表牽引著自己,帶到周瑜的對麵——荀表自己剛剛坐著的位置上去。


    荀采在門口擔憂的看了看荀罡,但接下來的事情不是她一個女人家所能接觸的了。她輕歎一聲,將房門緩緩關上,悄然離去。


    荀表側坐在荀罡身後,對孫策做了個手勢,說道:“煩請二位公子一起坐在舍弟的對麵,雖然空間狹小,但此乃規矩,望二位見諒。”說罷,孫策毫無怨言,輕輕地靠到了周瑜身邊;他一臉驚疑的看著對麵的荀罡,雖然他麵無表情,但他之前的行為細節便足以證明,外麵的傳言是真的。


    荀家真的出了個神童,而且與外麵的妖豔賤貨一點都不一樣。


    “規矩規矩,那是定給不守規矩的;像我們這些人,又需要什麽規矩來束縛?”孫策似乎是半開玩笑的說道,但這麽一句話,卻是活生生的說道荀罡的心坎裏。


    他早已忍受不了這個荀氏家族給他的種種規矩,就如同孫策所說,心中向往野虎般生活的人,憑什麽要被規矩所束縛?


    但,他還沒有與荀家抗爭的勇氣與實力。


    荀罡心中默然歎氣,強顏歡笑的問道:“這位孫策公子可有什麽想要詢問的?”


    聽到這句話,孫策眼神驟變,就連一旁的周瑜,也露出了一副不敢相信的表情。孫策從未自我介紹過,但荀罡為什麽會知道自己的名字?


    似是猜到了他們心中所想,荀罡輕輕的閉上了眼睛,說道:“我還知道二位是異性兄弟。既然二位都聽到傳言來到此處,應該不會感到震驚才是。”


    小孩的談吐立刻吸引了周瑜的注意,這般舉止禮儀若是一個三歲小孩子做出來的,換作往常,他打死也不會相信。但如今事實擺在眼前,周瑜在震驚之餘,不由得產生了一抹小小的求知欲。


    “哈哈哈哈!百姓誠不欺我!”孫策爽朗的大笑了起來,在這幽靜的山穀中格外清晰;完後,他朝荀罡拱手道:“果然是神童,在下佩服!”


    “謬讚了。”荀罡有氣無力的迴了一聲,似乎對於孫策的客套話並不感興趣,畢竟這種話他已經要聽出繭子了。


    如此冷淡的迴應,孫策尷尬的撓了撓頭,但周瑜卻在一旁笑出了聲來,調笑道:“策,原以為你這幅模樣熱血非常,沒想到一個三歲小兒竟然能夠讓你沉默下來,真是奇哉!”


    孫策的臉略微有些漲紅,反駁道:“當初可是你說我有個人魅力的,怎的現在還調笑起我來了?或許隻不過我不符合他的口味罷了!”


    這對兄弟仿佛夫妻吵架一般,荀罡看著這一幕,竟是不經意的笑了起來。


    “二位稍安勿躁,且聽我一言……”或許是被孫策二人所打動,荀罡的心情也放鬆了下來,臉漸漸地有了表情,言語也溫和了不少,“我看二位談吐不凡,器宇軒昂,尤其是孫策,眉宇間有一股王霸之氣,將來事業必然非同小可!”


    荀罡的言語十分機械,似乎是幾個月訓練出來的,和外麵那些評價人的名士一個模樣。


    “哈哈哈!那可說不一定啊!”孫策擺了擺手,或許略微有些失禮,周瑜立馬將他的行為製止了。孫策笑著撓了撓頭,又對荀罡說道:“其實我也隻是來尋個熱鬧,在下可一直堅信著,所謂的人生,永遠是自己手中的棋子;老天想要從我手裏麵搶過去,門兒都沒有!”


    荀罡嘴角抽了抽,你能不能給我點麵子?你不信天不信命,但我可是知道你最後怎麽死的,你這模樣我怎麽敢說?


