怕嗎?慌嗎?

    笑話!

    無故到了這陌生的地兒,不過就是才來的時候有些不適應,壓根就沒怕的影兒,難不成還會怕那些軟刀子來軟刀子去?

    其實仔細想想,她這一手的牌並不算很爛。

    沒有丈夫,總好過於有個陌生的丈夫,若還帶著嬌妾成群,那才叫糟心。

    想想這個女人睡完了那個女人睡,你還得把他當天當地當大爺,我呸!滾一邊兒去!

    旁的不說,隻要有她徐昭星在,肯定不會讓蔣瑤笙嫁給那樣的男人。

    餘氏是屬於人沒到聲先到的類型,徐昭星先聽見了一聲清脆的“二嫂”,這才瞧見一襲赭衣挺了進來。

    餘氏已懷胎六個月有餘,聽說沒懷胎之前就是豐腴的類型,現如今六個月的懷相竟和八個月差不離,就連臉盤看起來也略顯浮腫。

    從西院步行到中院,最快也得個兩盞茶鍾的時間。

    而從徐昭星接到報信起,她等了足有兩刻鍾的光景。

    也是,這是餘氏的第三個孩子,頭兩個都是姑娘。也就是說,三房唯一的兒子,並不是嫡出的。

    餘氏一心想要拚出個兒子來,對自己的身孕自然看的要緊,就是心裏再急,也會走走歇歇,先保重了自己。

    還真真是自己家的那本經都沒有念好,偏偏想念別人家的經。

    徐昭星起身迎了幾步,將餘氏迎到了紫檀榻旁,兩人一左一右落座之時,慧珠已經拿了厚墊子給餘氏墊在腰後。

    餘氏便道:“二嫂的丫頭真真是調|教的好,哪裏像我房裏的丫頭,不說就不會動。”

    徐昭星謙了一句:“哪裏!”又吩咐慧珠:“讓廚房做碗牛乳蒸蛋。”

    餘氏嬌嗔:“還是二嫂心疼我。”

    如今的蔣家與往昔不可同日而語,雖說瘦死的駱駝比馬大,可吃穿用度比作幾年前,還是有所差別,尤其是分家之後。

    當初她之所以同意大嫂洪氏分家的提議,不過是怕受二房的拖累,誰曾想,過著過著,竟是自己的日子不如人。

    哪怕二房少了男人,沒了俸祿,可二房的人口簡單,滿共就兩個主子,花銷自然也簡單。哪裏像她那裏,光妾就有四個,還有一子四女。像這牛乳不是沒有,可為了彰顯她這主母的大度,得先緊著不是從她肚子裏爬出來的小子用。

    那小子已經六歲了,

    飯不願意吃,卻把牛乳當水喝,少喝一口就哭天搶地。

    她用的牛乳是那小子吃不完的,有時剩不剩下還不一定。

    想到此,餘氏的心裏有些酸,低了頭,揀了顆梅子放在了嘴裏。

    徐昭星笑而不語。

    昭娘本就是個話不太多的,徐昭星卻是想故意晾著餘氏。

    她越是不著急,餘氏越是沉不住氣。

    餘氏的心思轉了幾轉,吐掉了梅核,轉而便拉了徐昭星的手連連歎息,“二嫂啊,弟妹知道你心裏苦!”

    瞧這頭開的,直擊人心,要擱昭娘在這兒,肯定該忍不住飆淚了。

    不好意思,如今在這兒的可是徐昭星。

    徐昭星一聽這話,撇過了頭,直翻眼睛。

    餘氏一心想著怎麽賣好,沒能一睹徐氏白眼,還接著道:“二嫂也別太往心裏去,咱做娘的哪個不為了子女掏心掏肺,可是做子女的…也不是說不孝心,這人啦都是這樣,非得等到自己做了父母,才能理解父母的苦心。二嫂,切莫和三姑娘置氣。”

    一上來就使離間計,徐昭星不肯接話,倒是煞有介事地跟著餘氏歎了口長氣,緊接著卻強行轉換話題:“昨夜雷聲陣陣,我隻當今天也不會是個好天氣,不曾想,今日倒是豔陽高照。”

    餘氏愣了片刻,心想不帶這樣的,倒還是含笑接了:“是啊,昨夜我都睡下了,那雷聲驚的我沒法入眠,幸好三爺在旁,說了些趣事給我聽,若不然……”

    餘氏的話還沒說完,就被徐昭星直勾勾的眼神驚斷了,“二,二嫂!”

    又瞅了她幾眼,徐昭星才幽幽道:“哦,寡婦、也害怕打雷呢!”

