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九月初九隻有三天的時間,殺掉馬良弼並非難事,但保不齊立刻出來好幾個張良弼、李良弼,反而使琉球的政局更加不可收拾,因此,郭奕和許靈兒對視了一眼,同時把目光轉向了張狗兒。


    發現小西行長如此無禮,憤怒的張藩立刻拔出了寶劍:“爺爺現在就讓你橫屍酒樓。”說著,朝小西行長殺將過來……


    小西行長躲閃不及,被刺中了胳膊,頓時鮮血直流,此刻,他嚇得麵色慘白,朝郭奕和許靈兒投去求救的目光……


    張藩反手又是一劍刺來,可把小西行長給嚇壞了,立刻跪倒在地……


    這時,許靈兒才上前勸解:“如何對付馬良弼,已經製定了詳細而周密的計劃,這些事不要你來操心,你隻需靜觀其變也就是了。”說罷,扔給他一條繃帶和一包草藥。


    小西行長自己往傷口上敷藥,包紮住了傷口,接著問道:“如何靜觀其變?”


    “張藩將軍出征之日,便是馬良弼倒台之時,到時候,還希望你們能說話算數。”許靈兒答道。


    現在無法判斷,不知到底該不該相信郭奕等人,小西行長認為,考慮到阻止馬良弼出賣自己,還必須得依賴她們,便矯情地講道:“好吧,我可以靜觀其變,但你們得拿出自己的行動,以證明你們是在幫助羽柴築前守大人。”


    “你可以走了,等著馬良弼再次找你時,無論他讓你幹什麽,你隻管答應也就是了。”許靈兒說罷,揮手送客。


    小西行長和馬鐙同時離開了酒樓,正準備出城返迴那霸港時,突然遭到一夥暴徒的襲擊,他們兩人都心知肚明,因此也沒反抗,被人扔上馬車帶進了相府。


    通過小西行長的驗證,對郭奕等人的身份,馬良弼不再有任何懷疑。


    五花大綁的馬鐙被押進了後花園的工房,馬良弼正在此等候,剛一見麵就厲聲問道:“好你個吃裏扒外的東西,你剛才幹什麽去了?”


    “帶小西閣下去見郭千戶。”馬鐙答道。


    馬良弼點點頭,接著問道:“他們說了些什麽?”


    馬鐙毫不猶豫地答道:“小西閣下的父親是堺町豪商,也想染指軍火生意,故此,他才逼迫郭千戶,讓她們必須製止出征呂宋的軍事行動,甚至還希望與明軍建立聯係,獨家壟斷南洋、琉球至日本的貿易。”


    “是麽?小西行長真是這麽做的?”馬良弼頗為有些驚訝。


    “若有半句謊言,任憑叔公大人發落。”


    “嗯,來人呢,快給他鬆綁。”馬良弼吆喝了一聲,轉身出了門。


    迴到了書房,馬良弼喝了杯酒,躺著椅子上閉目養神,歇息了一會兒,大聲喊道:“把那個倭寇給我押進來。”


    考慮到馬良弼有可能會利用自己,來找織田信長講條件,小西行長剛進書房便嚇得尿了褲子……


    馬良弼見狀放聲大笑:“嚇成了這個熊樣,你還想當武士?”


    “大人、大人,請放開我,我來切腹謝罪。”小西行長哆哆嗦嗦地答道。


    “切腹謝罪倒也不必,聽說你出身堺町豪商世家,想經商賺錢也是人之常情,不過,你應該考慮與老夫合作,而不應該舍近求遠、舍本逐末。”


    聽罷馬良弼這幾句話,小西行長感覺莫名其妙,試探著問道:“難道說我們之間也能合夥做買賣?”


    “明知故問!”馬良弼講到此處微微一笑:“老夫也沒有三頭六臂,對任何事情也沒必要親力親為,你們都能給老夫幫忙,為何放著河水不洗船?”


    “如此說來,將來由我父親出麵,協助大人經營南洋的買賣,就沒必要再派大軍征伐呂宋了。”小西行長驚喜地答道。


    馬良弼實在搞不明白,這小子為何非要阻止遠征呂宋?聽他這口吻,顯然也不是織田信長之意,頗為奇怪地問道:“為了保障海上航線的安全,遠征呂宋討伐海盜有何不可?”


    “這、這……”小西行長被問得張口結舌,不知該如何迴答。


    於是,馬良弼指著他胳膊上的繃帶,問道:“是不是她們想殺你?”


