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如意眸間光芒一閃而逝,眼睛微闔,再睜開時,瞳仁最外圈赫然多了一圈淡金色的光,她再次把視線落在這一對老少的身上,還是沒有任何的詭異之處。


    “這天就要黑了,你們不如在我們這兒歇息上一陣子,等明兒個天亮了再趕路怎麽樣?”老人笑眯眯地問道。


    何安在略作思量之後,與寧如意相對以視,兩人互相點點頭。


    何安在推辭道:“老人家,我們再往邊上走走,馬上就到了。”


    他指了指村莊後頭,稍稍陪著笑。


    老人也沒多做挽留,點點頭道:“那既然公子哥不願意,那小老兒也不好勉強,各位,請便。”


    如此輕而易舉的就讓幾人離開,這倒是讓何安在他們感到有些出乎意料,不過既然能走開,當然是要躲得遠遠的,大不了多繞開一段路,避開村莊。


    林一清背負起雙手,也沒說該不該躲著走,反正這一路走來,隻要是何安在他們兩個人做的決定,林一清是連一個不字都沒說過,隻要你們領著,我就跟你們走。


    何安在和寧如意商量之後,還是決定往左邊走,繞過村莊前往文聖廟。


    走路是一件很簡單的事,可是何安在卻不這麽認為,此刻他一步一步小心翼翼地走,每一步落下都有道韻氤氳在腳底。


    是千風七步的運作方法,為了快速提高自己在戰鬥中的速度以達到以快取勝的目的,何安在現在走路都是在默念千風七步的口訣,隻不過並不是每次都真正的把腳步踏出,還是稍有些保留,不然別說走這麽遠,就是走個三四步,他都會被抽幹所有的靈氣。


    事實上別說現在的何安在,就是之前斬仙台巔峰的寧如意,也無法完整的把千風七步展現出來,踏出五步已經是她的極限。


    在搖光故地時,她也是腳踩的簡化版的千風七步,與真正的千風七步相差甚遠,現在傳授給何安在,讓他借機熟悉步法。


    “戰意決玄奧神秘,雖然功法都是一樣的,但是一個人的心境往往會影響戰意決,所以雖然你們兩個功法相同,可是還是有十分鮮明的不同。”林一清搖頭晃腦,連看都沒看何安在一眼,說道。“所謂見山非山,聽海是浪。”


    有時候,修行的天賦是真的學不來的,當年李長京隨口說的一句話,寧如意就能明悟破境,你換做別人,沒個十天半個月他還真不一定能明白,就現在這短短的四個字也是,何安在半晌沒反應過來,寧如意立馬就明悟了,慧心頓開。


    你看這,你不得不服氣,這是沒辦法的事,這天賦還是有很大差距的。


    可是何安在有點後知後覺,他就不是很明白,或者說,隻是理解了表麵的意思,沒有理解更深層次的。


    其實林一清說的這句話和青園的匾額上那句話有著異曲同工和之妙。


    什麽是姑妄聽之?


    姑妄聽之出自道家某位夢中化蝶的老聖人所寫的一本書,原話是這樣的:“予嚐為女妄言之,女亦以妄聽之奚。”


    意思呢就是姑且隨便聽聽,不一定就相信。


    而見山非山,聽海是浪,就是說的眼見到的不一定就是真的,當然也隻有這點才相似。


    這句話第二層意思就是,你看見的,聽見的,在你心中你想它是什麽它就是什麽,正如戰意決一樣,你的心境如何,那麽戰意決就是如何。


    如果說寧如意的腳下的千風七步是帶有侵略性的,進攻性的,像是一把無堅不摧的劍。


    那麽此刻何安在的缺是帶有保守性的,更像是一個堅不可摧的盾。


    就在何安在想要開口詢問些什麽的時候,他感知到自己體內的封天冊微微一顫,像是感知到了什麽極為討厭的東西,在靈海中退了一些距離。


    便在此刻。


    緊接著,周圍的一切都開始扭曲起來。


    先是遠處的地平線。


    然後是前方的草原。


    最後連他麵前的空氣。


    全都扭曲成了一團。


    然後。


    全都消失不見。


    這是一塊夜幕砸下來的地方。


    炊煙嫋嫋的村莊,前麵是用麻繩綁在一起的柴木做的牆,再往後是一座座錯落有致的土坯房,是以泥土和稻草修葺的。


    林一清不說話,蹲在何安在的身邊,用手指扣著泥土,搓了搓。


    何安在環顧四周,又迴到了文水村的前麵,他看著林一清,有樣學樣地捏了撮泥,沒看出什麽不同。


    接著,林一清把手指塞進嘴裏,細細地品了會兒,一雙好看的眉毛皺了起來,很是不解的樣子。


    何安在看著手指上沾染的泥土,黑黝黝的,還帶著特有的腥味,皺了皺眉,略作思索,然後把手指在林一清的身上抹了抹,有些嫌棄,又多擦了幾下。


    “·······”


    林一清瞪大眼睛,盯著何安在,看著他這套行雲流水的動作。


    寧如意看著兩個人奇葩的動作,嘴角掛起一絲狡黠的笑,似乎是因為何安在沒有上當,反而把泥土抹在他的衣服上,而感到幸災樂禍,她早就看出來這泥土根本就沒什麽奇怪的,最關鍵是林一清是食指捏的泥土,而吃的是中指。


    何安在若無其事一樣,撇他一眼,眉頭皺起說道:“你發現了什麽?”