    一句話說的餘氏心驚肉跳:“二嫂,你瞧我這嘴…二嫂知道的,我就是有口無心……”

    徐昭星擺了擺手,麵色無光,繼續作傷心狀。

    餘氏尷尬了,心裏知道今天肯定沒法聊下去,扯了幾句其他的,徐昭星還是蔫蔫的基本沒什麽迴應,她連牛乳蒸蛋也沒吃,就匆匆告辭。

    餘氏前腳離開,徐昭星房裏年紀最小的丫頭惠潤也跟著出去。

    不多時,迴轉,與慧珠低語。

    慧珠打了簾子進屋,笑著和徐昭星道:“三夫人也是,如今身子都這般笨重了,有什麽事差人來說一聲便是,自己來迴折騰,何苦呢!這不,連咱們中院都沒出,便吩咐人抬軟轎子來接了。”

    慧珠話裏的意思,徐昭星自然聽的懂,無非就是在說餘氏這番作態,若傳了出去,被人指摘的還是她。

    可徐昭星想到的並不止這一星半點,她想,就昭娘那個無能的脾性,能調|教出慧珠這麽伶俐的丫頭來?

    嘿,打死她都不信。

    徐昭星指了指青瓷茶杯,慧珠立馬將茶滿上。

    慧珠的心裏也是疑惑,自打二夫人自盡不成,忽然就像是換了個人。

    以前最愛喝的就是牛乳,一日三碗,雷打不動。

    如今隻每日睡前喝上半碗,多一口都不肯飲。

    以前最不愛喝茶,而今卻是日日飲茶,最好龍井。

    最奇怪的還是對待三姑娘的婚事,前些日子鬧的那麽厲害,怎麽忽然就鬆口了?

    可別說是季嬤嬤的功勞,在季嬤嬤之前,她和慧玉、慧圓換著法子,勸了無數迴,可不勸還好,越勸鬧的越起勁。

    徐昭星忽然意識到自己的差錯,千不該萬不該太隨性。

    她仔細一想,昭娘的記憶裏,“珠圓玉潤”四個大丫頭,並非她的陪嫁。

    當初陪著她嫁到蔣家的是慧蘭和慧心,與昭娘情同姐妹,在她嫁進蔣家的頭兩年便被發嫁了出去,如今各管著一間她陪嫁的店鋪。

    蔣瑤笙三歲那年,蔣福給她選了“刹那芳華”四個與她挨肩兒的丫頭。別人都說他有病,丫頭的歲數太小,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甚至還得大丫頭照顧著。可,瞧瞧現在,雪刹、雪那、雪芳和雪華,哪一個不是蔣瑤笙的得力助手!蔣瑤笙之所以八歲能夠管家,就是因著有那四個丫頭的助力。

    “珠圓玉潤”也正是那個時候到的昭娘身邊,人自然也是蔣福為她挑的,據說就是因著她的個性綿軟,這四個丫頭都是有主意的。

    最大的慧珠今年已經二十三歲,早就過了出嫁的年紀,五年前,昭娘便想給她說一門親,可是這丫頭非說蔣福許過她終身不嫁。

    有樣學樣,慧圓和慧玉也是死活不嫁。就是最小的惠潤,其實也到了說親的年紀。

    如今看來,蔣福的眼光確實不錯,幾個丫頭俱是忠心護主,隻不過…不好糊弄呢。

    徐昭星一氣將茶飲光,像是才經曆過什麽可怕的事情,而後緊盯著慧珠喃喃自語:“也不知能不能糊弄的過去!”

    慧珠的耳尖,聽的一字不差,正想寬慰她幾句。

    隻聽她又道:“這話我連瑤笙都不敢告訴,憋在心裏實在難受,今日說給你聽。那一日,其實我已經到了鬼門關前,可二爺就站在門口,死活不讓我進。二爺說我得立起來,不能老是像個長不大的孩子。原先他還能寵著我,可他已經走了,凡事還是得靠我自己。且,就是爺放心不下我們娘倆,到現在都還沒能去投胎。慧珠啊,我思來想去,我怎麽也得讓二爺安心投胎去。”

    說前,徐昭星還害怕慧珠不能相信,她才說到一半,那丫頭已經哭的沒有了判斷力。

    其實徐昭星也是孤注一擲,她就是想著,寧願不嫁也要守著昭娘,可見,這幾人的忠心並不是因為把柄或者金銀,而是感情。

    不見得是對昭娘有難舍難分的感情,說不定是因著蔣福。

    “珠圓玉潤”和“刹那芳華”一樣,並不是蔣家的家生子,都是蔣福打外麵帶迴來的。至於這些丫頭的來曆,昭娘不知,隻是知道這八人都是無親無故的可憐人。

    利用別人的感情,徐昭星忍不住在心裏唾棄自己,看慧珠哭的太痛,隻好強行替她轉移注意力,“慧珠啊,這茶沒味了,再給我重新煮一壺。”

    慧珠抹幹了眼淚,端起茶壺臨出門之前,沒頭沒腦地來了一句:“二爺……他最喜歡龍井。”

    徐昭星心虛不已,忍不住在心裏念叨:二爺啊二爺,我一定會把你女兒當親女兒待的,一定給她找一個長的帥、有品味、能掙錢、還一心一意對她的小女婿,所以啊,你晚上千萬、可千萬別來找我談心。

    不約,二爺,咱不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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