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一次應是因為有些著急仰止的身體,倒是沒有注意過,此番過來,才發現,仰止殿中的人,也是不多,絲毫不似一個一國之君該有的樣子,不知為何,弱水竟是有些看不懂他來,即便是相天要架空他的權力,卻也犯不著連個麵子賬都不做。


    “郡主稍後,奴婢去稟報一聲。”


    “不用了,你既然說他明示過不詔不見,你現下去稟報又有何用。”


    “那郡主準備……”


    話未說完,青竹隻覺身前身影一掠,已是不見,遭了!郡主不會直接闖進去了吧!趕緊地跟著跑上去,可哪裏還有郡主的影子,這是皇上的寢宮,她自然是不敢擅闖的,隻得在殿外焦急地打著轉。


    “你是哪個宮裏的?”身後又聲音傳來,青竹立即迴身望過去,卻是今日裏宮裏瘋傳的麟王殿下。


    說起這個麟王殿下,本應是十幾歲的年紀,還甚年少,尤其是聽聞在大澤為質子多年,似是並不聰敏,然這些日子,前朝的事情卻是沸沸揚揚,麟王與大殿上每每與侯爺對著幹,據說原本中立的好些臣子現在都站在了剛迴來的二皇子這邊,也不知這二皇子有著什麽樣子的魄力,倒是聽說原本侯爺的一些人也隱隱有倒戈的趨勢。


    此時那傳聞中的人正站在自己麵前,麵上甚是嚴肅地質詢著,叫她不免有些慌張,趕緊地跪了下去:“稟二皇子,是奴婢的錯,方才沒有攔住郡主,郡主闖進去了。”


    “哦?郡主在裏邊?”青竹抬頭,二皇子沒有責怪她辦事不力,倒是還若有所思地笑了,叫她起來,“你先迴去吧,一會等郡主出來,本王送她迴去。”


    “這……這怕是不妥……”


    “你迴吧。”仰麟揮揮手並不願意多說什麽,青竹思量了一番,終是行了個禮退了下去,隻是到底不敢迴去,隻退遠了些候著,仰麟見她那樣,也沒有再說,隻是一翻身坐在了殿前的石欄上。


    那日皇兄也是問過他的,問弱水可是在大澤有什麽惦記,他本是不願意插嘴,隻是,他實在不想隱瞞,皇兄是個好人,既然這般問了,定是對弱水多少動了情誼的,也便叫皇兄看得清楚些,免了不必要的心傷,畢竟原本身子就被他自己糟蹋了。


    這些日子他忙著從皇兄接手朝堂的事情,也隻是偶然聽說皇兄現在不見弱水,那麽今日,按照那丫頭的意思,應是弱水親來探尋的吧。嘿,有些意思。那個滎王,又有什麽好的,待他把皇兄的身子調理好,又哪裏差的了去!


    仰麟百無聊賴地晃了晃腿,想起那一味藥來,至毒之血?看來,要問問師父才好。思及此他跳了下去,又迴頭望了望無甚動靜的殿門,轉身離去。


    青竹看著仰麟離開,有些憤憤,不是說好要替自己送郡主迴來麽,這怎麽還走了呢。再一想,也是,自己不是在這裏等著呢麽,恐怕二皇子早就看見了,懶得說罷了。


    而此時的寢殿裏,弱水抬了一條腿坐在桌角,抱著臂瞧著那書桌前的人,那人長得甚是好看,隻是此時一直低著頭,仿佛她並不存在一般,滿心滿眼都想著手下的紙張似的。


    仰止知道她衝進來,也隻是怔了怔,並不意外,而後便低頭寫自己的字,就算仰麟不與他說,他也聽宮人傳過,那日大婚之日,便是她抱著他一路輕功掠迴的寢殿,那必是個會武功的,加上這些日子青竹迴稟的,看來她武功不弱,果然是個江湖長大的好女兒。


    他是鐵了心不欲說話,她是耐心好的很,便就這般等著,他與蕭鞘不同,蕭鞘的字皆是豪放大氣,他的字……弱水眼力好,隻稍稍看了一眼,便覺得如同他人一般,有點那後院竹子的挺拔清俊,因著力氣不濟,寫不了蕭鞘不羈中的沉穩,卻自帶了一番風骨,不得不說,這些風雅之事,她弱水,做得一個都比不得。


    “皇上,該蘸墨了。”清越的聲音傳來,仰止的手頓了頓,而後直接將那筆放下,終於看向了說話的女子。


    “你來朕這裏,有何事?”仰止看著她。


    “你身子可好些了?”


    “如你所見。”


    “好,那弱水就說正事。”她從桌角下來,直直走到他的案前,“今日相天來我宮中說話,似是近期被逼得有些不耐,怕是要出手了。”


    “哦?”仰止抬起頭,看進她那雙褐色的眼眸,那日大婚,便是這雙眸子,直直撞進了他的眼中,循繞不去,此番再見,卻……想起大婚,他隻覺胸中有些酸澀,“你說,相天要做些什麽?”


    “你與麟兒,若是一個裝病一個鋒芒畢露……哦,你不是裝病。不管怎麽說,如今麟兒出手得太快,恐怕相天是忍不得的。”弱水低頭看他,他臉上沒有了那日的病態的潮紅,倒是越發地清潤如玉,“你這病,到底可還能好起來?”


    仰止嗬嗬一笑:“郡主聰慧,隻是,朕好起來又如何,不好起來又如何?”


    “你自然是要好起來的,弱水終究是要嫁給你的,你如此賴著不好,便是要找理由一直將弱水拒之門外麽?”弱水問得直接,他眸子一暗。


    雖說他確然裝病在先,可是那相天也不是個好騙的,仍是送了毒進來,他到底還是中了計,此番就是想好,也是不易,不過是能控製罷了。


    但是她這番話,又是何意呢……仰止看著麵前的女子,她毫無隱藏,就這麽直直對著他,仿佛沒有意識到她自己說了什麽。


    “在大澤,你喜歡的人,也愛習字麽?”他頭一偏,換了個話題,“聽聞你在宮中時,也曾特意喚了一位師父來教你書法。”


    弱水沒想到他連這個都知曉,這實在不會是一個羸弱的傀儡皇帝會知道的東西,便皺了皺眉頭:“皇上想說什麽?”


    “朕不過是提醒你,你終究,是要迴大澤的,而不是嫁給朕。”


    “弱水已經過來了,便沒有再迴去的道理。”


    仰止搖搖頭:“你太小了,還不懂。”他慢慢站了起來,繞過她:“如今你在苜國,安穩做一陣子郡主,等朕把剩下的事情處理了,便會送你迴去。苜國,不會與大澤為敵。”


    他複向她望過去:“你父親於朕的父皇有恩,朕絕沒有理由叫你做不願意的事情。”


    “這便是你不娶我的原因?”


    他沒有說話,隻靜靜站著。


    “好,我明白了。”弱水往外邊走去,“相天被逼狠了,恐怕會狗急跳牆,到時候麟兒來個清君側,也便是解決了。隻是相天看起來根大業大,若是皇上需要弱水,弱水一定會幫。”


    “到時候,朕會考慮。”仰止答得沉穩。


    弱水一甩袖子,走了出去。承恩自外間進來,為仰止披了件外衫,退到了一邊。


    “朕錯了嗎?”也不知道是自言自語,還是在問的承恩,隻是承恩立在一邊,原本要開口,但見皇上出神望著外間,便也什麽話都沒有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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