    林一清氣唿唿地蹲在他們麵前,“什麽都沒看出來。”


    何安在見他不願意多說什麽,也懶得理他,環顧四周。


    他知道,他們是走不掉了。


    最起碼在沒有解決這個古怪的文水村的事情之前,他們是過不去了。


    遠處,有兩道身影緩緩地走過來,一大一小,是一個爺爺牽著一個小女孩。


    老人依舊是笑容和藹的樣子。


    還沒等他開口說話,女孩臉上露出了甜甜的微笑,道:“大哥哥,你們又迴來了呀?”


    小女孩的話裏,帶著小小的得意,是很單純不帶有一絲雜念的。


    “老人家。”一直蹲在一旁的林一清突然站起身,視線始終沒有離開老人,開口道:“等了這麽久,是不是很餓呀。”


    老人家楞了一下,然後輕輕點點頭,依舊是滿臉笑意,道:“是有點餓了,這人老了就是容易餓,沒得辦法。”


    說著,他還歎氣著搖了搖頭。


    寧如意沉默,柳葉眉間裹著淺淺的疑惑,從這一路走來,她就一直有著這種揮不去的愁雲。


    “進去吧?””一清聳了聳肩。


    寧如意不高興,道:“你不是說你能幫我們進入文聖廟?”


    林一清覺得很尷尬,也很無辜,因為他自己來這裏的時候,沒有遇見過這一檔子破事,誰知道跟著你們就出現這樣的事了、


    最關鍵的是,他試著看清楚山村的真麵目,結果卻發現連他都看不透,畢竟不是本體,隻是一盞燭火凝成的分身而已,雖然也算得上是一方強者,可是文聖廟是什麽樣的存在?連他本尊來此都要掂量一下的,他一個分身,在麵對文聖廟周圍發生的怪事,自然也是束手無策。


    “你們這裏究竟是哪裏?”林一清忽略了寧如意的斥責,走上前問道。


    老人笑嗬嗬地,“文水村。”


    得,白問了。


    ‘他們不是人。’寧如意死死地盯著這對老少,同時瞳仁邊的金曦慢慢地泛起紅光,有細小的血珠子從眼角滲出來,顯然這種法術對她的傷害也極大。


    不過好在並不算是徒勞,她得出了這樣的一個結論,


    不過寧如意並沒有說出來,她可不覺得林一清沒有看出來,但是剛才這個來路不明的家夥卻一直選擇緘口不言,顯然這其中是有些貓膩。


    所謂事出反常必有妖。


    但是你又沒辦法躲過去,那就隻有走走看了。


    何安在沒看出來老少的身份,不過也知道不是什麽善類,他打定主意要過去,所以直接邁開步子,走向村子裏,既然要破局,那就需要進入局中去看一看,調查清楚才能進行破局。


    村子裏的房子都是用泥土和著些秸稈砌成的,上麵鋪上一層厚厚的稻草,遮風擋雨。


    水井在村莊中央,坐落在南北的路上,看起來有些十分古怪。


    何安在四處看了看。


    很常見的農家小院子,很幹淨,院子裏種了些蔥薑蒜還有些小菜之誒的東西,但是沒有雞鴨鵝這種活物,所以顯得很幹淨有序。


    一個位穿著粗布衣服,紮著頭巾的婦人坐在門前的小板凳上,手裏抓著一把韭菜,正在細細地挑揀,見到老人領著何安在幾人,便抬起頭,農家人慣有的熱情,大聲嚷嚷道:“老爺子,家裏又來客人了啊,還住的下不?住不下就勻給我們家一個。”


    老人家笑著擺了擺手,道:“住得下,住得下,就不勞煩你們家擔心了。”


    婦人因為常年勞作曬得黝黑的麵龐堆著笑,低下頭繼續擇韭菜,馬上就要準備晚飯。


    很正常的農家生活。


    但是有時候太過正常了,反而顯得很不正常。


    因為這個婦人也不是人!


    寧如意看了看何安在,後者察覺到她的視線,轉過頭點了點。


    多加小心。


    這是兩人共同的意思。


    再往前走也是一家小院,一糙漢子正蹲在院門口,捧著一碗麵條唿嚕唿嚕往嘴裏扒拉,也不嫌


    燙嘴。


    “李光棍,整天就知道吃麵!該換換了。”老人嗬嗬笑罵道。


    寧如意看了一眼,腳下步子略微頓了一下,瞳仁一陣猛縮,胸脯稍微的起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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