    小西行長不敢講實話,低頭答道:“這是我不小心自己摔的。”


    馬良弼聽罷微微一笑,矜持地講道:“其實,你不必相信那兩個黃毛丫頭,她們一直都在造謠,說你們暗中策劃謀殺信長公,當然,老夫不會相信這些鬼話,可保不齊會傳入信長公的耳中。”


    小西行長實在搞不明白,“織田信伊”與馬良弼之間有何關係?在他離開琉球的幾日內,首裏城到底發生了什麽事?但他也不敢輕易開口去問。


    沉思了片刻,小西行長問道:“相國大人,你說我們該怎麽辦?”


    “殺掉她們!”馬良弼說到這兒,對著小西行長露出神秘的一笑,接著問道:“你知道她們的真實身份嗎?”


    小西行長頓時嚇了一跳,誤以為馬良弼已經知道,其實織田信伊是信長公的死敵,嚇得趕緊搖了搖頭。


    馬良弼嚴肅地講道:“實話告訴你,她們倆實際上是明朝錦衣衛,你們可得務必當心!”


    “既然如此,相國大人為何不殺掉她們?”小西行長問道。


    “琉球本身是明朝的屬國,老夫不是不能殺掉她們,而是不願被人抓住把柄,耽誤了與信長公約定的大事,你可明白?”


    “明白了,你的意思是由我們動手,來把她們殺掉,以解後顧之憂。”


    “不錯!重陽節之前,老夫看你們的行動,否則,就在信長公那兒告你一狀,何去何從,你自己看著辦吧。”


    打發走了小西行長,馬良弼認為馬鐙並沒說謊,急忙派人把他叫了過來,厲聲講道:“賢侄,本家叔公勸你一句,做人不可首鼠兩端,現在你來表個態,到底是追隨老夫,還是繼續聽從郭千戶的號令?”


    “請叔公大人千萬不要誤會,我等雖是草莽出身,卻也以關二爺為榜樣,忠孝禮儀信,樣樣不落,作為本家,侄兒自當孝敬叔公大人,身為那霸港市舶司提舉,甘願為永王千歲和朝廷賣命,謹言慎行、嚴於律己,盡管談不上精忠報國,但浩然之氣天地可鑒!”


    馬鐙的這番豪言壯語,讓馬良弼挑不出任何毛病,很顯然,他並沒有阿諛奉迎。


    於是,馬良弼微微一笑,讚道:“馬氏家族一門忠烈,好樣的。不過,解鈴還須係鈴人,老夫現在派給你們兄弟一個任務,重陽節當日,把首裏城外的那座墳頭給平掉,準備好黑驢蹄子、黑狗血,好好殺一殺邪氣。”


    果然不出所料,馬鐙毫不猶豫地答道:“惟叔公之命是從!”


    就在馬鐙離開相府的時候,小西行長被張藩及十來個鄉勇抓到了一家客棧,把他往地上一扔,郭奕上前踩住了他的腦袋。


    “你背叛了羽柴築前守,投靠了馬良弼,現在我要殺了你!”說著,郭奕狠狠地踩了一腳。


    盡管小西行長疼得哇哇直叫,卻毫不膽怯地威脅道:“你們自己行事不密,已經暴露了羽柴築前守大人,即便你們殺了我,羽柴築前守大人也饒不了你們,秋目浦眾人一個也別想活著離開日本。”


    “是你在馬良弼的麵前,暴露了羽柴築前守,少往我們的身上賴。”許靈兒講道。


    “反正說什麽都沒有用,我不信你們敢殺我。”小西行長依然嘴硬。


    “我們不殺你,留著讓你看戲。”張藩蹲在他的近前說著,他亮出遠征軍先鋒官的委任狀,接著講道:“重陽節我將出征呂宋,抓捕林風等人宛如貓捉老鼠,用不了一個月,小爺我把那個基督教小老頭帶來,把你們父子捆在一起,扒皮抽筋剔骨熬油點天燈。”


    到了這個份上,小西行長真不知道該相信誰,頗有怨氣地講道:“羽柴築前守大人給你們安排的任務,其實非常簡單,根本不用搞出這些花樣,完全可以私交馬良弼,而沒有必要與他為敵,真不知你們是怎麽想的?”


