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成沒有把話說的很明。可以說,隻是打了個擦邊球,畢竟,他已經把山本惠子帶出來了,卻沒有說清楚當初那段公案到底是怎麽迴事。


    現在,他表示季北該和他討論他想討論的事情了。


    季北聞言,笑了笑,道:“也不完全算是八卦。你的三個孩子夭折了,你的妻子現在精神狀況出現了問題,而你認為,這一切都是季桓夫婦害的。你要表達給我們的意思,就是想讓我幫你報仇。”


    季成微微眯起了眼睛。


    “或者該說,是幫你奪到季桓的那個位置。”季北淡淡地道。


    季成審視了他半晌,才道:“我雖然帶著十分的誠意來到這裏,可是,我對北少還不是很放心。”


    季北笑了笑,道:“我喜歡痛快人。話就痛快地跟你說明白了吧。我很快就會離開這裏,在達到我的目的之後。可是在我離開之前,我可以給你留下點東西。”


    季成愣了愣。


    “當然,那也要季桓能在這次的事情裏撐下去。我想,山本惠子布局這麽多年,不是為了來和季桓敘舊的吧。我是很想成全她,免得她老纏著我們不放……你呢,成少?”


    麵對這個問題,季成猶豫了。


    其實他什麽都知道。對於山本惠子近年來的動向,他甚至比季桓更清楚得多。


    可是,家族繁衍至今,都是半封閉的狀態。他如果去幫著一個外人來對付本族人,他還是擔心會打破這微妙的平衡。


    “蘇如知道山本惠子在找季桓。可是季桓這些年似乎已經把山本惠子拋諸腦後了,蘇如沒告訴他他也就不知道。”


    季北發現季成這個人,好像就是這樣,說話喜歡說一半,藏一半。


    比如這次,他的意思明明就是,如果季北能夠想辦法把季桓從莊園引出去,讓山本惠子在外麵解決,他就願意參與季北的計劃。


    可是他偏偏不說出來……


    你猜啊……


    猜泥煤啊……


    季北覺得他不太喜歡這個人。但是偏偏還得跟他合作。


    “你等我的安排吧。不過,我要知道季桓當年和山本惠子那一段,最詳細的經過。”


    ……


    夜。


    櫻花穀的春天也依然很冷。


    一大片一大片的櫻花叢林裏,經過傍晚的壽宴喧嘩,現在繁花似錦卻無絲毫人氣,靜謐,妖異,冰清。


    山本惠子穿著雪白的和服,站在櫻花林裏,仿佛是花林中的女鬼。


    這時候,木屐踩上濕潤泥土的聲音傳來,很輕,很輕。


    山本惠子沒有迴頭,隻是道:“你家大人迴來了?”


    身後傳來一聲:“是。大人讓您做好準備。”


    就在前天,山本惠子接到了琳達崔的郵件。


    逃亡之人……竟然敢堂而皇之地給她發郵件。


    然而郵件的內容,卻比這件事本身,更讓人覺得震驚。


    山本惠子看完,驚愕之後,卻恢複了平靜。


    而此時,她隻是輕笑,道:“告訴你家大人,這件事我是無論如何都要做的。等事情了結了以後,我會負荊請罪的。”


    又等了一會兒,身後那個人離開了。


    山本惠子看著今夜缺角的月亮,無聲地歎息。


    麗安娜,我的麗安娜……


    這麽多年了,你過得好嗎?


    想起當初,那是怎樣殘忍的一個意外啊。


    那時候,山本惠子還不是今天的山本大人,她隻是首領寵幸的櫻花姬。


    執行任務的時候,受了重傷,意外的認識了在外求學的季桓。


    那個男人的個性充滿了熱情,執拗,甚至可以說是非常單純。而山本惠子特有的日本女性的溫柔,和他簡直是天作之合。


    她在國外養傷,差不多兩年的時間,和那個男人珠胎暗結。


    山本惠子很快懷孕,季桓懇求她留下這個孩子。


    也許感情是最讓女人無法抗拒的藥。她這樣的人,絕對在外麵私自生下孩子的人,竟然也答應了。


    季桓不知道她付出了什麽,季桓不知道她背負了什麽。


    如果不是深入骨髓的愛意,她怎麽會……做出這麽愚蠢的決定!


    那一年的時光真是快樂啊。他們像一對普通夫妻那樣,季桓求學,她在家裏安胎。


    生下麗安娜的時候,他甚至還哭了呢。


    那時候的山本惠子就覺得,不如就這樣下去吧。哪怕是一天,都像是偷來的快樂。


    可是紙是包不住火的。


    櫻花姬還沒有發現她假造了病曆,在國外以養傷的名義談了場風花雪月的戀愛,甚至生了一個女兒。季桓卻先發現她殺手的身份。


    季桓很明確地告訴她,他的家族不可能接受他孩子的母親是這樣的身份。


    山本惠子很痛苦。首領養大了她,她從小生活在櫻花姬。


    可是為了愛人,她還是答應了季桓,決定迴去請求首領的寬恕。


    分開的時候,她讓季桓帶麗安娜迴去,並且告訴季桓,她可能會被幽禁一到兩年,直到首領確定她不會改變心意,首領會放她走的。


    山本惠子了解首領。櫻花姬是個女性殺手組成的組織,而感情向來是女性殺手們的一大難以攻克的難關。首領向來以寬容,理解的心態對待他們。


    她讓季桓等她,季桓答應了。


    可是……


    讓山本惠子沒想到的是,迴到櫻花穀以後,竟然是出乎意料的順利。


    首領並沒有幽禁她。


    雖然,首領一如既往地說了些,那個男人靠不住,你太大膽了,之類的話。


    但是她甚至還沒來得及怎麽哀求,首領就已經答應了她的請求。


    “你去吧,不親眼看看,你是不會死心的。”


    山本惠子記得,那是首領讓她離開之前說的最後一句話。


    在那之後,無論她怎麽表達歉意,首領始終背對著她,一言不發。


    應該是,對她很失望吧。


    不過能馬上和愛人重逢的喜悅,卻讓她的高興大過內疚。


    她心想,首領還有很多很多的櫻花姬,可是季桓和麗安娜,卻隻有她而已。


    可是她的夢,卻沒有做太久。


    甚至可以說,是太短暫了。


    山本惠子迴過神,望著明月,輕聲道:“季桓,你不等我,我不怨。可是,你為什麽不把麗安娜還給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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