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午掛陽,林間鳥兒也稍稍有些疲憊,鳴一聲,過了一會兒才有下一次。


    石上斷瀑流的小家夥兒似乎不知道疲倦,每一次劍聲嗡鳴,都會有一道彎月狀的劍氣激射而出。


    驕陽毒辣的時辰,小四寶臉上掛滿了水珠,分不清是汗水還是潭水。


    身上新換的衣物,也早已經濕透,可是卻從來沒想過放棄。


    不是小家夥天性堅韌,小四寶其實早就想放棄了,不過五六歲,正是喜歡熱鬧玩耍的年齡。


    這個原本隻是路邊茶棚招唿過往路人的小家夥,早早的經曆過人世間的大悲,許多的險象環生,身心磨礪,都在告訴著她一個道理,那就是變強。


    那天晚上的一切,小四寶依然曆曆在目,她一直記得那自己拿劍的那個簡單的道理,為了保護自己的娘親和阿姐。


    倘若他日行走在外形山水間,沒有一身本事,怕是寸步難行。


    再一次揮劍,再一次跌在水潭,再一次踩在那塊巨石上。


    小四寶深唿吸一口氣,站在巨石上心情著實有點沮喪。


    師父說自己是難遇的劍道天才,就連宗內的長老,師娘都說自己是什麽先天劍心。


    可是,為什麽自己卻那麽不爭氣,就連眼前的小瀑布都斬不斷。


    小家夥摸著黝黑的巨劍,又想到了那個一身書生氣的少年,如果是他的話,他一定可以吧,那家夥這麽聰明,肯定是有辦法的。


    “不行不行。”小四寶搖了搖腦袋,給自己打氣,“四寶,四寶,你可是好漢,你也行!”


    小四寶重振旗鼓,鞋子在巨石上蹭了蹭,手腕輕輕擰轉了幾下。


    拙鋒無刃,輕輕躍動幾下光芒。


    小四寶全神貫注的盯著湍流,靈海激蕩翻滾,靈氣流轉在經脈中,最終停在持劍的右手。


    “給我斷呀!”小四寶一鼓作氣,接連揮出三劍。


    第一道劍氣若星墜大荒,剛沒入轟轟作響的瀑布,第二道劍氣隨即而至,第三道劍氣若後浪擊峭石。


    接連三件,瀑布水幕確實被那三道劍氣一層層截斷,可惜轉瞬即逝,終究是沒能撥開水簾見峭岩。


    小四寶全部靈氣都揮了出去,整個身體像是被衝空力氣,躺在巨石上,大口大口喘氣。


    頭頂的驕陽穿過一片片晶瑩的樹葉,稀稀疏疏灑下片點光斑。


    小家夥想起在茶棚裏也經常這樣望著太陽,那時候的天陽比現在還要毒辣一些,當初為了補貼家用的小女孩在茶棚的路邊,頂著毒辣的太陽招唿來往的客人進來歇一會兒。


    那時候挺累的,也很辛苦。


    現在自己身上穿的衣物是師娘買的,精美華貴,她曾經跟著師娘下山一起,聽到過那個價格,那是比茶棚十年收入還要多的數目。


    小四寶當時擺著小手不願意,隻可惜師娘哪裏聽得進她的話,光是衣物都買了十幾套,皆是昂貴極了。


    比起在家的時候,現在的小四寶覺得自己享福極了。


    所以不能偷懶啊,哪怕是為了身上穿著尋常人家一年開銷之數的衣物。


    “為了師娘和師父!”休息的差不多,小四寶爬起身,握緊小手狠狠往下一壓,大眼睛轉了轉又嘟囔道:“不能算師父,師父對我不好。”


    片刻之後,懸崖掛瀑下,又亮起道道璀璨的劍氣,瀑布轟隆隆的作響,似乎在告訴小女孩,再來!


