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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銀秋再次醒來是在自己院中,她的眼睛確定能看見,但依舊很模糊。


    她清了清嗓子喊道:“千光?千雲?”


    “小姐,你醒了,感覺怎麽樣?哪裏不舒服?”


    是千栆的聲音,沈銀秋看向她,一團鵝黃色的身影,疑惑道:“千栆,你怎麽起來了,腿傷好了嗎?”


    “小姐不必擔心,已經沒有大礙,千光和千雲跳水救小姐,如今都感染了風寒,奴婢就讓她們去休息了。”千栆端著茶水走到床-邊道。


    沈銀秋默默的消化了這一個消息,是了,當時她醒來,因為驚訝姨娘在,一時間沒有想到千光和千水。除了她們兩個,在當時那個情況有誰會救她呢。


    “她們沒有大問題吧?需要用到的藥材,家裏有的就拿去用,沒有的拿銀子出去買。”


    千栆應下,跪坐在旁邊給主子把脈道,輕聲詢問:“小姐可有哪裏不適?已經昏睡兩天了,還是有些高熱。”


    “兩天?”沈金秋有些驚訝,抬手摸著自己的額頭道:“感覺全身乏力,頭疼,胸口有點悶。”


    千栆一一記下,伸手在沈銀秋的眼前晃晃。


    “嗯?怎麽了?”


    “小姐你看得見了?”千栆細心,發現主子的瞳孔會隨著她的動作轉動,試探著道。


    沈銀秋淺笑一聲,“醒來之後發現能看見,但所有東西都很模糊,唯有顏色深才清晰一些,比如你身上這套鵝黃色的衣裳。”


    “太好了,等會我便讓劉大去叫萬白大夫過來診治。”她雖然略通藥理,能治小病辯藥物,可沈銀秋之前的那等重傷,她是不懂得醫治的。


    即便知道自家小姐的眼睛有起色,千栆也還是很鎮定。隻有語氣透露出那點喜悅。


    沈銀秋沒有意見,她卻不知道她在將軍府昏迷的時候已經被萬白看診過一次了。


    沒了千光千雲,琉落院的人手短缺,外麵的劉大劉二不可能進來主子的閨房,便努力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眼巴巴的等著主子痊愈。


    千栆端著他們熬好的粥進來,自己先嚐了嚐味道,她是怕劉大那種糙漢子熬的粥不能入口,驚喜的是,這粥色香味俱全,軟糯香甜,很不錯。


    沈銀秋餓了那麽久,聞見那清香的味道,肚子唱起了空城計。


    千栆侍候著她喝完一碗粥,剛要喂藥,沈銀秋看著那一勺黑乎乎的湯汁,立刻拒絕,“你扶我起來吧,我自己喝,你這一勺一勺的喂,簡直是淩遲我的味覺。”


    千栆失笑,照主子說的去做。


    沈銀秋端起藥碗,屏住唿吸,努力把藥五口做三口的喝光光。千栆早有準備端來溫水給她漱口,一番下來,沈銀秋靠著床頭總算是緩過來了。


    她麵色蒼白,閉了閉眼睛,問道:“府中最近兩天有什麽情況嗎?”


    千栆琢磨了一下才說道:“劉姨娘因為擅自接您迴來,老夫人和夫人似乎對她很不喜,罰她去了祠堂。”


    “去祠堂作何?”


    千栆道:“聽說是反省,奴婢沒有細心過問。”之前劉姨娘對她家主子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加上她也忙著照看主子,確實對這事不上心,消息還是聽劉大說的,


    沈銀秋掙紮著要起床,被千栆製止道:“小姐,你現在不可下床。”


    “你幫我穿衣,我要去問問老夫人我生病了為何不能迴自己的府中修養,賴在將軍府算什麽事?她們無非是想借著我的事,跟將軍府拉關係罷了!”


    沈銀秋很氣惱,卻被千栆死死攔在床上,千栆心裏不會糊塗,她退開半步說道:“小姐急也沒用,你握緊拳頭試試看,以你現在的身體狀態沒走到老夫人院子就該暈了,加上她們罰劉姨娘的理由不是這個,而是作為一個妾室跑去將軍府,這是在丟丞相府的臉。”


    沈銀秋默,所以她姨娘為什麽要嫁給她爹當妾室!


    千栆見主子冷靜下來,繼續道:“主子不必擔心,以劉姨娘的受寵程度,府中的下人不敢做的太過。明日老爺就休沐歸來了,在那之前老夫人一定會放劉姨娘出來的。”


    沈銀秋扯覺得有道理,隻是仍舊皺著眉有些不爽。


    萬白扮作大夫進府給沈銀秋診治,見她這個情況,忍不住笑說:“這場意外也不算白遭罪,陰差陽錯的疏通了腦中的淤血,再過幾天,淤血散清,你的視力也就恢複如常。這是這段時間的藥,以後若是再有眼睛的不適之處,你們可拿著這個玉佩派人去通知東街劉家的藥房掌櫃。”


    沈銀秋看不清那玉佩,眼睛還沒有完全好,她也就不客氣的收下了。


    萬白又跟千栆說了一通關於沈銀秋身子調養方麵的事宜,時候不早他站起身準備告辭。


    沈銀秋望著他的白衣袍,驀然喊住他道:“白大夫,你師弟的身子可還好?”


