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


    玫瑰莊園。


    女傭熄了最後一盞大燈,正是大家入睡的時候。


    羅昧悄悄給山本惠子打了電話,聲音裏帶著不自然的顫抖:“山本小姐,我怎麽聽說,沈東的飛機失事了?”


    電話那頭傳來女人慵懶的聲音:“不急,屍體還沒找到呢。”


    羅昧的唿吸猛地一窒。


    山本惠子輕笑,道:“阿昧,舍不得啊?”


    羅昧隻覺得自己心跳太快,麵對山本惠子,竟然半句話都說不出來!


    山本惠子:“我理解你,畢竟是前夫嘛。女人啊,不管是初戀,還是第一段婚姻,總是會那麽難以釋懷。”


    羅昧還是不說話。


    “事實上,你打電話通知我沈東還活著的時候,就應該已經預料到了這個結果,不是嗎?”


    沈東假死脫身,埋伏在日本這麽久,櫻花姬不可能就這麽放他迴去的。


    可以想象,當櫻花姬的首領知道這件事的時候,是多麽的震驚啊。


    她們迅速安排了幾次刺殺,結果都和沈東擦肩而過。


    直到沈東上了飛機,她們安排了爆破式刺殺。


    櫻花姬最近的實力有很大幅度的提升。從前,她們都隱匿於人後,主張不動聲色地殺人滅口。現在,和吳傑合作,讓她們甚至可以孤注一擲地進行爆破式刺殺。


    很成功,也很爽。


    所以山本惠子的心情,也很好。


    她笑道:“親愛的,如果可以,我是不想出此下策的。你知道,組織一向憐憫女性的情感。但,也是被逼得沒辦法了啊。至於你,與其現在感傷,不如振作起來,把你接下來的任務完成。”


    羅昧深吸了一口氣,道:“我知道了,山本小姐。”


    “就算沒有了沈東,你起碼還有小明。”


    羅昧的唿吸猛地一窒,有些急切地道:“山本小姐,小明,小明他找到了?”


    “不算找到了,應該說,他根本就沒有失蹤吧。”


    羅昧愣了愣。


    事實上,羅昧早就引起了季北的懷疑。


    可是那又怎麽樣呢?


    就看羅昧在沈東身邊能做到什麽程度了。因為沈東的痛苦搖擺,對她心存幻想,季北才決定睜一隻眼閉一隻眼。這就夠了。


    作為女性殺手組織,最擅長利用的,不就是男人對女人的輕視?


    在這個態度下,足夠羅昧有意或無意的,完成很多事。


    這是萬中求一的勝算。就算失敗了,櫻花姬也不過是犧牲一個羅昧罷了。多麽合算的買賣啊。


    事實上,她們是押對了寶。


    季北念著沈特助這些年的從龍之功,不但選擇了縱容,甚至還下令把羅昧的孩子帶走。


    哪怕那個時候,羅昧本人正在和線人接洽。


    當櫻花姬通過內奸查到了小明的下落的時候,山本惠子簡直要笑出來了。


    季北這樣的男人,真不知道該說他是自大,還是心軟。


    “開啟計劃,然後你就可以離開玫瑰莊園。你將成為最出色的櫻花姬,親愛的。”


    半晌,羅昧才輕聲道:“是……山本小姐。”


    山本惠子:“不要再猶豫了,你已經沒有退路了。”


    是啊,沈東都死了,她已經沒有退路了。


    掛了電話,羅昧卻失眠了。


    隻要閉上眼,她好像就看見……


    當初新婚時的情景。


    那段婚姻很短,留下的迴憶幾乎都是痛苦的,不甘的。


    可是現在沈東死了,她能想起的,卻全都是他的好。


    當年,沈東還不算是季北身邊的第一人,不過也已經青眼有加了。


    他替季北來給她送禮物,送她花。


    那時候的羅昧,還隻是個容貌出眾的小學老師,追求者能排成一條長隊。可是沒有哪一個,有季北那麽耀眼。


    沈東的花送過來,充滿了敷衍和不耐煩。看起來就像是她要是不馬上答應,季北馬上就會對她失去興趣了。


    羅昧當然不會拿著架子。在那樣的人麵前,她有什麽好拿著架子的呢?


    和季北吃過兩次飯,兩次沈東都在場,無比礙眼。


    直到有天晚上,羅昧故意把自己灌醉了……


    那天晚上發生了什麽,她記得不太清楚了。隻記得季北如她所願,抱著她去了酒店,他低下頭親吻她的下巴……


    那時候的羅昧還是個清白的身子,心想明天早上,等他看到落紅,大概會很感動吧?


    可是第二天早上,她醒來的時候,麵對的卻是來收拾殘局的沈東。


    他一臉的公式化的笑容,丟了一張支票給她,說是北少補償她的。


    從那以後季北就連一片玫瑰花瓣都沒有再送過去給她。


    羅昧知道,男人嘛,到手了就不新鮮了。


    沒關係啊,她要讓他知道,他是玩玩的,可她是認真的啊。


    她開始主動找季北,可是每次電話都是沈東接的。


    她開始每天到季北家門口去等。可她連大門都進不去,甚至就算進去了,在那大別墅群裏,也找不到季北在哪兒。


    沈東的態度卻微妙的改變。從剛開始的,總是公式化的,毫無情感的笑,變成後來會主動勸她兩句。


    沈東向她表白的那一天,羅昧記得很清楚。


    那是寒冷的冬季,甚至還下著大雨。羅昧沒有打傘,一直站在季北家的門口。她一邊發抖一邊想,她都做到這個份上了,季北至少應該見她一麵吧!


    可是衝出來的是沈東。


    本來一直非常有禮貌的男人,竟然在一瞬間變得麵目猙獰:“你有病啊你!都說他不會見你了!你還呆在這兒幹什麽!”


    羅昧一邊發抖一邊看著他。


    天際時不時劃過明亮的閃電,照亮她蒼白的臉,蒼白的唇,和像小畜生一樣楚楚可憐的眼神。


    沈東突然脫下自己身上的外套,披在了她身上。


    他喃喃道:“天亮,他如果還沒有出來,我就告訴你三個秘密。”


    天涼,季北果然沒有出來。或許對於他來說,門口凍死個把人,對他來說也沒有什麽影響。


    而沈東,他的秘密是……


    “其實那天晚上北少把你抱進房間以後就走了,是我背著他留了下來。所以要了你的人是我。”


    “北少討厭你的眼睛,非常非常討厭,他說這樣一張臉上不該長這樣一對眼睛。”


    “可我……卻愛死了你這雙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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