    搖光一夢中,何安在的衣物早已經破爛不堪,他手腳伸平,躺在地麵上。


    剛剛結束一輪激戰的少年,大獲全勝。


    隻是身上也多些皮開肉綻的傷口,好在每一輪戰鬥結束以後,夢境中的霧氣就像是上好的金瘡藥,讓少年的傷口快速愈合,迎接下一輪的激戰。


    就這麽斷斷續續,停停歇歇,夢境中已是三個月過去了。


    迷霧遮遮掩掩,盡數滋潤著何安在的肉身,那些傷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在愈合。


    何安在歪著腦袋,望著灰蒙蒙的天空,這麽久以來,這裏的天空除了那次蒼涼的出現,才有大雨天,自那以後,每一天都是霧氣蒙蒙的。


    在小鎮的時候,自己也喜歡坐在湖邊的草地讀書,書看累了便躺在一邊,望著遠方的天。


    那個時候少年的想法很簡單,好好讀書,將來考取功名,做大官賺很多很多的錢,給方念心請最好的醫生治病,把爹娘接到京城安享晚年。


    這樣就夠了。


    那個時候,少女總會安靜地坐在自己身邊,也不讀書,就是陪自己坐著,從初陽到日落。


    有時候也會因為和別的壞小子爭執,打不過落得一身傷,少女總會尋一些草藥碾碎了,敷在傷口,雖然比不上這神秘霧氣的療傷效果好,可那感覺是這裏遠遠比不上的。


    每當想起那位遠在京城的少女,何安在的臉上總會不自覺地揚起一絲笑意,不知道她有沒有認真修煉,不知道徐兼那家夥還有沒有被欺負。


    其實少年心裏還有個小心思,那就是希望有一天,自己能夠禦劍飛行,就像劍仙初一那樣,嗖的一聲,落在自己心愛的姑娘麵前,那該是多麽的帥氣。


    隻是這些小心思,不足為外人道也。


    禦劍飛行那需要到了靈氣外放的境界,現在的自己還不能靈氣外放。


    這樣想著,何安在就躺不下去了,他盤坐在地麵,心裏默念戰意決。


    一股迅猛流轉的氣息,如龍巡四方一般,蠻橫霸道的在全身經絡衝撞。


    倒懸在靈海上空的劍山不斷有劍氣氤氳流淌,劍氣激蕩難寧,在其上隱約有一座白玉小橋露出雛形。


    經過這一次次的生死戰鬥,何安在得到的好處也是難以想象的,短短三個月,就已經心竅三境,若是何安在願意,那他隨時都可以築橋凝型,順利踏進築橋境界。


    但是,他總覺得有些不妥,似乎現在還不是進階的最好時機。


    先生時常會講緣分二字,所謂有緣無分,有份無緣。


    想來也許是現在緣分未到,何安在也不著急,修行一事,可容不得有半點馬虎。


    當然這也少不了何安在本身就已經積澱的足夠久,所謂厚積薄發。


    “唿~”何安在吐一口濁氣,試著活動一下身子,傷口幾乎全部愈合。


    何安在再次站起身,屏息凝神,衝著天空喊道:“有種再來!”


    話音剛落,霧氣中緩緩走出三人,皆散發出心竅三境的威勢。


    何安在幹笑了兩聲,之前的每一次都是出現一個敵人,最多不過兩個同境界的敵人,如今一次性出現三個,想來也是被自己狂妄的言語給激怒了。


    他手裏持著劍,沒有絲毫的畏懼,大步前行,千風七步玄妙,隻瞬息間便出現在最右邊的人影麵前,那是一名青年模樣,何安在對著青年的脖子就是一劍刺下。


    勢大力沉,劍尖精準,可能連何安在自己都沒有察覺到,在夢境中的一次次戰鬥以及感悟之後,不止是修為激增,對於劍的掌握,也得到了飛速的成長。


    這一劍,看起來是記起尋常的一劍,卻越發的淩厲凜冽,飽含殺機重重。


    那人身影靈動,腰杆一擰,強行躲過這犀利一劍,手掌順勢一推,正朝著何安在的胸口而去。


    何安在的身體憑空挪移四寸,同為心竅三境,他知道不會一劍得手。


    刹那間,他身體向下一沉,險而又險躲開那一掌,而後順勢持劍一劍刺出。


    青年麵無表情,事實上哪怕是死,他的臉上也不會有任何變化。


    他雙手一連拍出數道掌印,凝聚成形,形成一堵防禦的屏障。


    何安在劍氣不停。


    一劍至,便有數道劍影重重疊疊。


    一道劍氣勢不足,那我便百十道劍影累累相加,任你銅牆鐵壁,我也能滴水石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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