    萬白愣了好一會才想起來,這個師弟所指的人是誰,頓時目帶三分驚奇的望著沈銀秋,畢竟他們都知道,沈銀秋都是受他們連累才遭此劫難,雖然是他們救迴她,卻也還是有所虧欠。


    他微微眯眼看著平靜的沈銀秋,出於私心,他不管沈銀秋對他家主子是什麽看法,都要杜絕了牽連在一起的這些關係!這也是為了沈小姐好。


    萬白悵然歎息,片刻才道:“我師弟病入膏肓,已經失去了意識,隻怕……”他沒有說下去,意思不明而喻。


    沈銀秋輕蹙眉頭,哦了一聲,盯著萬白離去的背影,直到房門被重新關上。她才低垂下頭,心裏湧起淡淡惋惜。


    隔日,沈丞相迴家,竟然破天荒的踏足沈銀秋這個偏僻的院子。自她醒來,沈老太和張氏以及嫡姐庶妹一個都沒有來看望過她,充分的向府中下人表明了沈銀秋的尷尬地位。


    不過嘛,關起門來過自家日子,沈銀秋倒落個清靜。


    高熱一退,她的精神好上不少,正吃著外麵買來的糕點解饞,忽然聽見劉大的稟報差點被糕點嗆到。


    她立刻讓欠千栆收起糕點,自己拿手帕擦了擦嘴角,怕沾到糕點屑,還揮揮手帕想讓食物的香甜味散掉。


    沈藺如站在院中,打量著周圍,這個院子雖然不大卻處處都被打理的井井有條,看那些蔥蔥鬱鬱的盆栽,被修剪的形狀各異,落入眼中卻意外的顯得別致。記憶中這應該十分蕭條才對。


    看來這個二女兒在劉府過的一點都不差,他掃了一圈最後才將目光放在兩個仆人身上,劉大劉二恭敬的低頭候在一旁,不敢去看沈藺如。


    沈藺如混跡官場多年,身居丞相一位,身上的氣勢自然讓小小的護鏢們駭的慌。


    “你們一直待在二小姐的院中?”沈藺如的語氣不佳,姑娘家的院子怎好有外男踏入!


    劉二早就不知道該怎麽開腔說話了,還是劉大彎低了腰答道:“迴相爺,我等都是簽了賣身契給二小姐的奴仆,自小姐受了驚嚇後,負責在這院子門口看守。”


    沈藺如麵色好轉了些,隻負責看門倒也還好,隻是想起那天在書房和這二女兒談話的模樣,像受到了驚嚇?


    這時,千栆推開房門走出來,遠遠看見立在院中的高大身影,立刻低頭上前行禮,然後將沈藺如帶進廂房之中。


    沈銀秋躺在床上,麵帶病容,可以看出是消瘦的模樣,她還假裝著自己失明,聽見動靜,抬頭側望,晶瑩透亮眸子穿過沈藺如的身影不知看向何方。俏笑道:“爹來看望女兒嗎?”


    沈藺如大步走到桌旁,撩起黑褐色的菊紋衣擺坐下,目光盯著沈銀秋,半晌才道:“聽聞你參加將軍府宴會的時候落水了。”


    “是的。”沈銀秋點頭應道,沒了解釋的後文。


    沈藺如隻好再問道:“這是怎麽一迴事,你既然眼睛不便為何還要去參加這些宴會,身上有傷就該調養生息,出去讓人看了像什麽話。”


    沈銀秋卻不在意其中的問責,揚起笑臉就道:“父親是來質問女兒的?”


    她的稱唿又成爹爹變成了父親,兩人都察覺出了生疏感,原本就不親近的父女倆,好像越走越遠。


    沈藺如不是妥協的人,他反問道:“為父說的有錯?你迴京之後一直沒有機會接觸京城的圈子,這麽激進如今來看,可有落得好處?”


    沈銀秋哦了一聲,“將軍府下的請帖,再由母親身邊的嬤嬤親自送到我這琉落院中來,這個時候母親沒有為我拒絕,還派人送了新衣裳首飾來,意思不就是讓我去?”


    沈藺如沉默幾息道:“你可以跟你母親提出不去。”


    “我作為女兒自然要聽爹娘的話,不可忤逆。”沈銀秋輕飄飄的頂迴去,不見火氣也不見笑臉。


    “迂腐,刻板!”沈藺如被堵的豁然站起。


    “父親說的很有道理。”


    千栆眼觀鼻,鼻觀心,把自己當做透明的靜靜候在主子身邊,低垂的頭遮掩住了她嘴角上揚的笑意。雖然得罪一家之主不明智,但是能堵的丞相啞口無言,也是挺爽的。


    沈藺如覺得這個女兒就是個刺頭!若不是考慮到她受了那麽多罪,又是他和詩覃唯一的孩子,真想讓她去祠堂跪到聽話為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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