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敏兒——”顏沐昕氣沉丹田朝外大喊,可半天沒有迴音,隻好再次探頭看向元信,“元總管,我從將軍府帶來的丫鬟呢?”


    “這……”元信支吾著看向楚宸灝,不知能不能告訴她,除非有吩咐,不然府裏的丫鬟嬤嬤是不能靠近景雲院的。


    “不知王妃有何事要吩咐?”元信見王爺始終不開口,隻好采取了比較保險的問法。


    顏沐昕不滿地朝楚宸灝那裏瞪去一眼,岔岔地道:“灝王府是你家王爺的,他要用書房,我自然得走,這天蒙蒙亮的,我的行李都沒送過來,也總要我的丫鬟替我妝點一下才能出去見人吧?”


    元信醒悟過來,覺得她所說在理,可王爺不表態,他也不敢貿然行動啊。


    “王爺?”


    楚宸灝想到剛才在裏麵看到的情景,表情變得有些不自然,偏移開視線,緊抿的薄唇終於動了:“按她說的去辦。”


    元信應下,退出去後很快又迴來了,身後還跟著怯懦的敏兒。


    初來乍到,敏兒被安排到中院和府裏的其他丫鬟同住,灝王府的人她一個都不認識,還跟一直陪伴的小姐分開,她想到景雲院找小姐,卻被告知那兒去禁區,沒有王爺或總管的同意,府裏任何下人都不得入內。


    她很不習慣,整個晚上幾乎都沒入睡,這一大早,聽到府裏嬤嬤傳喚,說是王妃找她,她激動不已,小姐總算把她想起來了,於是恨不得立刻飛奔過去。


    聽明來意,敏兒拿了屬於顏沐昕的包袱就跟著元信趕來了。


    “小姐。”她看到從牆後探出腦袋的顏沐昕,激動地喊了聲,可定睛一看,很快又注意到坐在書桌前的楚宸灝,忙跪了下去行禮,“奴婢見過王爺。”


    “敏兒,快進來。”顏沐昕催促著,嫁入灝王府一天了,王府直接把她跟敏兒分開,害她連個說知心話的人都沒有。


    敏兒小心翼翼地抬眼看了楚宸灝一眼,見他始終繃著張冷臉不說話,又聽小姐在那裏催,便摸著起身挪向了裏屋。


    “小姐,你怎麽……”敏兒走進去後,看到大紅嫁衣淩亂地扔在地上,珠寶簪子隨意擱置在床頭,甚至還有些掉落在地上,而顏沐昕此刻的模樣更可以說是邋遢的,披頭散發,一雙帶有濃重黑眼圈的大眼及身上皺巴巴半掩的裏衣,她不由地驚唿出聲,然而意識到楚宸灝還在外頭後,又忙噤聲,小聲地衝顏沐昕道,“小姐,你怎麽這麽狼狽啊?”


    顏沐昕委屈地扁了扁嘴,隔著一堵牆衝著外頭唿天搶地:“敏兒,你家小姐好慘啊,守著某人到半夜,可有人忘恩負義,讓我睡到這兒來,可這天都還沒多亮呢,就吵人清夢,如今還要把我趕出去。敏兒啊,你快別發愣了,快點給我梳妝打扮一下,我們主仆倆還是快快離開這兒別打擾了他們為好。”


    元信差點沒忍住噴笑出聲,朝王爺看過去,發現他的臉變黑了不少,第一次見到有人這樣喊冤訴苦的。


    敏兒愣住了,分不清楚自家小姐話裏的真假,又聽到她催,反應過來後忙拿著包袱上前。


    她擰了濕毛巾替顏沐昕洗淨了臉,便打開香包著手替她上妝。


    顏沐昕舒服地半靠在敏兒身上,她閉上眼任由她在自己臉上打粉,不一會便又偷偷打了個盹,敏兒的身子稍稍移開了一點,她差點就倒在了地上。


    “小姐,別睡了,你這樣敏兒怎麽給你打扮啊?”敏兒小聲地嘀咕,表達了不滿。


    顏沐昕這一鬧,元信匯報賬目的事暫時擱下,楚宸灝此刻正翻閱著賬本,一牆之隔,裏麵安靜了一會,忽然聽到丫鬟的嘀咕聲,腦海裏竟可以想象到裏頭的畫麵,不由地搖了搖頭,從容地翻過下一頁書。


    “哦……”顏沐昕聲音軟綿無力,隨意應了聲,勉強睜開了眼,可很快又閉了迴去。


    敏兒無奈地歎了口氣,等上好妝,又去整理她披散的及腰長發,在考慮梳發髻之時犯難了,隻好再次開口詢問:“小姐,你的長發是全部盤起來嗎?要梳怎樣的呢?”


    小姐初嫁人,敏兒還沒試過替她盤發,也便不知道她喜歡怎樣的裝束。


    “盤發?”顏沐昕抓住這個詞,睜開了雙眼,想起現代時電視上看到的婦人發型,猛地搖頭,“不許盤,還是梳以前的,我喜歡一襲長發披於肩後的樣子。”


    “可是……”敏兒猶豫了,半晌後小聲提醒,“小姐,你已經嫁人了,那是少女梳的,已經不適合小姐了。”


    顏沐昕跟她急眼:“嫁了又怎麽了?我還是二八年華的小姑娘,盤什麽發!一盤老了十歲!不許盤!”


    就算她嫁給了楚宸灝又如何?又沒有實質性的改變,不過是把一方地盤從將軍府移到灝王府來罷了,她才不要一夜之間當婦女!


    敏兒哭笑不得,始終沒動手,又被小姐念叨了半天,終於按她的意思做了。


    “小姐,你就不怕姑爺有意見?”敏兒隻敢私底下稱唿姑爺,在楚宸灝麵前,她可沒有這個勇氣。


    “他能有什麽意見?他有意見他去盤發,反正我不盤!”她嘟嘴,口無遮攔地嘀咕。


    主仆二人自以為小聲的交談,殊不知一字不漏地傳進楚宸灝和元信的耳裏,元信拚了命忍笑,可這憋笑容易牽扯到背上的棍傷,實在太辛苦了,又不敢真正笑出聲來,除非他想再挨二十棍。


    楚宸灝放下賬本,抬起右手放至桌上,手指在桌麵上一下下地敲著,此刻的表情讓人難以捉摸,連跟著他多年的元信也看不出來。


    王爺這是生氣還是不在意?


    終於,敏兒替顏沐昕打扮好了,又替她換上一襲鵝黃色的氣質長裙,裙擺及地,拖至身後一米開外。


    顏沐昕往自己身後看去,扯了扯裙擺,眉頭蹙起,很有意見:“敏兒,我討厭這種裙子,被人一踩,會摔個半死,下次你幫我把裙擺給裁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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