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後世人的擇城而居是一個道理,章得之起事,必先得,有一個根據地。

    徐昭星在他的桌案上看見了那本蔣福的洛陽雜記,為何她隻看了一眼封麵便知裏頭的內容?

    隻因那封麵的右下角,缺的那一點點的小口,還是她摳下來的。

    自古便有得中原者得天下。

    廢王那一脈自出了長安,便到了陳留郡。

    陳留在哪?

    大概就是後世的開封。

    上輩子旅遊,她去過開封和洛陽,兩地也就是相距2到3個小時的車程,也就是約摸200公裏的距離。

    說古行軍的標準是日行300裏,那其實有點兒扯,徐昭星覺得那得是騎軍的速度。像三國誌中的司馬懿,為偷襲敵人,讓三軍偃旗息鼓,分為八隊齊頭並進,晝夜兼程,1200裏地八天就趕到了。

    1200裏跑了8天,一天也就是行軍150裏。

    就按照這個速度,從陳留到洛陽兩天半也能趕到。

    她這種算法不一定對,但想法不會錯。

    說洛陽是軍事重鎮,不好攻克,可先克永寧、宜陽、新安等城池,對洛陽形成包圍之勢。想當年李自成攻破洛陽,玩的好像就是這招。

    若她是章得之,也必定會先坐穩了中原,再圖謀其他。

    她能如此想,真不是因為她有多聰明,這還得感謝那些年她上過的曆史課。

    雖然曆史一向是她的痛,就沒考及格過,可她一到了這裏,還是立馬就知道這個東顏朝,並沒有在她學過的曆史上出現過。但這也並不妨礙她的推測,因為曆史總是有著驚人的相似。

    她不得不多想。

    既下不了賊船,那就得趁早占位,占據有利的位置,才能彰顯出自己的重要性。

    若將章得之比作秦始皇,當然這比喻肯定不成立,也就是假裝一下,反正她肯定不願做阿房女,而是做巴寡婦清。

    據說,巴寡婦清可是最早的女企業家,傳說家財之多約合白銀八億萬兩、又赤金五百八十萬兩等,曾出巨資修長城,還為秦始皇陵提供大量水銀。晚年被接進宮,封為“貞婦”。

    反正,女人不管是到了哪兒,自己手裏有銀子才是王道,不止不看男人的臉色,就連皇帝的臉色她也不看。

    這便是她不能留在長安的原因之一。

    況且,再過

    不了多久,長安便要成為是非之地。

    更別說,那個時時都想弄死她的蔣恩會盯她多緊。

    與其做事縛手縛腳,倒不如換一片天地。

    帳本她已經給了章得之,如今隻等他發難了。

    想來一場說走就走的旅行,還得有一個眾人皆知的理由。

    徐昭星沒有嚴懲慧珠,隻不過讓她象征性地跪了半個多時辰。

    想想她也有這麽萬惡的一天,唉,她可是連學生都沒有體罰過的好老師。

    就因為慧珠的受罰,這幾日,六月莉的氣氛一直都很微妙。

    她們幾人交好,共同進退,就因為這個,慧玉在她跟前有兩日不肯說笑。

    她瞅著,小丫頭們就和閨女一樣,女大不中留,留來留去留成仇。

    再說她那真正的閨女啊,這幾日都蔫蔫的,她心裏想的啥,徐昭星八成能猜得到,就是不想猜罷了,就等著她自己來說。

    又等了兩天,一大清早,蔣瑤笙的麵上便是不吐不快的表情了,徐昭星就是假裝沒有看到。

    蔣瑤笙硬生生忍到晚上,和她道:“娘,我晚上和你睡行不行?”

    徐昭星抿了口消食茶,道:“按理說是不行的,但你要是有話要說……嗯,可以破例。”

    蔣瑤笙讓雪刹抱來了她的小枕頭,脫了繡鞋鑽進了被子裏。

    待油燈熄滅,她吱吱唔唔了一會兒,才下定了決心,“娘,我想好了。”

    “想好什麽了?”徐昭星半眯著眼睛。

    “這世上的女子其實就沒有嫁的很是順心順意的,像那趙映珍,就是現在的皇後娘娘。娘說,她可順心?全天下,除了太後,她就是地位最高的女人,可若是聖上因著宰相,對她不喜,叫我說,還不如嫁一個身份沒有那麽高的。”

    “所以呢?”徐昭星輕聲問。

    小姑娘說的那些道理,徐昭星自然比她更明白,更清楚她接下來會說什麽。

    是以,她幹脆自問自答:“所以,你想告訴我你認定了薑高良?即使會受傷,也不怕!”

    隻聽蔣瑤笙輕輕地“嗯”了一聲,她在這廂歎了口氣。

    蔣瑤笙有些慌,道:“娘,你別生氣!”

    徐昭星翻了翻眼睛,心道,她還真不是生氣!