    “不這麽幹,將來‘天下布武’之時,猴子根本就沒有機會,你明白嗎?”許靈兒問道。


    “現在離‘天下布武’還早得很,實在沒有這個必要。但是,如果因為這些事,而影響羽柴築前守大人的前程,嗬嗬,沒人能救得了你們!”小西行長繼續威脅道。


    “不要拿猴子來恐嚇我們,他惡意搶奪阿市夫人,把柄握在我們之手,把你扣押在琉球,我們立刻返迴日本,通過阿市夫人來揭露猴子的陰謀,你以為如何?”許靈兒問道。


    盡管小西行長知道,她們是織田信長的死敵,但阿市夫人卻是織田信伊的親姑姑,或許她們真敢這麽幹,頓時感覺有些沮喪,深感自己沒有當武士的命,還有可能連累父親和秀吉,不由得歎道:“蒼天為何對我如此不公?讓我來切腹謝罪吧。”


    等郭奕抬起了腳,小西行長立刻坐了起來,這時,張藩扔給他一把短刀,毫不客氣地講道:“有種你就來吧。”


    於是,手握利刃的小西行長盤腿而坐,狠了狠心,撕開了胸前的衣衫,閉上了眼睛,把利刃高高舉起……


    遲疑了片刻,發現並無人阻攔,小西行長扔掉短刀,不禁黯然淚下……


    “我對不起羽柴築前守大人,給我一個立功的機會吧。”


    發現小西行長服了軟,許靈兒問道:“小西閣下,看得出你對猴子十分忠誠,很好!但是,如何讓我們信任你?”


    “請問你們有什麽計劃?下一步行動如何安排?”小西行長問道。


    郭奕果斷地答道:“我們準備廢掉馬良弼!”


    “莫非你們想借我殺人?”小西行長問道。


    “你太高看了自己。”郭奕不屑地答道:“我們說廢掉馬良弼,並不一定要殺他,可是,如果你敢跟我們耍花樣,讓你們父子死無葬身之地。”


    這時,張藩也講道:“如果你能聽從我們的吩咐,南征呂宋時,我可以確保你父親的安全。”


    小西行長仔細一想,也許他父親已經離開了呂宋,因此,眼下和她們較勁實在沒有意義,便假裝認輸,頗顯無奈地答道:“為了羽柴築前守大人,願意與你們精誠合作,今後惟信伊小姐之命是從。”


    郭奕知道他現在言不由衷,悄悄給許靈兒遞了個眼神。


    從行囊之中取出了兩封書信,許靈兒亮給了小西行長:“這是露易絲小姐分別寫給眾合會長老和你父親的,我來讀給你聽一聽……”


    在給堺町眾合會的信中,講述了她在呂宋調查的經過,那艘滿載軍火的商船被明軍所截獲,因為海盜林風曾得到過船長馬克的幫助,因此,明軍把馬克先生送往玳瑁港,試圖說服海盜放棄武裝割據。


    接著,她孤身前往玳瑁港去尋找馬克先生,在此期間,馬尼拉當局突襲玳瑁港,她和馬克先生逃迴了馬尼拉,卻聽說佩雷斯大主教對她有所誤解,因此,不得不流亡到了琉球,卻意外地發現,來自堺町的商人與海盜林風暗中勾結,教堂裏所藏的蠟丸書信,其實這位堺町商人之手,因此,眾合會出了叛徒。


    讀罷這封書信,許靈兒問道:“小西閣下,請問這個叛徒到底何許人也?”


    小西行長吃驚地瞪大了眼睛,萬分不解地問道:“露易絲小姐的書信,為何會落入你們之手?”


    許靈兒沒有搭理他,繼續給他朗讀寫給小西隆佐的書信……


    這封書信十分簡單,主要表達了三層意思,首先告誡小西隆佐,一旦有人揭露了玳瑁港事件的真相,必將給他和羽柴秀吉等人帶來滅頂之災;同時,露易絲特別強調了自己和林風的關係,表示自己愛上了林風;最後,對信伊小姐提供的幫助表示感謝,請小西隆佐轉告羽柴秀吉,盡快兌現對信伊小姐許下的諾言,她本人還得在琉球等著林風。


    小西行長徹底傻了眼,立刻對這封書信表示質疑……


    張藩微笑著問道:“你以為我們施展連環計,誘惑馬良弼上當,最終由我來出任遠征軍先鋒官,真是為了抓捕林風閣下嗎?”


    “難道說,你是為了保護林風?”小西行長似乎略有所悟。


    “不錯,馬良弼想抓獲林風,逼迫他交出手中的財富,而我們不僅要保護林風,還要保護你的父親,全是為了支持猴子,你現在可明白了我們的良苦用心?”


    小西行長絕沒有料到,“織田信伊”的能量居然如此之大,祈求道:“請讓我見一見露易絲小姐。”


    許靈兒答道:“因遠征大軍即將出發,為了令尊和林風先生的安全,露易絲小姐已經先行去了馬尼拉。”


    至此,小西行長徹底折服,伏地叩首、高聲講道:“惟信伊小姐之命是從!”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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