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妄言之姑聽之,不喜聽之自走之。


    把我重新按倒臭水溝的女鬼爬起來,掐著腰:“我說你這個人跑什麽啊。”


    好不容易扶著我快被壓斷的老腰,爬起來站在白衣女鬼眼前低頭一看,有腿有腳。壯著膽子小心翼翼的掐了一把白衣女鬼的臉蛋,熱的。


    頓時鬆了一口的我一屁股坐在地上:“大姐,大晚上的你嚇什麽人啊。”


    女鬼噗嗤一笑:“嘿,你這人也挺有意思的哈,跑的那麽快。”


    我翻了一個白眼:“你這不廢話麽,擱誰身上,不得撒丫子就跑。”


    女鬼笑了笑伸出手來:“你好,我姓齊,名短短。”


    月光底下,齊短短一襲白衣,挽著發髻,顯得格外出塵,反倒是我一副窮酸模樣,衣服上麵紮滿了刺頭,頭發毛毛躁躁,狼狽不堪,讓人有些自慚形愧。


    齊短短看我半天不肯搭手,眉毛挑了一下,神態更加懇切:“很高興見到你。”


    一個大姑娘都這麽豪爽,我一大男人總不能顯得太小家子氣,搭過那隻伸過來的手:“我叫吳不知,別人都叫我小六兒,很高興認識你。”


    一番簡單的交流,才得知齊短短是龍虎山中捉鬼堂的一名弟子,自幼拜師入教,此番入世一是曆練,二是奉師父之命尋找鮫魚人油。


    齊短短笑眯眯的看著我:“小吳啊。”


    “請叫我吳不知,或者小六兒。”


    齊短短又擺出一副可憐的模樣:“吳大哥,我這次下山來,盤纏也所剩不多,還沒有住的地方,更重要的是飯還沒有吃,你看是不是??????”


    “你不會是想去我住的地方吧?”


    “真聰明!”


    “不。”我斷然拒絕這個眼前撒嬌的齊短短的懇求,轉身就要離去。


    “大哥哥,你就放心我一個人在這亂葬崗中自生自滅麽。”


    “我放心,先前那個女鬼也應該被你收了吧。”


    “那可不,都有了幾分氣候,再不收拾,肯定要鬧出亂子。”


    “所以說我放心啊。”我轉過頭也笑眯眯的看著她:“放心你一個人在這自生自滅啊。”


    “可是人家還沒吃飯啊,走不動路了啊。”


    “你沒有遇到我之前,不也生活的好好的?”


    “可,可我的盤纏全都被一個乞丐給騙走了啊。”齊短短嘟囔嘴說道:“怪不得師兄弟們都說山下的人,全都是騙子讓我小心提防。”


    “齊短短,那你的師兄弟們還有沒有告訴你一個詞叫胸大無腦?”、


    “胸大無腦?”


    “對,你不僅沒胸,更沒腦子。”


    齊短短看了自己胸口一眼,略微的凸起那一部分仿佛才宣告著自己是一個女人,趕緊雙手抱胸:“你個流氓!”


    看了一眼直播間,不知在何時就已經斷開了連接,撿起還在盡力散發自己光芒的手電筒:“走吧,隻許住一晚。”


    “我就知道小吳你是個好人。”


    “叫我吳不知,或者小六兒!”


    “對了,小吳你剛才是不是哭了啊,一個大男人哭哭啼啼的,可真讓人看不起哦。”


    “哭了麽,可能你看錯了吧。”


    到了房間,房東的那隻白色貓咪,恰好蹲在我的房門前。看我迴家,叫喚了一聲,邁著優雅的步伐離去。


    齊短短看到這個通體白色的貓咪,喜歡的不得了,雙眼放光:“好想要一隻這樣的貓咪啊。”


    我在一旁冷冷的打斷:“不過一直貓咪而已,等你賺夠了錢,就給自己買頭獅子來養。”


    掏出鑰匙,打開門,屋內的布置很簡單,我擺了擺手:“要不坐床上,要不坐那個舊的皮沙發上,我給你找點吃的。”


    從箱子裏邊拿出我的秘密儲備,以防沒錢的時候挨餓,存下的兩包泡麵,一個鹵雞蛋。


    接通電源,搬出那個我白得來的電磁爐,倒上些熱水,看著坐在沙發上的齊短短正在拿一張畫滿符文的紙張疊成一個千紙鶴,咬破自己食指,往紙鶴頭部滴了一滴鮮血,輕輕用嘴一吹,那紙鶴仿佛活了過來一般,扇著翅膀居然從窗戶中飛了出去。


    “你在幹嘛?”


