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建就等他這句話呢,傲然道:“很簡單,你放我一條生路,我也放你一條生路,如何?”


    “哼!簡直癡心妄想!”宇林真拓冷哼,“你孤身一人陷落再次,難道還能翻天不成!”


    “嗖——”


    尖銳的破空之聲襲來,真拓身旁的一個侍衛頓時驚唿:“大汗小心!”說著向前一步,擋在真拓麵前,抬起手,朝暗器抓去,隻見他的手上戴著黑森森的手套,隱隱發出金屬光澤,這是一副黑鐵手套。


    “叮”地一聲響,這侍衛抓住了暗器,然而卻發出“啊”的一聲慘唿,然後委頓倒地,真拓和其他眾侍衛大驚失色,所有人趕忙護送真拓往後走,把真拓團團護住。


    有個侍衛上前查看倒地的那個侍衛,將他翻過來,隻見這侍衛雙眼大睜,瞳孔之中盡是驚恐絕望之色,腦門上一個血洞,還在往外汩汩冒血,在看看他的鐵手,隻見鐵質手套已被鮮血染紅,手套中間有一個扁扁的小孔,很明顯,那暗器擊穿了鐵手套和他的手掌,然後釘入他腦門,而且穿過了顱骨,進入腦袋內部,所以這侍衛幾乎被擊中後就立刻死了,眼睛都沒來及閉上。


    “這是什麽恐怖暗器?竟有如此強大的力道?”一個侍衛驚唿起來。


    另外一個侍衛雖然吃驚,但他知道現在不是在意這個的時候,他起身走到城牆邊,朝前望去,較高的建築隻有三座,但最近的一座距離這裏也有近百丈遠,他趕忙叫來一個人,指著最近的一座高樓,道:“你立刻帶玄武衛的高手去那邊看看,賊人恐怕是藏身在那座樓裏。”


    “是!”那個侍衛立刻下去了。


    黑夜之中,許多人趁著夜色,悄悄出了承天門,朝目的地而去。


    “怎麽樣?真拓?”甄建的聲音再次傳來,“你若放了我,我也不為難你,你若不放我,我便於你拚個魚死網破,可別忘了,你兒子還在我手裏,我隨時都可以殺了他!我還可以把你的皇城一把火燒成一片廢墟!”


    真拓聞言雙拳緊握,臉上的橫肉在顫抖,他戎馬半身,叱吒風雲,連強大的匈奴和西蕃都滅了,當真是順他者昌,逆他者亡,一言能定億萬人生死,?然而,甄建卻一再讓他吃癟,現在,甄建居然當著如此多的人麵,威逼於他,叫他顏麵何存,他憤怒,無比的憤怒。


    然而,他也很無奈,他原本有四個兒子,老三死於戰場,老四死在了白帝城,老二因為在胎中之時動了胎氣,出生後一直身體不好,時常生病,現在雖然長大了,但身子還是頗為虛弱,動輒生病,讓他苦惱。


    幾個兒子中,唯有大兒子哈裏斯最是健全,而且他一直把哈裏斯當做自己的汗位繼承人培養,對他嚴格要求,哈裏斯也一直沒有讓他失望,表現非常好。


    可現在,哈裏斯落入了甄建手中,甄建是什麽樣的人,宇林真拓知道,和他一樣,是一個胸懷天下之人,這樣的人,殺個把人根本不帶眨眼的。


    真拓強壓心中的怒火,再次斟酌起來,他尚在考慮,甄建又發話了:“真拓,你是一代人雄,你我始終會有一戰,但是,我更加希望與你戰場上一較高下,而不是現在這般狼狽場景,你認為呢!”


    真拓聞言漸斂怒容,但已經雙眉緊蹙,甄建的這番話,他不得不佩服,因為這些話給了他一個台階下,他眼珠一轉,心中立刻有了決斷,便道:“好,英雄惜英雄,朕也很期待與你在戰場上相遇,到時候,朕一定要將你的頭顱給砍下來!”


