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堯望了望莫問昔,有些遲疑,蕭鞘抬眼瞟了他一眼道:“問昔是我帶來的人,無妨。”


    莫問昔抿抿嘴站在一邊,其實她不知道唐堯會說些什麽,那麵上似是有些糾結,想必是什麽要緊的事情。


    唐堯見他不預備將她支走,自是不好再說什麽,開口道:“邢丞相可是告訴尋兒那追風釘之事?”


    蕭鞘挑了下眉:“不知所謂何事?”


    床上的人歎了口氣,像是陷進了追思,稍後才慢慢說:“丞相有所不知,那秦家堡向來狡猾奸詐,尋兒這般去,怕是討不到好處。”


    “秦家堡?唐前輩說的可是一月後設英雄宴的秦家堡?”蕭鞘問。


    “正是。”


    “聽聞秦家堡是個江湖上說一不二的地方,想來應是光明磊落的,唐前輩這話好似不同。”蕭鞘一手點著膝,懶懶道。


    唐堯兀自搖了搖頭:“丞相有所不知……這不過是他們人前的樣子,這背後的主意,他們藏得緊。”


    “如今你與我說的,又有何意?”


    “聽聞皇上已經下旨,想必不日丞相定是要去那秦家堡,老夫隻請求丞相去時看顧下我那侄子。”唐堯麵上甚是懇切,叫人不忍拒絕。


    蕭鞘卻是笑了:“唐前輩好生奇怪,既然擔心,前時自跟他說明白了便是,何苦來本相這討人情?本相乃朝堂之人,向來不與江湖人打交道,不知唐前輩可明白?”


    “如此,倒是老夫越矩了……隻有些事,現在不便說明白……”唐堯想了想,探手往床裏掏出了一個包袱,莫問昔望過去,正是他一直抱著不願放的那個。


    唐堯伸手撫了撫,有些不舍。蕭鞘冷眼瞧著,並未言語。


    隻見他用那隻好腿支持著起身,將那包袱捧到蕭鞘眼前:“老夫本也是條漢子,從不願求人,隻大哥徒留這一雙兒女,我自是要好生護著。這是我唐家秘製的機關弩,至今未現人世,老夫便以此獻給丞相,望丞相相幫。”


    蕭鞘那古井般的眼看了過來,並未伸手,隻重複一遍:“唐門的機關弩?”


    唐堯點點頭,將那包袱低舉了些:“早年間,大哥遭奸人蒙蔽,我有幸探知,卻勸阻無果,秦家堡的人知曉,誓要鏟除老夫,老夫隻得奔逃遠走唐家堡。是時老夫正與大哥研製這機關弩,奈何並未成型。這些年顛沛中終於有了結果,而我唐家……卻已不再。世人皆言唐家堡為夜門所害,老夫自知不是,隻這仇人如今若日中天,又豈是一日可報。”


    聞言莫問昔看向蕭鞘,隻那張臉麵平時便無甚表情,現今在邢之意的模樣下,亦是沉穩得很。話音落了片刻,他才開口:“你將這機關與我,卻是如何用的?”


    麵前的老者又抱緊了些:“此弩一出,危害極大。老夫觀丞相是個有抱負的,定非池中之物。這弩終有需要的時候。老夫,也可安心片刻。終究比被那奸人奪去,好了太多。”


    “既如此,你便先留著,等本相需要的時候,自會跟你取。”蕭鞘說完便起身,像是要走。


    唐堯詫異地抬頭看他地背影,急急喚道:“那丞相……”


    “你侄兒的事情,本相盡力。”毫無留戀,抬腳便走。


    唐堯仍是不可置信,又似是鬆了口氣,將那包袱往懷裏又緊了緊。


    莫問昔走上前,扶他坐下:“前輩,既然他答應了,定不會反悔,您可安心。這機關,如果真的如您所說那般不凡,當仔細收好才是。”


    唐堯往她臉上看了看,點點頭:“姑娘說的是……今日靈兒不懂事,你勿要往心裏去。”


    “無礙,本就沒有什麽,是唐靈多想罷了。”見他神色平靜,莫問昔便也推門出去。


    唐堯看著那道黑色纖細的背影,搖了搖頭歎息,怎麽會無礙,方才分明感覺得到她的失落,在那丞相答完之後。


    莫問昔退出屋子,沒有看見蕭鞘的身影,倒是樓下坐著幾個人,頗有些意思,正是唐靈、大娘、夕顏。隻是向來不願意湊熱鬧,便也沒有下去。


    “靈兒姑娘不跟唐大哥一起走嗎?”夕顏看著擇菜的大娘,閑閑問道。


    “哼,你就是想讓我走,好跟邢大哥走得近了是不是!我看見你們一起迴來的!”唐靈覺得跟夕顏一刻都待不下去可是二伯不讓她上去,她隻能幫姚婆擇菜。


    說是幫忙,實際上她從小便沒做過這灶間事,怎麽做得好,姚婆便端了茶讓她喝著,自己忙活起來。


    “呦~我與丞相有緣,遇到了便一起迴來嘍,怎麽,你看不過去?”夕顏嬌嬌地笑。


    “你!”唐靈一瞪眼,忽瞟見樓上飄過的一襲玄色衣角,也笑了,“我是為莫姑娘打抱不平!自己的師兄,就要被人給捷足先登了!”


    夕顏聽出味兒來,對姚婆說:“婆婆,我本還以為是生著我的氣呢,原是跟我撒氣呢,您說我可冤不冤。”


    姚婆擇菜的手未停下,隻嗬嗬道:“你們這些女娃子呀……”


    夕顏撇撇嘴,繼續問姚婆:“婆婆,您這灶間的手藝,跟著誰學的呀?夕顏是一點不會的,這要是嫁了人可怎麽好。”


    “呸!不知羞!你一個姑娘家,竟然成天想著嫁人!”唐靈不屑地罵。


    “妹妹這話可不對,你是還小,姐姐我可是大了好些呢,總該想想了,難道你沒想過要嫁人?”夕顏不以為然。


    唐靈臉立時紅了:“我……我才不會如你這般不堪!”


    姚婆搖搖頭:“不著急的,總有一刻,就會了。”


    夕顏驚奇道:“婆婆的意思是不用學嗎?”


    姚婆笑了笑:“哪有一開始就會的,隻是想做的時候,就慢慢會了,不是什麽難事,就看你可有這份心思罷了。”


    夕顏跟著點點頭,唐靈冷哼一聲沒有再說話。


    房間裏的莫問昔關著窗,隱隱也聽見她們的話,想了想,便屈指作劍,默默將那流水劍法重又練了起來,足足練到身上起了層薄汗才作罷。


    有叩門的聲音,是夕顏來叫她下樓用晚膳。路過蕭鞘的房間她停了停,後來想想覺得自己可笑了,他此時是邢之意的身份,怎麽會一起吃飯,怕是早已經尋了空走了。


    像是猜到她的心思,夕顏說:“門主不便下樓,妹妹先下去吧。”


    “他……沒有走?”應是許久未開口,本是清越的嗓子竟有些沙啞。


    夕顏點點頭:“自然。”


    她便又看了看那道緊閉的房門,叫住夕顏:“我現在不餓,你們先用吧。”


    “這怎麽行?”


    “真的不餓。”莫問昔並不懂得拒絕,隻會重複這一句,夕顏看了看她臉色,幹淨的臉上並無不妥,便答應了不再催。


    樓下傳來用膳交談的聲音,唐堯似是也被扶下樓去,這樓上倒是靜的有些不同。她在他門口站了片刻,轉身迴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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