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隊入大漠,除去準備了足夠的食物和水之外更是將馬匹全部變賣換成駱駝,駱駝號稱沙漠之舟,本以為可借著這換駱駝的機會一探究竟馬車裏麵裝的究竟是什麽貨物,誰曾想這些貨物盡數一層層包裹起來,並且外麵裝上了堅固的鐵箱,若非長有透視眼,否則絕對不能洞穿其內裏乾坤,就連搬動這些鐵箱的人都是胖子老板本來的自己人手。


    “難不成這裏麵裝的會是真金白銀?否則怎可能這麽沉重?更何況從未有聽說過走鏢一次性走這麽多東西。”


    年輕漁夫在首度踏入大漠之後便有些招架不住這一片寂寥,他很浮躁,即便是人間四五月大漠也開始漸漸炎熱起來。


    “怎麽?難不成你以前也做過走鏢的活兒?”


    阿牛不禁好奇問道,隻是漁夫卻搖搖頭。


    “我這點本事哪兒能走什麽鏢啊?都是從前在打漁為生的時候看到過的,你也知道薑水並非一年四季都是打漁季節,不能打漁的時候也接別的活兒幹,比如載客,也比如運送貨物,什麽掙錢什麽幹什麽。”


    “那看起來你以前過的應該不怎麽樣。”


    “這不是廢話嘛,這還是我第一次出這麽遠的門,也不知道剛才那家夥說的是真是假,這大漠之中真有妖孽作亂?還有那什麽玉清觀峨眉山又是什麽地方?聽起來感覺很厲害的樣子,總不可能比你還厲害吧。”


    “不知道。”


    阿牛搖搖頭。


    “這天下比我厲害的人多了入了,咱們這支商隊裏麵就有好幾個。”


    “你是說那三個老頭子?還有那個背著劍匣的黃牙老頭兒?恕我直言,他的劍匣平平無奇甚至還有些簡陋,裏麵真能裝一把厲害的寶劍?”


    “不知道,有可能一把都沒有,也可能有很多把,不如你把他叫過來問問看,你就說想喝他的酒,他肯定樂意。”


    “可是我不樂意,一口大黃牙不知道幾十年沒漱口,說不定都有毒了。”


    年輕漁夫走在隊伍最後麵嘀咕一句,他嘀咕的聲音不是特別大,卻恰好被走在隊伍中間的黃牙老頭兒聽了個正著,這位老頭兒再一次故意落到了隊伍最後麵。


    “我說,小夥子,這大漠中真有妖孽你怕不怕?”


    他朝年輕漁夫道,並且伸出一隻枯槁的手在漁夫肩膀上拍了拍。


    也不知是怎麽迴事,自認為殺了一次人之後又闖了一次山賊老窩已經膽大包天的漁夫被這麽一巴掌差點從駱駝背上摔下來,隨即一臉驚恐的望著黃牙老頭兒,後者笑了笑,露出一口大黃牙。


    “年輕人,身體不行,要好好鍛煉鍛煉啊。”


    阿牛對此淡淡一笑,他不說話,黃牙老頭兒也不理他,隻是自己也落在了商隊最後麵不緊不慢,走一裏路飲酒一口。


    這片大漠大到沒邊,好在並非是六七月份風沙正大的時候,總算也勉勉強強是藍天白雲,隻是不知為何,“阿牛”總感覺這片藍天白雲其實並非想象中那般風平浪靜。


    安營紮寨,幾個老頭兒對此琢磨了好一番才決定下來,隻因黃牙老頭一句,夜觀星象,今夜沒有風沙,沒有風沙自是能安然無憂的找一處綠洲作為歇息之所,這裏有一片湖泊,湖泊旁長著許多有人高的水草以及灌木從,所有營帳搭建好時已是月朗星疏,營地篝火點點,取了足夠的飲用水之後才放駝隊去飲水,這時候正是晚餐時間。


    “你們這次倒是學聰明了,知道自己帶上食物。”


    黃牙老頭兒又找到了二人,似乎知道二人不會與他飲酒,他也不問,隻自顧自的喝著。


    “不帶食物也沒辦法啊,老爺子,這茫茫大漠裏去哪兒尋吃的去?”