    他的意思,就是要放過甄建了,說得冠冕堂皇,其實就是為了讓自己不失威信,他寧願失去一個兒子,也不能讓自己在如此多人麵前喪失威嚴。


    “咱們一言為定!”甄建的聲音傳來,“不過口說無憑,我這人一向謹慎,我聽聞你們鐵勒有一種誓言,叫做折箭為誓,是你們鐵勒人的最高誓言,請你在這裏立下誓言,放過我,我便放了哈裏斯。”


    “這有何難,朕的兒子難道還抵不過一個誓言嗎!”真拓一伸手,身旁的侍衛遞了一支箭矢給他,他接在手中,高高舉起,然後起誓:“蒼天在上,宇林真拓在此起誓,隻要大楚國師甄建願意放過朕的兒子,朕便放他安然離開,絕不明槍暗箭加害,如違背誓言,便如此箭!”他說罷用力折斷箭矢,然後將斷箭交給一旁的侍衛。


    忽然,一道身影落在人群裏,嚇得所有侍衛紛紛避讓。


    宇林真拓也嚇得趕忙後退,十幾個高手瞬間護在他身前。


    “不要緊張。”落下的這個人說了一聲,移開鐵盾,露出真容。


    宇林真拓透過眾人的肩膀看到了他的臉,震驚道:“甄建,你……竟然一直在城樓頂上?”


    “是啊。”甄建挑眉一笑,負手緩緩踱步。


    周旁的侍衛們紛紛緊張地手持兵器望著他,不敢輕舉妄動。


    甄建身後的一個高手見甄建背對自己,想要攻其不備,忽然揮刀砍向甄建後背。


    甄建頭都不用迴,右手一甩,鐵索飛出,鐵索上的鐵樁如猛龍出洞,擊在那人胸口,那人頓時慘叫一聲從城牆上落了下去,沒了聲響。


    宇林真拓趕忙道:“不要輕舉妄動!”


    雖然他身旁圍著上千人,但他此刻的心在顫抖,畢竟此刻他距離甄建隻有三丈多遠,若是甄建一心想殺他,這些人救得了他嗎?他心裏沒底。


    這時,不遠處的一座樓忽然起火,地麵上許多人將這座樓圍住,在下麵彎弓搭箭,手持火把等著,還在那裏唿喝不止。


    甄建看了那邊一眼,笑道:“你的人去抓我了。”


    宇林真拓臉色有點難看:“朕沒有下達這樣的命令。”


    甄建道:“我知道,是你收下的人擅作主張,現在這種距離,我可以跟你拚個魚死網破,但既然你立下了誓言,那我也立一誓,隻要你放我安然離開,我絕不為難你和你的兒子,而且還會在城外留下紙條,上麵寫明你兒子藏在什麽地方。”


    宇林真拓道:“既然你如此委曲求全,朕自然得答應你,你放心,朕既然立下誓言了,就絕不會反悔。”


    甄建挑眉道:“我覺得你還是先去派人傳達一下你的命令,順便打開所有城門。”


    宇林真拓猶豫了片刻,高聲道:“傳朕口諭,停止緝捕甄建,打開所有城門,任何人不得為難他,放他安然離開!”


    “是!”好幾個侍衛立刻領命離開,騎馬去各處傳令了。


    長安城太大,而且派出去抓捕甄建的人太多,一個時辰後,天漸漸亮了,傳令的侍衛們才先後迴來稟報,已經將口諭傳達各處,所有城門都已敞開。


    真拓點了點頭,望向甄建,道:“朕已經照做了,朕的兒子在哪裏?”


    甄建微微一笑,道:“真拓大汗莫要急,待我離開這是非之地,自然會城外留下紙條,大汗記得派人跟去取紙條。”


    兩個侍衛高手立刻上前抱拳道:“大汗!臣願前往!”


    真拓看了二人一眼,點了點頭,道:“好,就你們去!”


    甄建道:“那麽,真拓大汗,青山不改,綠水長流,咱們後會有期了!”


    真拓冷冷道:“下次相見,便是你我一決生死之時。”


    甄建嘿笑道:“沒錯,下次相見,不是你死,就是我亡,再會!”他說罷猛然躍起,手在城垛上一撐,直接從城頭躍下,太極宮的城牆雖然很高,但對甄建來說,還是可以接受的。


    那兩個高手嚇了一跳,趕忙來到城牆邊,朝下望去,隻見甄建已然落地,他們也趕忙下了城牆,出城門去追趕甄建,但甄建已然走很遠了,他們隻能勉力追趕。


    甄建一路從春明門出城,行出了物理多遠,忽然轉身望向那兩個高手,兩個高手立刻停下,警惕地望著甄建。


    甄建其實不是看他們,而是看長安城,這是他第二次來長安了,當真是劫波重重,九死一生,不過好在有驚無險,他終於安然出來了,不僅如此,他在經受毒藥折磨的時候,處於半生半死狀態,達到一種很玄妙的境界,與此同時,體內的內力不知為何突飛猛進。


