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迴被曹焱率領的瀝血軍給追著一路狼狽逃竄迴去的衛晉聯軍。


    迴想當初,他們來時,是多麽的意氣風發,自以為拿下涼國不過是探囊取物,簡單至極,哪怕一統南地也是近在眼前,並非是遙不可及的夢想,南地共主之位曾經離得那樣近,完全是唾手可得。


    卻沒想到,就隻一戰,便被敵人給完全逆轉,來時號稱是百萬大軍,浩浩蕩蕩,讓人聞風喪膽,可光在燕州便折了將近四十萬,屍橫片野,隻能匆匆就地掩埋,涼州一戰,又落下了三十多萬人,大部分都被涼國人俘虜,最後隻有二十餘萬人灰溜溜地順著來路往迴逃。


    唯一值得慶幸的是,也不知道為何,事實上,他們都沒有資格去猜測敵方的用意,總之,大涼騎兵追的其實不緊,他們一路往迴跑,一路丟人迴去分散敵人的注意力殿後,最後總算是有驚無險地跑了迴去。


    再走不遠,就是著名的祁連山脈,也就是衛國的南方門戶,綿延環抱,如同一道天然的圍牆,牢牢地矗立在衛國南方,隻要過了這裏,順利地進了祁連城,敵人就算是有再多人追過來,都難以攻進來。


    這也是他們最後的希望,隻要能夠穩住了,哪怕隻有二十萬人逃迴去,可休養幾年,也未嚐沒有機會再興兵,尤其依照他們的推測,涼國人的壓力也不小,不敢直接衝上來圍剿他們,恐怕也是擔憂幽州的戰況吧。


    不過這都是高層的推測而已,底下的人既不明白,也不關心,隊伍的士氣實在是高不起來,再說句不好聽的,這一戰算是把兩國的根基都差點打沒了,能夠上戰場的青壯少了一大半,要想單純靠時間彌補迴來,都不知道要多久,就算迴去了,也得麵對田地荒蕪,人手不足的困境,想一想就頭疼。


    殘兵敗將,很多人身上甚至還帶著傷,順著來路又迴去,這一眼望過去,是何等的淒涼,隻是當他們走上歸途之後,這一路上其實還算順利了,沒有遇上敵人的大股部隊進行交鋒,傷亡人數沒有進一步地增加,這總歸還是稍微能夠安撫一下人心的,況且他們都明白一點,那就是自己能夠活著迴到家鄉,對比那些已經戰死異鄉,或者被俘的戰友們而言,已經是一種命運的眷顧了。


    人的滿足感與落差感,從來都是來源於比較的,至於到底最後是滿足,還是失落,全看你自己的心態如何罷了。


    這一路星夜兼程,為了防止被敵人找到蹤跡並且追上,他們從來沒在任何一個地方停留超過一個時辰,由於長期沒能得到充足的睡眠時間,這二十萬大軍,包括馬匹都可謂是疲累無比,中路不少人甚至走著走著就睡著了,倒在路上也沒人去理。


    總之,總歸是走到家門口了,還未等大軍全部抵達,作為先頭部隊的一列騎兵早早地就出發了,快馬加鞭地前往前方的祁連城,畢竟雖然是戰敗了,僥幸迴來的一批人,可他們大衛國的君上可還在軍中,於情於理,怎麽論規矩,裏麵的人都該主動出來迎接的。


    哪怕是這種時候,這種基本的儀仗禮節也不能丟了,搞個儀式,哪怕隻是簡單的,可也能安撫軍心,讓他們知道迴家了,安全了,不至於一直憋著怨氣和恐懼。


    大軍還在行進,可遠遠的,便見前往前方,向祁連城那邊報信去的一隊騎兵又都默默地跑了迴來,個個臉色難看,似乎遭遇了什麽很是不好的事情,導致他們迴來了也擠不出笑臉來。


    一行人在接受了草草的檢查之後,很快便穿過了前頭隊伍,順利地抵達到了端木朔風的麵前。


    不用細問,隻是一眼看去,見到他們那很是為難,而且眼神躲閃,很是瑟縮的樣子,便知道是出了問題,故而端木朔風隻將眉頭一挑,沉聲問道:“出了何事?”


    他到底不是什麽凡人,而是一個被光明會中人選定為南地雄主,心懷大誌向,有大氣魄的一國之君,哪怕這一路北逃迴去,可謂是風塵仆仆,狼狽至極,但經過了這麽多天的磨礪之後,他的神色已經不再慌張,情緒也重新恢複了鎮定,之前不過是因為前後落差過大,所以才失了平常心罷了,身為帝王,要做到泰山崩於眼前而麵不改色,他自然有這個能力,所以當下這帝王威儀,已經再度迴到了他的身上。


    眼看帝王慍怒,這一列人個個是恭恭敬敬地跪在地上,低著腦袋,互相先悄悄地對了個眼神,可一時之間,竟然誰也不敢說話,不敢迴答。


    端木朔風見狀,麵色又是一沉,臉色烏雲密布,那是正欲發雷霆之怒,要知道,他這一肚子的怒火,可是正愁地方發泄呢,這時候誰要敢惹到他,都是掉腦袋的下場!


    一直跟在他旁邊,心裏有鬼的尉遲惇,生怕自己這個親外甥一發起火來,不小心牽連到自己,所以還未等他動怒,便趕忙翻身下馬,先行衝了上去,伸手抓起一人,劈頭蓋臉地便問道:“爾等還不快說,到底出了什麽事?”


