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頭熒幕閃爍報導著最前線的新聞和八卦,陰暗窄巷曇花一現的閃光無人覺察。


    “這次隻是魑魅級別的嗎?害本大爺白擔心了!”


    加長版轎車車門哢嚓一聲打開,深色西裝幾乎要融入黑夜之中,薔薇色的瞳孔如夜裏綻放的妖冶之花,怒而不凋。


    “話不能這麽說吧,不是月和姐要你好好照顧赤司哥的嗎?”銀色的雙刃於半空中化作一道暖光修長身形展露人前,稚氣的臉龐上滿是無奈,雙手叉腰望著自己的主人。


    “無礙。”言簡意賅,麵上還掛著溫和的笑意,目光掃過那抱臂而立身著運動服的寒酸神明:“反正也不是什麽大事,我已經習慣了。”妖也好,魔也好,赤司征十郎自那數碼世界迴來之後,便把這一切當做司空見慣的家常。“不過仍是謝過二位,明天的宴會,還請二位賞光駕臨。”


    聞言,藍眼神明不屑的啐了一聲,扭過頭去不看他。“你還真有臉邀請我們去啊,赤司。”語氣裏不散冷漠,雪音即使看不到夜鬥的表情,也大概知道他此刻心情糟糕到了穀底:“即使是身處不同的世界也要我們幫襯你,可你呢,卻要背棄她,跟別的女人結婚?你當真不怕我們去你家鬧個底朝天,讓你結不成這婚?”


    攥緊的拳頭倏忽鬆開,無名指上的指環迎著巷道外投射的燈光勾勒出清淺的弧度,原地打轉兒,背對二人負手佇立,西裝筆挺:“我說了,能阻止這場婚姻的,隻有她。我已經給了她時間,所以,並非我背棄她。”


    “赤司,你真是一個殘酷的人。”


    車門砰一聲關上,發動機嗡嗡作響,車燈頻閃,倒退出窄巷。夜風悄無聲息劃過,枝葉打著寒顫簌簌作響。蟲蠅貪戀昏暗路燈的光明與溫暖不舍離去,終在寒冷靜默中化作屍骨。


    “或許,你們,都是殘酷的人。”


    彼此折磨,彼此傷害,卻又……戀戀不忘。


    赤司財閥現今的掌門人赤司征十郎即將大婚的消息早在數日前就從各路財政周刊、八卦小報傳開了,電視裏的新聞欄目也播報過這一重大消息,故而這件事早已是街知巷聞。


    不顧發濕,將自己拋入柔軟的床中,伸手就能拿到床頭疊放的幾日前的時報。薔薇色的瞳孔如一麵鏡子,反射出報紙上頭版的大標題——赤司財閥即將大婚!對象確認是某財閥千金!口中長舒一口氣,起身,將報紙折好,扔進了床頭的垃圾桶內。


    五年,已經五年了。赤司等了朝日奈月和五年。


    數碼世界匆匆一見,又被她虛假的誓言騙迴了現實世界。之後幾經打聽,才知道她在數碼世界做了主宰。他以為給她時間,她就會再迴來。於是,他擅自給了她五年。可一年又一年的等待,一日複一日的成長,讓他漸漸明白二人之間的差距。


    他是人,會老,會死。她是神,生而不滅。


    時間證明了董永愛上七仙女的童話裏是騙人的,隻有嫦娥奔月的分離才是真實的。


    抬眼尚且能看見不遠處書桌上擺放的相框,框中是自己與未婚妻的合影。和朝日奈月和截然不同,那人嫻靜文弱,溫柔不刁鑽,又能體察自己的心情,是個十足的大家閨秀。對那人雖談不上喜歡,但至少,並不討厭。


    在這種世家門閥,能有一樁自己不討厭的親事,已經是萬幸了。


    扯了柔軟的被褥,再度陷入床的懷抱,合眼,入睡。


    ***


    香檳,美人。紅毯,花燈。高跟鞋,白婚紗。


    一切本該如此。


    教堂的鍾敲了十二下,可護送新娘的車隊依舊沒有出現。會場的人已經亂成一團,就連參會的賓客都開始低聲議論紛紛。


    “還是聯係不上新娘那邊,派去新娘娘家的人說,那家人已經全部搬走了。”


    這幾乎是不可能的事,因為赤司昨晚還送了自己的未婚妻迴家。


    “難道是見鬼了。不然怎麽可能好好一家人悄無聲息就不見了的?”手下眾說紛紜。


    “想找到你的新娘子嗎?”


