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個小天地演化著芸芸眾生萬象,一時間此地流光溢彩,有無盡的神光飛迸在空中縈繞,齊齊砸向那道氣勢頗足的刀光。


    齊輕衣凝重地眯起眼睛,死死地盯著那十個小天地,仿佛要看破迷惘,洞悉其中的奧妙玄機。


    雷鳴震耳,小天地中居然孕育出粗若山脈的金色閃電,轟轟而來,將整個天空都映照成金色,直奔風情落那百丈長的刀光而去。


    電光奔雷,竟然將那道百丈刀光徹底擊了個粉碎。


    “我還有一刀,接好了!”


    風情落發出一聲嘶吼,全身的靈氣徹徹底底的引爆開來,靈海沸騰蒸騰起大霧,所有的一切,他的靈氣,他的靈海,還有他心中的遺憾甚至連他的靈魂都在這一刀之中,在這一刻,他仿佛不存在於這個世界,忘卻了所有事情,隻有眼前這柄鋒利的刀。


    手中長刀迸發出數百丈刀罡,被他緩緩舉過頭頂,風情落不自控的仰天長嘯,他的身體一躍而起,爆綻出的銀輝襯的他整個人宛若一團璀璨至極的小太陽。


    一刀落下。


    這一刻,天地間掀起一陣陣的狂風,視線被漫天的風沙模糊,蒼穹震動,大地一寸寸的龜裂。


    這一刻,天地間的所有一切似乎都變得不再重要,唯有這一刀,成為了奪人眼目的風景。


    風情落的身影逐漸模糊,漫天的爆綻宛若火焰的靈氣與那道刀罡融為一體。


    寂靜。


    死一般的寂靜。


    狂風也止。


    雷霆也熄。


    這一刀,樸實無華,壓縮成隻有巴掌大小。


    沒有驚天動地的動靜。


    它緩緩地推進,仿佛就像是木匠手裏的刻刀,隨意地在作品上留下一道起手的刀痕。


    撐起十個小天地的男子站在那裏,那道不過巴掌大小的刀罡相比於之前的百丈刀光實在是相形見絀,可他臉上此刻卻有著從未有過的凝重,閉上雙眼,頭發亂舞。


    他看到了。


    在那樸實無華的刀罡之後,是一位散發著銀輝光芒的中年人。


    這一刻,中年刀客就是刀。


    就在這時,男子的雙眼,驀然睜開。


    在他雙眸開闔的瞬間,有佛吟,道誦,儒念,一**恐怖的修為波動,從他的身上,向著四周轟隆隆的擴散開來。


    在其背後,十個小天地也隨著轟然轉動起來,按著一種奇怪的紋絡,遊走擺列。


    每一次遊動,都有詭異的靈氣波動激射而出。


    “我的拳,便是我最強的武器。”


    男子狠狠握住拳頭,亦是仰天發出一聲長嘯,這嘯聲撼動八方,在其身後小天地中走出一尊淡金色的法相,隨後第二尊,第三尊


    這些法相出現之後便隨即沒入男子體內,隨著一尊尊淡金色的法相出現和沒入,他身上的氣勢便會陡然攀升一截,這種氣勢,已經遠遠超過了尋常聖人。


    “夜離,對付這種嘍囉,你用十方天地也就算了,居然連十尊法相都用出來了。”


    一直站在男子身邊的那位女子巧笑嫣然,百媚盡生,掩著嘴輕輕笑起來。


    被喚作夜離的男子不說話,盯著那道刀罡戰意愈濃,心頭狂熱無比,爆發出強悍的肉身之力。


    隨著第十尊法相一步走出小天地,沒入夜離體內,這方天地突然爆發出一陣轟鳴,天空中的黑雲滾滾而來,聚了又散。


    齊輕衣目中露出一陣駭然,全身寒毛聳立,居然一瞬間萌生了絕望之意,他曾經想過這個男子很強,在交手之後甚至覺得他雖然強,但是卻不是不可戰勝的。


    然而這一刻,齊輕衣心裏隻有一個念頭,這個叫做夜離的人比之蘇主也不落下風。


    他絕望的闔上雙眼,似乎已經看到了九州近千年的謀劃策略,在這一刻全都化為烏有。


    九州隻有一個蘇主。


    而函穀關外,卻不止一個夜離。


    夜離一步走出,背後有十道虛影寶相莊嚴隨之走出一步,他聲音若荒野的風,淩冽傲然,“你給我一刀,那我便迴你一拳。”


    他右手握拳,綻放出明燦的金曦,右拳抬起,向著那道刀罡,一拳落下。


    這一拳,背後有十個拳頭,掀起一陣陣金色的虛幻怒濤,一道道接踵而至。


    第一拳至。


    刀罡行進出現片刻的停滯。


    第二拳至。


    刀罡悄然黯淡了些許。


    第三拳,第四拳。


    當十拳凝聚在一起,爆發出了驚人的無上戰意。


    那道平淡無奇的刀罡,出現一道閃電般的裂痕,而後轟然爆綻在空中,四分五裂破滅成渣,一陣陣磅礴的靈氣呈漣漪狀擴散。


    “噗~”


