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崖先生還未見到楚睿堯,就聽到了他要出宮建府的消息。秦笙離得到這個消息也被驚到了,這幾日一直張羅著海棠館重新開張的事情,還未來的及安排雲崖先生進宮。


    秦笙離還沒有迴府,雲崖先生便先到海棠館來了。


    “師公怎麽過來了?”秦笙離正清點著剛到的草藥,見雲崖先生過來,便從藥櫃處繞了出來,迎上前。


    “阿堯的事可聽說了?”雲崖先生有些擔心,楚睿堯在宮裏更加安全一些,若是到這宮外,便是不好說了。


    秦笙離比雲崖先生更早得到消息,讓青鶯煮了茶送過來:“師公先歇一歇。”


    秦笙離在他身旁坐下,將熱茶握在手裏,雲崖先生也有些喘息不均,坐下來抿了口茶,慢慢緩著。


    “消息一早便送來了,沛堯哪裏也已經知道了。”秦笙離起初是被驚到了,後來仔細一想,便知道這大抵應是楚睿堯自己的主意,謝沛白也是靜觀其變的意思。


    雲崖先生頗是不滿:“阿堯如今的身子,極是應從這些嘈雜之事中脫身,迴雲崖閣靜養。隻是他一心念著小七臨終前的那個念想,如此耗費心神,便是在耗自己最後的那點精氣神。”


    手中熱茶的蒸汽緩緩地飄上來,秦笙離的下巴被騰地有些發熱,她抬眼望向院子裏:“若是阿堯有意離開,沛白那裏我有的是主意讓他放下,隻是這些根節還是在阿堯那裏。瞧如今的情形,阿堯應該是已經和沛白有了計劃,並且未曾告知與我。”


    雲崖先生靜默了一會兒,才緩緩道:“若是如此,我便護好他這最後一程,罷了。”


    雲崖先生善醫道,更是看重身體的調養,這些年身子一直都將養的很好,與同齡人相比看上去要年輕十歲有餘。隻是今日瞧著他的樣子,秦笙離卻心疼的很,雲崖先生這一生本應是安穩度日。但一時的善念,救下了謝七,嚐盡了白發人送黑發人的苦,如今看起來還是要再經受一次。


    “過些日子消停了,我便帶著雲旗迴雲崖閣,此生若是再無生死攸關之事,便不再出來了。”死亡世上唯一有去無迴的曆程,任何人都不會知道你閉上眼睛以後,另一個世界有什麽在等著你。年少時,鮮衣怒馬,仗劍天涯,對遙遠的死亡是無知無畏。可是看過人世起伏,便已經是萬般留戀,怎還能說離去就離去呢。


    秦笙離走過去,俯身將頭枕在他膝蓋上:“等這一切都結束了,師公陪著阿笙到曇州去吧。那裏雖是艱苦一些,但是阿笙萬不會讓師公委屈的。”


    雲崖先生撫過她的青絲,輕輕地一下又一下。雲崖先生離開後,秦笙離坐了好一會兒,屋外的太陽被烏雲遮住,似乎是又要下雪的樣子,臨安城今年的雪一場接一場,多的有些出奇。


    一直到這天色暗了下來,秦笙離才起身將青鶯喚過來:“將披風和暖手爐取過來,我去一趟謝府。”


    青鶯將披風取過來,披到秦笙離身上,問道:“主子要到哪個謝府?”


    秦笙離從她手裏拿過暖手爐,昂首向外走去:“阿堯在哪個謝府,咱們便到哪個謝府。”


    “屬下讓人去備車?”青鶯瞧著她的樣子,像是要走到謝府。


    秦笙離抬頭望了望天:“不必了,瞧著要下雪的樣子,一路感受一下落雪繽紛,到不失是一番趣味,走吧。”


    楚慕言和林越在鎮上多留了幾日,一是要進行食物補給,二來也是想找一找掌櫃的口中的那個老獵人,畢竟是聽到的第一個活著從雪域走出來的人了。


    掌櫃的見他二人出手闊綽,自然是願意讓他二人多停留一些時日,每日無事時便與他二人講講這鎮上的風俗人情。


    林越和楚慕言便旁敲側擊地問了一些關於老胡的事情,掌櫃的全當他二人是好奇,不疑有他,便將自己知道的一五一十地說來出來。


    一日晨起,楚慕言醒來後,到林越房中將他喊了起來。


    林越睜開眼睛,發現天色還並未全亮:“這樣早,要做什麽?”林越勉強著自己,從榻上掙紮起來。


    “前幾日一直未曾尋到那個老胡,今日便早些去,碰一碰運氣。”楚慕言將他的衣服,兜頭扔給他。


    林越慢騰騰地將衣服往身上套,楚慕言也不著急,耐心地在一旁等著他穿戴整齊,兩人出門前還喝了一杯熱氣騰騰的瑪奶茶。


    這小鎮上冷得要命,還未走多遠,林越就覺得寒風已經將這衣衫浸透,渾身都是刺骨的寒冷,楚慕言也好不到那裏去,饒是有內力護體,鼻尖也被凍的通紅。


    這裏天氣寒凍,除去初一和十五,鎮上的百姓們都不會來寺廟裏上香。前幾次來,楚慕言發現無論是何時,這裏都是一塵不染,顯然是有人在清掃,不是鎮上的百姓,便隻有掌櫃的口中的那個老胡了。楚慕言想不明白為何尋不到老胡,便想著早些過來試一試。


    楚慕言和林越到廟門前時,似乎聽到裏邊有掃撒地聲音。林越滿眼佩服的望著楚慕言,楚慕言沒有理會他,徑直走了進去。


    裏麵的人掃過院子後,從屋裏端出冒著熱氣的水灑在了門前,剛傾灑到地下的水,瞬間便結成了冰。那人仍是一盆盆的水灑下去,直到門前結了厚厚的一層冰麵才罷手。


    林越不敢置信地望著他,他一直以為,門口的這冰麵是因為天氣寒冷,沒想到卻是人為。楚慕言在一旁瞧著,並沒有進屋門的打算。那人掃撒好後,拿著一根盲杖走出來,門口那厚厚的一層冰,雙目正常的人走上去都十分不穩,楚慕言不知他是如何安然走過去。


    隻見他用盲杖敲了敲地麵,看樣子是在試探冰麵是否堅實,確認已經堅硬後,隻見他緩緩地坐到了冰麵上,扭動著身子緩緩地從上麵滑下。


    林越從未見過這樣的人,驚訝地瞪大了眼睛,楚慕言站在冰麵的另一端,待他將要起身時,摻住他的胳膊,一把將他拉了起來。


    老胡顯然是沒有想到有外人,待他在楚慕言麵前站定時,不知是怎麽了,突然就露出了惡毒無比的樣子,伸手就想掐住楚慕言的脖子,楚慕言身影一動,便閃開了,老胡也重心不穩撲倒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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