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董翳的文書到達子嬰手上同時,扶蘇寫給子嬰的嚴密監視鹹陽,控製司馬欣的信箋也到了鹹陽。子嬰才知道司馬欣近日閉門不出,原來早已潛逃。


    子嬰自己不能決定這件事,要跟丞相馮去疾商議才行。


    自從扶蘇走後,在鹹陽最忙碌的人自然是丞相馮去疾,如今一切國事,基本都要經由丞相和太子子嬰之手,但是國內未有特別嚴重到需要報由扶蘇裁決才能解決的事,這樣一來,馮去疾和百官在禦史的監視下,將秦國倒是治理的開始紋路清晰起來。


    通過這麽長時日的共事,馮去疾也對太子子嬰的能力深為認可,子嬰很像扶蘇,決斷能力極強,又能謹言慎行,聽得進去百官的建議,馮去疾不止一次跟禦史馮劫誇讚子嬰的賢能。


    雖然從未當著子嬰的麵誇過他,但是每當與馮劫吃飯時,聊起子嬰,兩人都認為,扶蘇之後,子嬰必然是秦國又一個出色的皇帝,兩人對秦國的未來充滿希望。


    聽聞子嬰有要事與自己相商,馮去疾知道必然不是小事,便匆匆讓府中下人準備車駕,向章台宮駛去。


    “太子,丞相到了!”門口的通報寺人向著屋內的子嬰喊了一聲。


    子嬰頓住腳步,扭頭看來,趕忙說道:“趕緊請丞相來殿內。”


    馮去疾到子嬰這裏時,子嬰正在殿內來迴走動,這還是馮去疾第一次見太子如此猶豫不決的模樣,頓時心生疑惑。


    “臣拜見太子。”按理說馮去疾乃秦國丞相,是不必向子嬰行禮的,但是馮去疾還是象征性的說了一句行禮之語。


    “丞相來了,丞相快請入座。”子嬰趕忙拉著馮去疾入座,然後轉身向自己案桌走去,去拿起扶蘇和董翳寫的兩封信箋。


    “不知太子召老臣前來有何要事相商?”


    子嬰將扶蘇和董翳的兩封信箋交到馮去疾的身前,“請丞相過目。”


    馮去疾看了一眼子嬰,然後低頭展開扶蘇的那封信箋,心中一驚,心想道:皇帝這是提防司馬欣呀,容不得馮去疾細想,他趕緊鋪開董翳的那封,表情震驚,生怕看錯,又趕緊迴頭看了一遍。


    馮去疾合上兩封竹簡,沉思了一會,看向子嬰說道:“太子可曾派人去了司馬欣府?”


    子嬰不明白馮去疾的意思,如實說道:“未跟丞相相商,我便未自作主張,並未命人搜查司馬欣府邸。”


    馮去疾點了點頭,“如此便好,不可派人去司馬欣府邸,司馬欣已然潛逃,他若是自此出關中也便罷了,既然敢去勸降董翳,說明其在鹹陽必然留有眼線,我們裝作不知道他潛逃的事情,一切如往日一般。”


    子嬰知道自己在政治上,比馮去疾差了很多,但是也體會到馮去疾的一絲意思,“丞相是說,讓司馬欣繼續以為我們不知道他的事,讓其繼續安心待在武關,丞相的意思是想支持董翳都尉的軍事方案?”


    子嬰有些驚訝,馮去疾是一位老成持重的人,他不可能不明白這件事的重要性,這不是他們兩個人可以做主的,馮去疾顯然有同意董翳的意思,這樣一來,自己的父親扶蘇迴來,馮去疾必然會被父皇提防,這不是為臣之道,父皇必然會在日後找個理由貶掉馮去疾,任命自己的心腹蒙恬為丞相。


    這些馮去疾應該能想清楚,為何還敢如此做呢,子嬰有些不解。


    “丞相的意思是調動漢中守軍,配合董翳軍阻擊劉季軍?丞相可知這意味著什麽?”子嬰看著馮去疾說道。


    馮去疾並未說話,而是反問了子嬰一句,“如果劉季攻破武關,我們要該如何應對?”


    “丞相剛才也看到父皇的信,如今陰山鐵騎已經駐紮在藍田,到時候自然可以迴防嶢關,等父皇大軍迴援,然後擊破劉季叛軍便是。”


    子嬰知道父皇扶蘇必然知道劉季駐紮析縣準備攻擊武關的事,必然會迴防。


    誰知馮去疾搖了搖頭,“太子想的太簡單了,陛下若是迴援武關,那麽函穀關是攔不住項籍的幾十萬大軍的,陛下到時候來到鹹陽,必然也會掉動周圍各郡的守兵,增防武關!”


    “函穀關為秦之天險,項籍何能?比得過當年六國同時扣我秦關?”子嬰對函穀關的堅固充滿自信。


    “函穀關固然為秦之險關,但是昔日六國合縱攻秦,各國都不肯出全力攻擊函穀,秦國又行離間之計,自然是無功而返。如今項籍已然聚起軍心,他可隨意指揮各國軍隊,眾人懾服其勇,不敢不聽命。項籍此人幾次攻城戰鬥,皆出奇兵,又勇猛無雙,沒有陛下和大將軍的長城軍,函穀關難以阻攔。”


    子嬰被馮去疾一點撥,明白過來,皇帝迴到關中,必然也不會分兵南下攻擊劉季,這麽一來,隻能調動周圍郡縣守備士卒來守備武關,但是這樣的前提是武關還在自己手中,否則,武關一旦失守,秦國門戶大開,項籍完全可以經由武關入秦。


    如此一來,必然要在關中與敵軍戰鬥,關中之地勢必會遭受嚴重的破壞,子嬰想到這裏,真正認識到了問題的重要性。


    子嬰再也不是當時對無論如何可以保證關中安全的那種自信滿滿的樣子,如果在自己的監國之下,如果是的秦國遭受塗炭,那麽勢必對自己的政治聲望造成嚴重的打擊。


    雖說如今自己是嫡長子,已經被立為太子,但是父皇正值壯年,如今忙於征戰,未曾增選嬪妃,但是日後父皇更寵愛哪位皇子,那麽自己這次大錯必然會給自己帶來極大的危險。


    經曆了“沙丘之變”的子嬰,如今對於皇儲的事情極為上心,目光不得不看的更長遠。


    “丞相,現在我便那虎符調漢中守軍配合董翳行動,陰山鐵騎是父皇自己領兵,我們調不動,隻能寫信去藍田,讓其將領都尉可以配合一起行動,以董翳軍為主,安排各路誘劉季入關殲滅!”


    子嬰說著便要拿扶蘇留給他的各郡縣守卒的兵符,長城軍和陰山鐵騎自然是牢牢掌握在扶蘇自己手中,扶蘇不會讓任何人染指秦國主力精銳之師,軍權才是自己位置的保障,扶蘇自然深知這一點。


    “太子勿急,你可知道這麽做的後果?”馮去疾知道子嬰善於決斷,但是因為年紀原因,做事還是不能深謀遠慮,自己要跟其講清楚這件事。


    一旦失敗,扶蘇必然會拿兩人開刀,來抓住民心,保證自己皇位的穩定,即使這個人是自己的親兒子,是秦國的百官之首丞相,馮去疾相信,到時候扶蘇都會毫不猶豫的斬掉兩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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