    他之所以心虛,是因為他知道,自己之前不戰而逃,一下子丟下那麽多人馬,任憑人家俘虜了,其實細細地追究起來,那該是掉腦袋的大罪,之所以沒事,這一要感謝那叫魏平的小子,一手匯報文書寫的那是真好極了,完美無缺地幫著他隱瞞下來了一些不該說的,不該被人知道的東西,並且還隱晦地表明了他是那個出了苦力的辛苦人,隻是老天不站在他這邊,導致戰敗了,眼下就隻盼著陛下不念功勞也要念他的苦勞,不說戰敗了還要獎賞他這個主帥,最起碼也不能砍他的頭吧。


    至於這第二呢,就要感謝那謝厚胤沒能順利迴來,再加上那祁連大將軍唿延實不知道怎麽就死在了押送糧草的路上,犯了大過不說,還導致端木朔風手下暫時已經無人可用了,那在這種情況下,總不至於把他這個唯一會打仗的人給殺了吧。


    再說了,就算怎麽找人為這次戰敗負責也好,或者說宣泄所有人的怒氣也罷,這也不是迴去路上該做的事,因為那樣隻會更加打擊士氣,這一口氣墜了,能不能順利迴去都是問題,所以不但不能罰他,還得稍微寬慰他兩句,不過尉遲惇得到了魏平的提點,這些日子不但乖巧老實,而且很多事都強著幹,擺出一副認錯的樣子,才不至於給端木朔風秋後算賬。


    再說迴這邊,那人猝不及防之下,被其一把抓在手中,頓時也是嚇了一大跳,不敢得罪他,更不敢再隱瞞下去了,隻能趕緊如實迴答道:“稟告陛下,那唿延灼,說,說,說。。。。。。”


    “啪!”


    尉遲惇猛地一巴掌扇在了他的臉上,手勁之大,差點沒給這可憐的年輕人打暈過去了。


    “說什麽?還不趕緊說!再敢支支吾吾,我便把你的舌頭拔下來!”


    底下另外的人見狀,隻能幫著接口解釋道:“他說,要陛下把尉遲將軍交出去,他才肯開門。。。。。。”


    尉遲惇聽聞,神色一僵,腦子一下子就全亂了,遍體發寒,不能思考,他明白,那唿延灼肯定還對自己懷恨在心,畢竟自己可是一手葬送了他唿延家嫡傳的香火,現在對方抓住了機會,那肯定是要狠狠地報複自己的,現在這情況,自己落在他手上,那還能有好下場麽?


    可是還未等驚慌失措的他迴頭向端木朔風開口求饒,就聽得端木朔風直接怒罵了一聲:“混賬!”


    尉遲惇嚇得一下子就驚醒了過來,正看見端木朔風後麵的魏平悄悄地對自己遞了個眼神,示意自己不要多說話,自從知道魏平為自己主動隱瞞了不戰而逃的事情後,對其那是稱兄道弟,信任有加的尉遲惇見狀,趕忙低著腦袋,住嘴了。


    這是對的,且不說尉遲惇乃是他的親舅舅,更何況當初那件事,端木朔風當時就已經主持公道,為雙方進行了裁斷,當時兩家人已經達成了妥協,握手言和了,這件事就算是過去了,誰也不能再追究,這時候他唿延灼找機會想要報複,那不就是打他端木朔風的臉麽,第二來說,他乃是堂堂大衛帝王,所謂是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這整個衛國都是他的,就連唿延灼的城主之位還是自己當初為了補償他們唿延家給的,臣子不思報答也就罷了,竟然趁著這種危難的時候威脅君上,這是什麽道理?


    別說尉遲惇不是自己的親舅舅,就算對方要的是哪個不知名,不重要的小兵,端木朔風都不可能答應,因為他絕不能忍受自己對一個普普通通的臣子的威脅妥協,那樣自己不就和自己那個無能的父親一樣了麽?


    “反了,反了!”端木朔風氣極了,本就因為戰敗,心情極度糟糕的他,當即一揮手,吼道,“傳朕的命令!限他立刻出城迎接,不然朕將親自帶人攻城!”


    自己帶人攻自家的城,這可真是千古未見的頭一遭了。


    後麵的魏平見狀,趕忙上前,高喊道:“陛下,莫要如此啊!”


    端木朔風一轉頭,正欲拔劍殺人,眼見是魏平,又把殺心按捺了下來,此人對自己的幫助頗多,從皇子時期,就一直幫自己在京城臥底,監視其餘的弟兄,之後又搞了個黃天教,幫自己安撫民心,得以順利開戰,而且後麵在吳珩麵前,也一直表現得乖巧,不爭不搶,如此一個有能力,有毅力,除了認真辦好君上交代的每一件事外,又可以在底線之內做一些其他的事幫君上分憂的臣子,誰舍得殺?


    見他如此,端木朔風氣也消了大半,知道自己這是衝動了,於是趕緊道:“你有何說法?”


    魏平趕忙下馬上前,朝著端木朔風一拱手,道:“陛下,追兵在後,若是我們再與自己人起了衝突,那唿延灼假若一心不開城門,咱們被兩頭堵截,恐怕危矣,臣懇請陛下,讓臣出使遊說,一定可以讓唿延城主打開城門,出來迎接陛下!”


    端木朔風自己也知道這個道理,無非是君王的威儀被衝撞了,不得不如此罷了,既然魏平給了個台階,也就順勢下來了,一揮手,道:“好!愛卿有如此自信,朕便讓你一試,不過若是失敗了。。。。。。”


    話未說完,魏平道:“若是失敗,臣提頭來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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