    就是想吐槽蔣瑤笙的眼光可真好,於萬千人中,一眼就相中了,很

    有可能的、未來的皇上。

    可有些話,現在不好說。

    徐昭星思了一會兒,才道:“按理說,喜歡這事兒啊,不到最後還真不知道誰喜歡誰更多。這樣吧!若你著實想好了,我教教你怎麽…嗯哼…”

    她清了清嗓子,趴在了蔣瑤笙耳邊道:“怎麽讓他喜歡你。”

    說的是女追男隔層紗,“追”也得分方法,他不是理智清醒嘛,那就時不時讓他暈眩一下,總有一天,他會著迷,追著她跑。

    “……切記,一定要讓他吃不著,想的心慌。”

    “什麽吃不著呀?看娘說的什麽話。”蔣瑤笙羞紅了臉。

    徐昭星不以為然道:“見麵的時候一定給我罩著麵紗,不許他看臉,手也別讓他碰著一下。”

    “我就是和他通信……”

    “那就迴信的速度慢一點,篇幅短一點……”

    兩人一直說到三更。

    第二天一早,蔣瑤笙再一次換上了丫頭衣裳,按照她娘的話說是實踐出真知,還說她們就快要離開長安了,讓她抓緊時間行動,好叫他忘不了她。

    蔣瑤笙也不知她娘說的法子行是不行,反正她娘總不至於會害了她。

    按照慧珠說的,她一早就到了藏書房,那薑高良果然和牢元勳來的最早。

    兩人四目相對,她不經意地低頭道:“二位公子早!”

    便拿了墨塊,開始研磨。

    她娘說的第一條:切記,不要慌張,一日隻能和他對看一次。

    這一日,便是早上與他對看了一眼,剩餘的時間,她要不是在看書,要不就是在記錄。

    他來借書還有還書時,她也是眼皮都沒有抬過一下。

    他一共來了三次,可是不巧,他來之前,她這兒還不曾有人,他一來,便有人跟著過來排隊。

    其實就是沒有人,她也不準備和他搭話。

    她娘說的第二條:切記,一定不能讓他覺得,她來這兒就是為了他。

    她在心裏默念著:我是來看書的。

    她娘給她下了任務,今日她得背下《周禮》的前三篇,所以她總在看書,還真不是裝出來的。

    有事情在忙,便顯的時間過得很快。

    很快就是申時,太學生們陸陸續續過來還書。

    因著她還沒有全部背下,心裏想著,

    等太學生都走光了,她要再多留一會兒,也就沒有留意藏書房內的情形,反正來一個她記錄一個就行了。

    她又將前三篇默讀一遍,還在心裏默背了一遍,這才合上了書。

    就是這時,她的麵前又多了本書。

    她道:“公子怎麽才走?”

    薑高良微微紅了臉說:“哦,我看的一時忘了時間。”

    蔣瑤笙聽見他的聲音,強忍著沒有抬頭。

    薑高良又道:“姑娘在看《周禮》?”

    “嗯。”

    “原來姑娘喜歡這樣的書!”

    “不,我不愛,我娘讓我背的。”

    蔣瑤笙說完了又道:“公子請迴吧,我要鎖門了。”

    她娘說的第三條:切記,不要說謊話,更不要因為想要討好他而說謊話。

    那《周禮》看起來頗費腦子,不知她娘為何要讓她背。

    蔣瑤笙並不知道薑高良走時,一步三迴頭。

    反正,她往後院去的腳步是輕快的。

    她也說不好是為什麽,原先她總覺得自己在薑高良的麵前低了一頭,可現在倒是沒有這種感覺了。

    蔣瑤笙在迴後院的路上碰見了蔣肆,同行的慧珠問蔣肆:“可是發生了什麽事情?”

    蔣肆多看了她一眼,方和慧珠道:“哦,我已經報給二夫人聽了。”

    如此,蔣瑤笙的心裏便多了一件事情。

    原打算迴去問一問她娘,還沒進門,就聽見屋裏的慧玉高聲道:“那薑公子的父親,也太欺人太甚!”

    蔣瑤笙的心一驚,忙跨了進去問:“哪個薑公子?”

    慧玉氣憤道:“就是那個薑高良,夫人老早就讓人把兩千兩銀票和帳本送到了薑府,可是那薑公子的父親說……”

    “他說什麽?”蔣瑤笙急問。

    慧玉道:“他說咱們的帳目不對,說那茶山的進項怎麽可能一年才兩千兩!鬧的許多人都知道了,樊爺找人替咱們說話,說即使是賬目錯了,也是底下的人胡弄咱們,可他不相信,還想鬧上門來呢!”

    蔣瑤笙紅了眼問:“娘,慧玉說的是不是真的?”

    這不是,她想借著查帳的名義,來一場說走就走的旅行,還不想讓人知道嘛!這才讓專業背鍋戶鬧了那麽一場。

    徐昭星默了又默,還是點下了頭。

    蔣瑤笙的眼眶又一熱,顯些落淚了。

    徐昭星就隻敢看了一眼,便沒敢去看蔣瑤笙閃著水光的眼睛。

    熱戀中的人啊,可是連針尖大的傷害都受不了。

    她這個算不算強行給他們增加了難度啊?

    作者有話要說:明天還是八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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