    況且,你不信我幹嘛還來找我?而且看你們二人的態度,明顯是你更激動,更想來見我,怎麽就說不信就不信了?荀罡又看了看周瑜,後者正一臉歉意的看著自己,但對於孫策之前的言行,他似乎沒什麽話可說。


    荀罡頓時感覺受到了委屈,不過這也不算什麽,日常的工作還是得做,不然上麵的老家夥又得責罵自己了。他強忍著不快,朝孫策問道:“公子誌在何方?”


    孫策愣了愣,低頭沉吟片刻,突然一拍桌案,認真地說道:“足下可知,當今邊疆是何景象?”


    荀罡點了點頭,這種東西,他隻要一閉眼睛就能知道:“北有鮮卑匈奴時常擄掠我大漢軍民,西有氐、羌等部對我關內虎視眈眈。南方也有不少少數民族不服從我大漢管理,多有獨立之意……差不多就是如此情況吧。”


    孫策點了點頭,一本正經的說道:“實不相瞞,家父孫堅曾隨軍出征涼州,征討氐羌叛亂;策隻恨年幼,不能飲盡韃子血肉!若有時機,我必然會申奏朝廷,北上關口,效仿霍驃騎封狼居胥,讓那些韃子不敢忤視於我等!”


    他一頓,眼神似乎堅定了起來,又是說:“秦皇漢武鞭笞匈奴,使我大漢威震海外;蒙恬、衛青、霍去病各位名將流芳曆史,不甚美哉!大丈夫立世,不建功立業,保家衛國,更為何事!”


    孫策一番慷慨陳詞,聽得荀罡熱血沸騰,恨不能立馬挽起袖子,騎上戰馬搭上長弓,與邊外賊子一戰高下!


    在那一刻,荀罡微微閉眼,隱隱約約又看見了,一百多年後,就是因為韃子南下入關,禍害中原,我大漢人民死傷萬千,家國流離之痛,蘊入心中。他暗暗下定決心,絕對不能夠讓那天到來,他必須阻止!


    但同時,荀罡也詫異了,他從沒想過孫策的心中竟然隱藏著這等誌向!就他所知,孫策的誌向一直都是坐擁江山。而曆史也證明,他當年也是這麽付諸於實踐的,怎麽這個孫策和他認知中的孫策不一樣?


    我可能遇見了假孫策……荀罡這般想到。


    孫策在那裏慷慨陳詞的時候,一旁的周瑜卻一直淺笑不語,荀罡看著周瑜,問道:“看來你就是被他這種傻愣子氣給吸引的……我想,孫策去哪裏,足下也一定會去哪裏吧。”


    周瑜嘿嘿一笑,迴道:“看你之前那副熱血澎湃的模樣,難道不也是被他這股子傻氣給吸引了嗎?策的誌向便是我的誌向,自從我二人結為兄弟之後,早已不分彼此了。”


    荀罡聽見這話突然感覺脊柱發涼,怎麽這話聽著這麽基腐?


    孫策雖然別有大誌,但荀罡不得不給他潑一頭冷水:“公子有大誌,是為我大漢之幸。然而就我所見到的,閣下窮盡一生之力,都無法看見北方的山脈……說句難聽的,你連黃河北岸都不指定見的到。”


    孫策不在意的笑了笑,迴道:“我命之道,在人不在天。今天你說我到不了北方,但我若是執意要到北方,你又能耐我何?”


    荀罡無語,這已經是孫策第二次把他的話壓迴去了,這種感覺簡直就像是吃了團飯後噎著了,渾身難受!如此不敬終於自己,荀罡如何能忍?


    他不是宰相,肚子裏撐不了船;他隻是一個普通的青年,不過附著在一個三歲小兒身上罷了。就在之前那一瞬,荀罡突然希望許貢的門客快點出來,把這個砸場子的給殺了……


    看著孫策如此不敬重自己,荀罡胸中有一股惡氣卻無法吐出,十分不爽。他眼珠子一轉,突然計上心來,眼神陡然一變,陰測測的問道:


    “公子可想知道令尊對你是何看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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