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是晨露時分,連夜的快馬加鞭,不負眾望,水燕傾率領的三百部將終於抵達了大齊和越國的邊境之處!


    天空開始下起了淅淅瀝瀝的小雨,落在水燕傾的臉上,莫名的一陣冰涼徹骨。


    她的心中不知為何,隱隱開始有不安。


    而“黑夜絕殺”似乎也感知到了她心中的不安,漸漸放慢了腳步,最後竟有些低吼的嘶鳴聲,落到了隊伍中央,不願再前進。


    “全軍戒備!”


    水燕傾意識到事情的不尋常性,高聲命令道。


    然而已經遲了!


    隻聽到周圍忽然響起急促的腳步聲,水燕傾聞到了濃重的酒精和硫磺的味道之後,便聽到“轟——”的一聲!


    四周盡數轟炸而起的都是硝煙滾滾,雷聲陣陣!


    隻見奔在前頭的士兵,已經被硫磺硝石鋪成的道路給轟炸得人仰馬翻,皆倒地不起!


    一時間,屍骨橫飛,血流如注!


    “大帥!突圍!”莫劍眼見周圍的樹木已經被火燒起,且呈包圍的趨勢,迅速蔓延開來,隻在前方還留有一個缺口!


    “駕!”


    水燕傾來不及多做考慮,一咬牙,帶領著全軍便往那缺口處狂奔而去!


    火勢越來越大,四處都是硫磺的刺鼻味道還有滾滾的硝煙!


    馬蹄快速踐在了泥沼裏再抬起之時,於雨簾之中飛帶起泥點無數!


    駿馬馳聘,終於在火圈要形成閉合之勢之時,縱馬一躍!


    最後一匹馬,跨過了火圈!


    水燕傾眉頭緊皺,快馬向前奔去,迴頭沉痛地凝望著那硝煙彌漫的地方,那裏是她的部下,在那裏壯烈地死去!


    那是她心口,永遠的痛!


    “大帥!”


    莫劍的聲音裏充滿了驚恐!


    他的瞳孔快速地放大,出現了一個拉弓成弦隱蔽在暗處的身影!


    而鋒利的箭端,正指向了向後望去的水燕傾!


    “不要——”


    莫劍聲嘶力竭!縱身往前一躍!


    “嗖——”


    弦鬆箭出!


    “嗤——”


    莫劍的背後,筆直地插上了一支毒箭!


    而莫劍整個人,沉沉地落在了水燕傾的馬背之上!


    他艱難地抬起頭,口吐黑血,朝著水燕傾緩緩笑了笑,一字一頓地說道:“大帥……帶……帶著……將士們……離開……一定……要……離……開……”


    說完,莫劍的手重重垂下,整個人打了個滑,便從馬背之上滑落了下去!


    他的身子在泥淖之中翻滾了幾下,又被無數的馬蹄踐踏過去,卻壯烈英魂無比!


    “莫劍!”


    水燕傾雙眼通紅,她憤怒無比地向射箭之人望去!


    那人欲急速隱去,卻隻聽到水燕傾撕心裂肺地一聲怒吼,從“黑夜絕殺”的馬背之上重重踏起,整個人借著馬的衝勁,一下子便飛躍到了那人跟前,將手中的劍筆直地插入了那人的心髒之中!


    “噗——”


    鮮血,濺在了水燕傾的臉上,她的麵容,是從未有過的冷酷!


    對麵,站著的,是一身戎裝在身的努爾赤。


    “嗤——”


    她將劍麵無表情地拔出,堅決地指向了眼前的這個宿敵!


    “水燕傾,我在此處,恭候多時了。”


    努爾赤一笑,笑得十分釋然,又十分地悲哀。


    “是誰,將我的路線,透露給了你們?”


    水燕傾手持劍,向前逼近了一步,高原之下,是將士們殊死拚搏的壯烈聲音!


    “你果然聰明。一下子,便猜到了行軍之中,出現了奸細。可惜,你知道的太晚了。”


    努爾赤手持紅纓槍,聽著水燕傾的軍隊,已經漸漸遠離了此地,忽然,臉色一變,整個人飛躍而起!


    水燕傾以為他要刺向自己,飛快地快步上前,將劍端直指向了努爾赤的心髒之處!


    誰料,努爾赤卻使出全身的力氣,將紅纓槍筆直地插向了身下的高原之處!


    而與此同時,水燕傾的劍,也筆直地“嗤——”地一聲,插進了努爾赤的心髒!


    血,順著劍端,粘稠而通紅地留下,刺目著水燕傾的眼!


    高原,由於努爾赤的大力,而在此時“哢擦哢擦——”出現了崩裂之聲!


    就在水燕傾驚詫不明白這一切到底發生了什麽時,整個高原發生了崩塌,黃土落石滾滾處,將努爾赤帶來的手下,屬於落落的手下,盡數淒慘無比地埋在了滾滾黃土之下!


    他……竟然明明知道會死於自己的劍下,還替她阻擋了敵軍的進攻!


    為什麽……為什麽!


    水燕傾難以置信地顫抖著雙手搖著頭咬著下唇,眼淚欲出地盯著垂死的努爾赤,低聲地難以遏製地問著:“為什麽……為什麽……”


    努爾赤艱難地抬起了雙眼,眼中有三分恨意七分水燕傾看不懂的濃情,他微弱地撐著一口氣緩緩說道:“我……以為……我可以殺了你……結果到頭來……還是發現……自己見不得你死去……大概,你便是我的宿命……水燕傾……你大概不知……我那麽生死徘徊地……愛過你……能死在你手下……我……很……開心……”


    說罷,努爾赤虛弱地急促說道:“小心……橫山!”


    水燕傾隻覺努爾赤將心髒口的劍又狠狠往裏插進了一寸,他的手抱住了水燕傾,流連了片刻,終於“啊——”的一聲嘶吼,將水燕傾整個人向黃土的前方扔去!


    “不要!”


    水燕傾身不由己地在空中落去,眼中一滴終於明白過來的淚滴,灑在了雨中,繼而,落在了塵裏。


    像你永遠塵封的心事,不曾有片刻,向我敞開,唯一一次,還是我殺了你。


    努爾赤的身影越來越遠,隨著黃土的下陷,也終於,“轟——”的一聲,溘然倒在了煙塵裏,飛揚九萬裏而上的煙塵!


    他是在笑的,他終於在愛和恨之間,選擇了她。


    她既是他心底的恨,亦是他從未有過的愛,於這塵世間,愛與恨,交織而成的,便是他努爾赤的——宿命。


    那麽,就讓他完完全全地愛她一次,真實地擁抱她一次,沒有借口,沒有防備。


    再見了,燕傾,原諒我,到死,都沒有這般叫你。


    因為,我怕你,覺得,我是汙泥。


    原諒我,那般,炙熱地,愛過你,燕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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