    年輕漁夫在被黃牙老頭兒一巴掌險些從駱駝背上拍下來之後不知不覺也開始對老頭兒恭恭敬敬,甚至將買來的肉幹拿出來與黃牙老頭兒分,其實他不過是知道老頭兒咬不動不會吃因此才這麽大方罷了。


    黃牙老頭兒到底是沒吃,他飲一口酒笑道。


    “這大漠看起來似乎除了沙子之外什麽都沒有,但其實能吃的東西還是挺多。”


    黃牙老頭兒一手提酒壺,一手在屁股身後隨意在沙子裏一掏便掏出一隻中指大小的蠍子來,他就那樣兩隻手指夾住蠍子,看的年輕漁夫後背直發涼,雖不是生在大漠卻也知道這大漠中的幾毒,蠍子是一毒,毒蛇是一毒,蜘蛛是一毒。


    “老爺子,你該不會吃這個吧?”


    年輕漁夫吞了吞口水。


    “這個?這個當然不能吃,這個是拿來泡酒的。”


    黃牙老頭兒就那樣直接將整個蠍子丟進了酒壺裏,看的年輕漁夫一愣一愣。


    “敢喝嗎?這大漠裏夜間極涼,喝兩口能驅寒。”


    “還是算了,我寧願凍死也不喝這玩意兒。”


    年輕漁夫直接搖搖頭。


    “那你呢?小子,你敢不敢喝?”


    黃牙老頭兒隨即又看向“阿牛。”


    “敢喝,為什麽不敢?”


    阿牛淡淡一笑,他接過才泡進去一隻毒蠍的烈酒,也再不嫌棄黃牙老頭兒的一口黃牙抿過的酒壺,他仰頭一口喝下去一大半。


    “蠍子呢?蠍子該不會被你吞下去了吧?”


    漁夫連忙問道,阿牛淡淡道。


    “蠍子還在酒壺裏,這麽肥的東西就這麽吃了豈不是太可惜了?”


    黃牙老頭兒看向這全無任何表情的少年人眼中冒過一道不易察覺的精光。


    阿牛還了酒壺,酒很烈,喝下去如同一團火在肚子裏麵燒,但很快就歸於平靜,五髒六腑絲絲清涼,他摸了摸懷中已經有了裂紋的珠子,站起身。


    “是不是該休息了?我去洗漱一番。”


    “等等我,我也去。”


    兩個年輕人一前一後朝小湖泊走去,這時候正是商隊熱鬧之時,馬車上的紅衣少女也下了馬車,隻不過她不再拉阿牛過去,也不為之前的事情道歉,大概在她心裏一報還一報而已。


    商隊將馬匹全部換成駱駝,至少有幾百隻駱駝,如此龐大的駝隊在沙漠裏除了需要擔心風暴之外幾乎不需要擔心別的,湖泊很大,至少有江夏湖一半大,在這種處處是黃沙的地方出現這麽大一片湖泊實在是罕見之事,但他們畢竟沒想那麽多,幾百隻駱駝正排著隊有條不紊飲水,每隻駱駝駝峰上都耗著兩大箱子貨物,它們想靠近一點去看,隻是有人在看守,越是有人看守他二人便越是覺得不同尋常,但總算還沒有直接去解下來看一看這些箱子裏裝的究竟是什麽東西。


    “我有種不太好的預感。”


    阿牛皺皺眉。


    “我總覺得今天晚上可能會發生什麽不好的事情。”


    “可能隻是錯覺吧,畢竟咱們這好幾百號人,能出什麽事情?就算再來一波馬賊也未必能討得了好處。”


    年輕漁夫隻當是自己身旁這位姓張的阿牛想多了,隻可惜那統領隻說了他姓張,對於其他的卻是隻字未提,他便就認他做張阿牛。


    “馬賊是討不了什麽好處,不過比馬賊厲害的人或者事多的是。”


    “你說的那幾個老頭兒真有那麽厲害?倘若如此,之前遇見山賊的時候怎不見他三人力挽狂瀾?也不至於白白死那麽多人。”


    “他們有多厲害我不知道,我隻知道他們不會輕易出手,就像黃牙老頭兒的身後劍匣,不出則已,出之即要人命。”


    他們在這湖泊旁邊舒舒服服的泡了個腳,卻不知道怎麽迴事,餘下的還沒飲水的駱駝任憑鞭打都止步不前,飲水之後的駱駝也開始慌張起來,才剛剛把鞋襪穿起的阿牛眉頭一皺便迅速右臂拎著年輕漁夫左腳點地倒飄出去,遠離湖泊十丈遠,尚不等年輕漁夫追問發生何事之時,原本安靜的湖泊卻突然炸開驚濤駭浪,不過一兩個唿吸便有兩隻載著鏢物的駱駝被兩條巨大的觸手拖進湖水中,撲騰了幾下就沒了動靜。


    商隊嘩變,餘下的幾百隻駱駝四下逃跑,生怕被這湖中的觸手拖進水裏,隻這麽突如其來的一幕便走丟了不少,紅衣少女嚇的立馬躲迴了馬車上,連同幾個丫鬟,胖子老板大氣都不敢喘,直勾勾盯著這夜幕下陰森可怖的湖泊。


    “剛剛那是什麽東西?”