    吵吵鬧鬧的教堂裏一聲穿越人海傳入赤司耳中,他迴頭,人群像是開道般默默散開,就見身穿淺色禮服的櫻發少女端著高腳杯穩坐泰山般細細品味著杯中的香檳。


    “宮本櫻,你知道什麽。”不是疑問,而是質問。


    俏皮一歪腦袋,翹起的纖細長腿踩著高跟鞋落於地麵,將手裏見底的高腳杯放在身邊侍從的托盤裏,起身,唇角上翹,款款佇立:“看赤司君,你願意拿什麽跟我交換了。”


    敢在這地方跟他談生意,赤司覺得宮本櫻也是愈發目中無人。“你有什麽要求就提。”


    “我沒有要求啊。”宮本櫻頗為無辜地聳肩搖頭,挑了眉,走近赤司,壓低了聲音:“倒是加百羅涅家族,倒是有個獨特的要求。隻要你肯答應,我保證那位小姐能平安迴來。”


    加百羅涅?聽到這個姓氏的一瞬,赤司眉頭不可抑止地皺起。


    自打真正的朝日奈月和迴來之後,赤司與加百羅涅基本上就斷了聯係,除了必要的業務往來,他幾乎不會跟意大利的黑手黨有所來往。


    原因無他,唯一個情字。


    “你什麽時候開始為加百羅涅做事了。”平靜的發問,不失風度。


    “嘖,你知道的,我這個人,愛屋及烏罷了。”毫不畏懼,言之鑿鑿。


    “好吧,他們想要什麽?”套不出什麽有意義的話來,赤司隻能詢問對方的要求。他了解加百羅涅,也了解迪諾,他相信迪諾作為一家之主絕不會言而無信,所以才肯與他們商量而非采取其他行動。也正因為了解加百羅涅絕不是普通的黑手黨,所以赤司覺得如果不是很稀缺很迫切的資源,他們絕不會出此下策。


    “加百羅涅那邊要我帶來消息,說有一樣東西對他們而言很重要,想請赤司君務必交還於他們。”


    “什麽東西?”


    “一顆心。”


    “一顆心?”


    赤司覺得眼前這個女人就像是來唬他玩兒的,難以置信地看著眼前笑的燦爛的少女。


    “一顆……”不疾不徐,娓娓道來:“許給赤司君的真心。”


    就像心房被重重敲打一下,赤司連唿吸都停滯了半秒。他已許久沒有這樣的感受了。所以當他那張波瀾不驚的臉上流露出少有情緒的時候,在場的人都是一片嘩然。


    “她……迴來了?”試探地詢問,希望得到肯定的答複。


    五年的患得患失,五年的期盼和失望,在這一瞬,竟是化作顫抖的,不連貫的一句話。他就像一個喪失了言語能力的嬰孩,充滿期待地緊盯著麵前的人,渴求她給自己想要的答複。


    宮本櫻未多言,僅僅一個輕輕的頷首,就讓五年裏消磨殆盡的希望死灰複燃。


    靜默良久,赤司都未能緩過神來,直到一雙滿布蒼老的手在他肩上輕輕拍了拍。他迴眸,是他的父親。


    “去吧,你不是一直在等她嗎?”


    五年前,他就把自己的心意對自己的父親和盤托出,等待的五年裏,父親也給予了他不少的鼓勵。這一切,赤司都沒有忘記。


    “父親?”


    “你是這場婚禮的主人,你說不願意,沒有人可以勉強你。”


    歲月磨平了自己父親的棱角,曾經對自己百般嚴苛的父親,如今也隻是一個希望子女幸福的普通老人罷了。


    “請允許我,暫停這場婚禮。”


    語畢,轉身,跑離現場。


    距離五年的期限,還有12個小時。


    月和,你還真是個喜歡踩點到的人呢。


    白鴿撲棱翅膀飛過頭頂碧藍蒼穹,淺淡雲朵漂浮,一切皆是安靜與祥和。


    ——如果你最後沒能迴到現實裏去,或許,我真的就會放棄了吧。


    敢拿加百羅涅要挾我,你還真是長進了?


    ——但是,我還是抱有那一絲希望……


    你以為你有加百羅涅做靠山,就能逃過一劫了?


    ——如果能一起迴去的話,就跟我交往吧!


    要不是仗著我喜歡你,你敢讓我等這麽久試試?


    “如果這次我找到你,就不會再放你離開了。”


    腳步倏忽停下,薔薇色瞳孔深處倒映出那站在街角撩撥被風吹落黑發的少女一臉焦急的神情,許久未曾展露於人前的真心笑顏舒展開。


    虧欠我了五年,想必你也做好覺悟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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