    這種經曆生死玄關的經曆是非常難得的,他經此一劫,領悟生死大道,加上內力的精進,在宗師的境界上,往前連邁了好幾步,當真是意外收獲。


    甄建望著長安城,感慨良多,但感慨再多,他也要快點離開,這是非之地他一刻都不想多待。


    甄建伸手入懷,取出一張紙,拋給那兩個人,冷冷道:“大王子就藏在這裏,你們按照紙條所寫去找,定能找到。”


    二人打開紙條看了一眼,立刻收起紙條,轉身就跑,生怕甄建改變主意,以甄建的武藝,要殺他們,簡直易如反掌。


    甄建轉身發足奔跑,很快就不見了蹤影,他剛離開不久,一隊精銳騎兵絕塵而來,然而左邊是山林,往下綿延出數裏之遠,他們隻有千人,上哪去找甄建,隻能無奈感歎。


    甄建翻過一片山頭,走上一條小路,折轉方向往東南行去,剛行沒多久,就看到三個乞丐在路旁茶肆旁癱坐著。


    甄建一出現,那三個乞丐便盯著他看,甄建看了看自己的裝束,他身上穿的還是鐵勒禦林軍的甲胄,大鐵盾也還在手裏。


    那幾個乞丐盯著甄建看了許久,終於有一個中年人上來問道:“您是……甄太師?”


    甄建點了點頭:“你們是丐幫的?”


    “哈,果然是甄太師!”那幾個丐幫弟子聞言歡喜無比,其中一個道,“我就說有點像嘛,上次在分舵見過您,但你現在換了合身裝束,我差點沒認出來。”


    旁邊一個乞丐提醒道:“不懂規矩,甄太師是朝廷大官,咱們要自稱小的。”


    甄建笑著擺手道:“不必,在江湖行事,一切按照江湖規矩來,你們在找我?”


    “是啊!”一個中年乞丐笑著答道,“聽聞你被鐵勒的大汗抓進長安城去了,幫主和許多人進去救你,都沒能成功,還死傷了很多兄弟,好不容易才逃出來,聽聞現在長安城中四處抓乞丐,我們都不敢進城了,幫主也是無奈,隻能派我們在城外附近四處打探消息,希望能有點收獲。”


    甄建聞言雙眼一亮,歡喜道:“郭大哥來了?帶我去見他。”


    “好!甄太師請隨我來!”這幾個乞丐說著便歡歡喜喜地在前麵帶起了路。


    跟著他們走了約莫半個時辰,大致方向是往北,有點走迴頭路的意思,離長安城反而近了些,在山腳下一個破敗的村子裏,有個殘缺不全的庭院,那三個乞丐在這破敗的庭院前止住,道:“到了,幫主他們就在裏麵。”


    三人上前敲門,對暗號,門開了,甄建走進去,隻見院中一片荒蕪,還好,庭院裏的雜草都除掉了,院中有個白衣女子在練劍,正是虞可人。


    甄建看到虞可人,沒來由地一陣感動,看來自己人緣不錯,落難之後能有人救,這種感覺真好。


    虞可人也感覺到有人進來了,收勢轉頭,看到甄建,手中的劍當啷一聲掉落在地,難以置信地望著甄建。


    甄建見她如此吃驚,頓時有點過意不去,上前撿起正陽寶劍,遞還到他手中,笑道:“怎麽這副表情,好似見了鬼似的。”


    虞可人緩緩抬手,觸碰了一下甄建的臉,甄建愣住了,訝問:“你……做什麽?”


    “熱的……”虞可人輕喃一句,雙眸頓時濕潤了,語帶哭腔,激動道,“真的是你,活的,真的是你,你沒事……你沒事……”


    虞可人情難自已,一把撲在甄建懷裏,哭得稀裏嘩啦,甄建僵在當場,手都不知道該放哪,他隻能輕拍虞可人的後背,安慰道:“別哭,別哭,我迴來了,我好端端的,我沒事……”


    可能是聽到了外麵的動靜,廳中接二連三地有人走出來,郭岩第一個出來,看到甄建,立刻驚喜大叫:“甄建,是甄建!真的是你!”他說著歡喜衝上來。


    虞可人見有外人來了,感覺自己很失態,趕忙輕輕推開甄建,偷偷拭去淚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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