    鬆了一口氣的齊短短嘬了一下食指,含糊不清的說道:“剛那個是信鶴,就說我遇到一個好心的老大爺暫時收留了我,讓他們不用擔心。”


    我也是哭笑不得,轉眼就從大哥哥變成了老大爺,看著鍋裏麵已經沸騰的熱水,小心翼翼的將泡麵放入水中,撒上調料包:“那你以後就叫我大爺吧。”


    “嘿,大爺您好。”


    “孫女,你好。”


    兩個人相互一笑。


    很快泡麵就煮好了,放上鹵雞蛋,端出鍋,遞到齊短短麵前:“呶,麵好了,趕緊吃吧。”


    而我在一旁看著吃相不是太雅觀的齊短短,嘿,這姑娘除了沒腦子,沒胸之外,長的還是挺好看的麽。


    一頭黑發挽成發髻,盤在腦後。要是那天放下來肯定好看。雙眼皮眼睛挺大的,不像我自己,單眼皮眼睛還小,處處透著一股憨意,讓人忍不住打心底裏喜歡。


    “孫女,慢點吃,別燙著。”


    齊短短嘴裏已經塞滿了泡麵,說不出話來,隻是一個勁的點頭。


    “你真的隻能在這裏住一晚,我說的是實話。”我故意嚇唬齊短短:“我房東可兇了,不讓房客帶別人迴家,我偷偷把你帶進來已經盡了我最大的努力。”


    艱難的咽下去那滿滿一口泡麵,齊短短喝了一口湯:“知道了。”


    “要是知道我把你帶進來,她會把我趕出去的,你心地這麽善良,一定不想讓我流落街頭吧。”我一邊向齊短短表明自己的立場,一邊把所有黑鍋都丟給她素未謀麵的張嫂身上。


    “好香啊。”


    “慢點吃,別噎著,鍋裏還有。”


    收拾完碗筷,天已經漸漸破曉,看了一眼已經在睡意漸濃的齊短短:“今晚你睡床吧,我就在沙發上將就一下吧。”


    “這怎麽能行,你好心把我帶迴來讓我過夜的,怎麽能讓你睡沙發呢。”


    “聽話,趕緊上床睡覺,不然把你趕出去。”


    齊短短俏皮的吐了一下舌頭:“那我就上床睡覺了?”


    “嗯嗯,我是男的,讓你睡床,這是應該的。”


    不多時,明顯勞累一天齊短短已經在床上蓋著被子唿唿大睡,像個小豬一樣,時不時還砸吧砸吧嘴。


    床底下,箱子裏邊有我的一件大衣,找出來,小心翼翼的蓋到被子上,看了嘟著嘴的齊短短,笑了一下,坐在沙發上,沉沉睡去。


    於此同時,千裏之外,龍虎山中,一個麵容和善的老者,伸手一接,就看那虛空之中落下一千紙鶴,正好是齊短短遞出去的那一隻信鶴。


    老者似乎十分緊張,手心裏邊全是汗水,小心翼翼的將紙鶴放在桌案之上,細細擦掉手掌中的汗水,一絲不苟的展開千紙鶴,看著上麵的文字,忍不住拿食指沾染了一些口水細細磨砂而過,一個字一個詞都不肯放過,簡簡單單的幾行字跡,卻花費了好長的時間。


    最終似乎很滿意自己徒弟的進展,將紙鶴揉成一團,攥在手中消失不見。


    桌案之後是一排排的書架,上麵堆積了密密麻麻的書籍。


    使人眼花繚亂的泛黃線裝版本的書籍,在老人眼中如同虛設,老人食指順著一排排書架輕輕拂過,停留在某處,兩根手指掐出一本薄薄的古籍。


    此時老人手心裏邊又滲出了些許煩人的汗珠,但老人似乎毫不介意,骨節粗大的手指來迴摩擦,良久之後心滿意足的坐在椅子上,翻閱起了古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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