    年輕漁夫吞了一口口水,若非阿牛眼疾手快,恐怕方才被拖進湖泊中的就該是他們,他趙騫自幼生活在薑水,什麽樣的水種沒見過?唯獨不曾見過這等長有兩條觸手的東西,幾百人注視之下兩隻駱駝就這麽被拖進了湖中?到現在連那怪物麵都沒見到?


    夜幕之下,湖水再度迴歸寧靜,隻是這時候沙漠中最為漂亮的綠洲此時看起來竟像是一隻洪荒兇獸正在暗處窺探一般。


    “看清楚了?”


    商隊如臨大敵嚴陣以待,紛紛退開湖泊百米開外,唯獨黃牙老頭兒緩緩走了過來,他在問阿牛,畢竟方才一幕除去最靠近湖泊的阿牛與漁夫二人之外並無其他人。


    “沒看清楚。”


    阿牛搖搖頭。


    “隻看到兩條觸手,兩隻駱駝沒了鏢物也沒了,那邊如何?走丟的駱駝找迴來了沒有?”


    “還沒有,不過已經派人去了,我現在比較好奇這湖中的東西究竟是什麽,這大漠裏怎會出現這等孽畜?”


    “你應該說這東西怎麽會盯上我們才對。”


    阿牛別有深意看了黃牙老頭兒一眼,老頭兒雖驚訝,但他總歸還是沒有解釋。


    他隻說了一句。


    “鏢物不能丟。”


    “這東西很貴重?”


    “價值連城。”


    “價值連城的寶貝一次性有這麽多?”


    “有的。”


    “這讓我聯想到一件事情,不過我不說。”


    “你不說最好。”


    “我終於知道這東西為什麽會盯上我們了,我覺得這幾十兩銀子遠遠不夠我們的報酬。”


    “不夠也是後話,當務之急是先解決了這孽畜再說,就算是掏心掏肺也要將鏢物取迴來。”


    “解決了這個還會有下一個。”


    “那就來一個解決一個。”


    阿牛突然不說話了,因為他看到商隊中的另外兩個老頭兒也走了過來,兩個不配劍匣,卻有劍的老頭兒,隻是這兩柄劍看起來實在有些怪異,一人劍柄是竹,劍鞘也是竹,他的劍是一根拐杖,另外一人的劍不能稱之為劍,隻不過一塊鐵片被兩塊木頭夾起來做劍柄而已,與這二人比起來,阿牛竟覺得黃牙老頭兒看起來比他們二人氣派的多。


    “你們打算怎麽辦?”


    阿牛不禁問道,這時候年輕漁夫已經跑到商隊那邊去了,他不笨,他知道接下來可能會發生一些事情,他留在那裏隻會把小命搭上。


    “還能怎麽辦?隻能將這東西從湖泊裏逼出來,那兩箱東西不能丟,一箱都不能丟。”


    “這麽大一片湖,且不知道這湖水有多深,如何將其逼出來?”


    “隻要想做,沒什麽事情是做不到的。”


    黃牙老頭兒再飲一口烈酒,他看向阿牛道。


    “小兄弟,你可怕死?”


    “怕死,誰不怕死?”


    阿牛自嘲一笑。


    “不過怕死並不代表就一定會死,我知道你們想做什麽,來吧,依我看這支隊伍裏除了我,恐怕也沒人敢去充當誘餌將那東西引誘出來。”


    阿牛踏上了一柄劍,一柄從黃牙老頭兒身後劍匣衝天而起的劍,此劍長三尺三,寬三指,劍身翠綠,這劍先是從劍匣而起,隨後直流而下穩穩落至阿牛腳下,飛劍載人瞬間離開原地穩穩至湖麵,就這麽一手飛劍神通已經讓商隊所有人瞪大眼睛,這一路走來互相吹捧,沒人能想到這其貌不揚的黃牙老頭兒才是真正高手中高手,禦劍飛行此等手筆在江湖上雖不乏傳聞,但有幾人能真正見過?


    比之商隊的震撼,飛劍之上的阿牛雖有驚訝倒也不覺多意外,隻是他覺得黃牙老頭兒身後劍匣乾坤絕非隻有一把劍這麽簡單。


    果不其然,一劍之後又有幾把劍先後衝天而起隨後懸掛於湖泊之上,加上阿牛腳下一柄,排列看似簡單卻又無比晦澀,隱含諸多奧妙。


    原來這黃牙老頭兒身後劍匣,竟藏了七柄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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