    中年刀客的軀體倒飛出去,渾身上下的血肉寸寸斷裂,一團團血霧在空中蕩開。


    徹徹底底的完敗。


    他的屍體躺在地上,鮮血浸染開來,滋潤著褐色的土地。


    從出手到擊殺,這一切隻是一拳。


    夜離歎了口氣,站在空中,右手已是血肉模糊,露出森森白骨。


    有金曦明滅,傷口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愈合。


    他低下頭,目光落在已無氣息的刀客身上,眸中有遺憾,有敬佩,更多的是對於一個修者的敬佩。


    大道之上,沒有前後高低,有的隻是一顆向道的心。


    這時他第一次覺得,心裏似乎有一個地方悵然若失,空空的有些不太舒服。


    “這場戰爭,究竟為了什麽。”夜離收迴視線,抬起手看著已經痊愈的右拳若有所思。


    明知不敵,卻義無反顧。


    難道僅僅是為了保護自己的家園。


    為了這種可笑的理由?


    夜離想不明白,他更不明白聖主不計代價的發動這場征戰,是為了什麽。


    難道隻是為了一個虛無縹緲的仙字?


    齊輕衣歎了口氣,雙手輕輕拍打去衣衫上的灰塵,抖了抖衣袖,看著站在高空的夜離,笑道:“風情落這個家夥都英勇就義了,我們要是苟活下去,豈不是顯得我太過膽怯。”


    他揮了揮袖,清風萬縷縈繞周身,若是仔細聆聽,就好像是孩童朗朗的讀書聲,誦讀儒家經典。


    一癲和尚手中的爛蒲扇搖搖晃晃,他隨之笑了起來,“就算是我們想苟活,隻怕他們不願意。”他望向遠處的大軍,身體鍍上一層金光,向外擴散,在其身後有一座寶相莊嚴的佛像法身,雙手合攏,慈眉善目頌一聲佛號。


    夜離收迴思緒,氣勢隨之掉落,逐漸穩步在與聖人一般,他眼神淡漠地掃了過去,隨著‘嗡~’的一聲輕響,十方小天地赫然隻剩下五座。


    顯然方才的那一拳,也是消耗了他不少的氣力。


    就在這時,一道白衣身影急速掠過,穩穩落在齊輕衣身邊,飄然若天上謫仙。


    他看了眼夜離,又看了看氣息斷絕的中年刀客,歎息道:“看來我還是來晚了。”


    齊輕衣慘笑一聲,“蘇主那邊如何?”


    “馬上就結束了。”白衣謫仙道。


    ·······


    ·······


    一隻遮天蔽日的大手拍擊向地麵上那團蔓延數丈的火焰。


    李長京一臉的輕鬆自若,“怎麽?五虎將之首的羽將軍連我這個老家夥都打不過了?”


    神焰男子撐起一座虛幻山脈,散發著滄桑的氣息,似乎存在了無窮歲月,抵住那張潔白法相的巨手。


    方家樓早已在兩個人的交手中被摧毀,轟鳴之聲,術法之光,在這一刻,滿天都是。


    何安在此刻也看清楚外界的慘況,遍地都是屍體,大量的修士相互交手,在這片空間,廝殺慘烈。


    遠處隱約有十幾座樓閣宛若雄山佇立,亦能感受到有恐怖的能量波動隔著很遠的距離傳來,顯然有聖人在大打出手。


    李家樓,有四五道巨**相交手,不斷地有神光溢出,落在下方,瞬間響起一片慘叫聲,哪怕隻是聖人之戰的餘威波及,都叫人抵擋不了。


    李長京四處環視,當下心裏已有定數。


    何家樓,李家樓,蘇家樓,陳家樓,林家樓,方家樓,白家樓,高家樓,葉家樓,寧家樓,十座樓閣並未叛變,其餘九座樓閣皆已經降敵,此刻正幫著函穀關外的修士對昔日並肩作戰的朋友出手。


    叛變之人如此之多,這叫他始料未及。


    李長京喉嚨中滾動出一聲嗚咽,這一刻他滿臉的悲哀,再也沒有剛才的淡然。


    “陸小家夥說得對,十九樓從骨子裏就已經爛透了。”李長京苦澀道。


    這一戰,無論輸贏,對於九州來說都是一場毀滅性的打擊。


    甚至可以說,九州就此覆滅也不無可能。


    計劃經營了數千年,結果卻換來了這般,叫李長京實在是高興不起來。


    神焰男子微微一笑,似乎很樂意看到李長京失魂落魄的樣子,他朗聲開口:“這天下,還算不算的你和蘇離的浩然正氣?”


    李長京的臉上露出疲憊,許久他才沙啞的開口,疲憊之意更濃,“這天下,不要也罷。”


    “不要?是要認輸了?”神焰男子聞言笑了笑,看著小童,看著看著,忽然歎了口氣。


    “李長京,你可有後悔?”


    “是有些後悔,我知道總歸是要死人的,我沒有想到要死這麽多人。”李長京沉默,半晌後目光才逐漸有了色彩,緩緩說道,“死的人已經夠多了。”


    輕歎一聲,小童目中露出一絲釋然,右手抬起向著神焰男子,輕輕一壓。


    “你這具身外身,終究不是本身,還是毀了算了,我也不想陪你玩下去了。”


    “第一步棋,終於要落下來了。”


    這一刻,羽血心中駭然,他看到李長京眼中的淡然,仿佛早就知道今天的這發生的一切,仿佛是在等著這一刻的到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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